門外等待的人鬆了一口氣之後又有心情閒聊了。
「你們都不知道剛剛大師看過來我差點以爲我的呼吸停了哩。」一名婦人摸著臉有點害羞地道。
話匣子一開衆人立刻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別說你你看剛剛那個人還囂張得?大師不過講幾句看!乖得像什麼似的!」方纔力主不願青年插隊的男子這會顯得有些得意。
此話一出衆人深有同感連連點頭同意。
「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看到像大師這樣的人啊!看到大師我就想真正的大人物就是這樣啊!」一名老人嘆息地道。
「是啊!我都以爲大師一定不會理我們了。」一名男子也跟著附和。
另一個老人咳了幾聲臉上帶著懷念的神情∶「我記得┅以前也看過像大師這樣的人┅。」
聞言衆人都好奇了連連追問那人是誰。
老人嘆了一口氣猶豫了一會才壓低聲音道∶「我們前一任席預言師那坦。埃森。」
此話一出現場立刻鴉雀無聲只餘幾聲錯落的嘆息┅。
那坦。埃森因爲噬巫事件而成爲禁忌話題的前任席預言師曾經是公國的驕傲啊!雖然不能說但是公國所有三十歲以上的人都記得這個人。
「我還記得有一年祭典大旱吶!作物都枯死了沒有糧食也不知道餓死多少人。那坦大人才當上席預言師一年。站在祭壇上爲我國祈雨。他說∶請大神詹卡拉。納恩司鐸將災禍降於他一人將恩澤留給里爾公國。話才說完哩!雨就下下來啦!看到雨大家都哭成一片了┅。」老人低低地說著不覺便流下兩行老淚。
不只老人衆人也偷偷抹淚。那坦。埃森擔任里爾公國席預言師不過十年卻被譽爲歷代最接近詹卡拉。納恩司鐸的人。精準的預言、慈悲的心腸雖然成爲禁忌話題民間依舊有不少人偷偷懷念他。
老人嘆了一口氣遺憾地道∶「結果第十年才十年啊!那坦大人那一家┅死的、逃的通通都散了┅。」老人的聲音聽來有些哽咽。
「我父親說了┅那坦大人一家爲我們公國擋了一次災。」一名男子感觸萬分地道。
老人點點頭似乎也認同這一點。
「現在那約家雖然是那坦家的旁支但是┅差多了┅。」老人搖搖頭無奈地道。
衆人無言如今的席預言師他們都看過每年一次的祭典站在祭壇上雙眼只看著王位卻從沒正眼看過大神和人民的那個人┅。
當薩摩終於可以跟著青年離開時天色已經暗了。青年先是領著薩摩來到一處人家輾轉搭上一輛一般有錢人家都會擁有的小型馬車。
馬車上青年才說出此行的目的地∶「家主人是前宮廷侍衛長哈託。丹尼諾因爲哈託大人被惡夢所苦夫人特別命在下請大師前去爲大人占夢。」
「占夢?」薩摩有些兒納悶。
占夢是非常初級的占卜哈託。丹尼諾雖已卸任宮廷侍衛長職位但總還算貴族難道不能求助於神殿的預言師?據他所知神殿中除了席預言師還常設十名頂級預言師一般王公貴族若遇上疑難雜症都會到神殿去。來到里爾公國才五天薩摩的目標雖然放在貴族但也沒想過會這麼快。他本來打算先吸引一些富商再經由這些管道接觸貴族。沒想到竟然是貴族先一步找上了他。
青年看出薩摩的疑惑苦笑著道∶「是啊!夫人是這麼講的。」看來青年也覺得自己的主人找上薩摩根本是捨近求遠了。
薩摩點點頭表示瞭解便不再說話。是不是占夢薩摩不能肯定但不求助神殿預言師這件事本身就透著蹊蹺薩摩感到有些好奇了。
馬車走了兩刻鐘估計已經快要抵達葉都核心的貴族區域時終於停下來了。青年先跳下馬車爲薩摩開門。
薩摩下車看到的是一座小門馬車就停在門前。門後是滿園的花木和一條小徑陰暗暗的盡頭是一扇雕花木門一盞油燈掛在門邊建築物的牆上顯得有些孤零零。
這情景跟薩摩的想像有些出入。在薩摩想像中貴族的宅邸起碼要如同之前密直市人口販子交易的地方一樣是一個奢華到極致建築。
想到這裡薩摩凝目望去敏銳的雙眼果然看到一棟大得驚人的建築物建築物的另一邊燦亮亮的像是燈火通明的模樣。
這裡┅不是大門。薩摩終於現這一點。
「┅這是後門。對不起夫人交代讓您委屈從這裡進去。」青年看著薩摩恍然大悟的表情愧疚地道。
聞言薩摩應該生氣但他卻沒有。因爲這個青年口中的夫人越是小心謹慎就表示薩摩可能得到的訊息越是隱密。戰爭時期草木皆兵這名夫人這麼隱密行事會不會跟戰爭有關呢?薩摩心裡有著小小的期待。
青年領著薩摩穿過小門掏出鑰匙打開雕花木門。木門之後明亮許多。一條又寬又高的廊道兩旁每隔一段距離便懸著一盞油燈。青年領著薩摩走過廊道又穿過好幾扇奢華的拱門才停在一扇門前。一樣的雕花木門不同的是這扇比起方纔那扇後門大了足足兩倍上頭的浮雕精緻華美還鑲著銅飾。
青年規規矩矩地在門上敲三響便躬身等著。
一會裡頭慢悠悠地傳來一道女聲∶「庫多嗎?」
青年聞聲立刻揚聲迴應∶「是的。杜斯妥先生已經請來夫人要立刻見他嗎?」
此話一出裡頭立刻傳來焦急的聲音∶「立刻讓杜斯妥先生進來。」說完兩片華美大門立刻打開一間豪華的房間立刻落入眼簾。
房間寬敞除了一扇已經以窗簾掩上的大窗之外兩面牆壁掛滿畫作每幅畫都以鑲著晶石的黃金框框著。畫作之前是雕花長桌桌上擺著一個個晶石製品有些甚至還是魔晶石。挑高的天花板上是一盞全以黃水晶構成的水晶燈。淡淡的魔法元素在水晶燈裡流動水晶燈也因此泛出柔和的黃光。在這個晶石代表財富的世界這滿屋子的晶石製品突顯了這家主人即使從宮廷侍衛長的職位退下依舊是財富驚人。房間的正中央橫擺著一個橢圓形長桌光滑亮眼的晶石桌面考究奢華的鑲金桌角。桌子正中央是一隻花瓶上面插著鮮豔的花朵。桌子外圍擺著十張鋪著軟墊的椅子每張椅子旁還擺著一張小几。現在其中一張椅子上坐著一名頭高盤的貴婦人一身絲緞長袍脖子、手腕、手指掛滿美麗而精緻的飾略帶豐腴的臉妝點得既豔美又端莊。婦人右手邊的小几擺著一副茶具淡淡花果香隨著熱氣從杯子裡飄出。兩個同樣衣著的少女站在婦人身後一人爲婦人扇風一人則替婦人隨時斟茶。
薩摩的目光很快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除了眼前的三個女人房中再無別人了。那名貴婦人不用說便是青年口中的夫人了。
就在薩摩思索間那名貴婦人突然揮揮手道∶「你們都下去我有話要跟杜斯妥先生說。」
此話一出兩名少女一躬身先離開青年猶豫了一下也跟著離開還順手帶上大門將薩摩留在房間裡。
不想再去猜測薩摩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邁步向前在貴婦人前面三尺處停了下來。
「夫人您好。聽說您要佔夢不知是什麼夢?」
貴婦人仔細看著薩摩好一會突然嘆了一口氣∶「聽說杜斯妥先生對占卜預言相當專精希望不會讓我失望纔好。」
聞言薩摩心中打了一個突但未及薩摩深想貴婦人又開口道∶「其實我找你既不是要占卜也不是要預言。」
那┅?薩摩有些糊塗了。派人找回一個占卜師卻不是爲了占卜或預言?
「請夫人明示。」薩摩簡單表達自己的不解。
貴婦人顯得欲言又止好一會才道∶「我想知道你能不能瞭解詹卡拉。納恩司鐸大神的諭示。」
詹卡拉。納恩司鐸大神的諭示?薩摩來到里爾公國這段時間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這麼問他。儘管所有里爾公國的人都相信預言和占卜是詹卡拉。納恩司鐸賜予的力量也認定占卜師和預言師是受到神所眷顧的一羣但是誰都不會認定占卜師和預言師絕對能夠了解大神的諭示。如果要說誰有資格接近詹卡拉。納恩司鐸那就非席預言師莫屬了。貴婦人爲什麼想了解大神的諭示?
「不知夫人想知道什麼?」薩摩語帶保留地試探道。
此話一出貴婦人似乎生氣了∶「你只要告訴我你能不能?」
薩摩挑挑眉乾脆豁出去∶「在下並沒有嘗試過無法保證。」
薩摩這句話似乎讓貴婦人大爲喪氣只見她突然站起來來回踱步。
「難道┅只能靠那約大人嗎?」貴婦人一邊踱步一邊喃喃自語。她已經找過不少人但是卻沒有哪一個預言師或占卜師敢向她保證┅。
雖然貴婦人的聲音相當小但是薩摩還是耳尖聽到了。他聽得出來貴婦人似乎有什麼麻煩不能經由那約。土靈解決┅。至於那約。土靈┅?
「雖然不能保證但在下可以嘗試看看。」薩摩決定不放過這次機會他想知道貴婦人不想讓那約。土靈知道的秘密究竟是什麼。
此話一出貴婦人雙眼一亮∶「真的嗎?你有把握?」
薩摩壓根不相信什麼大神當然也說不上什麼把握所以他不正面回答反而反問道∶「您也必須試試看不是嗎?」
貴婦人眼神一暗反覆想著薩摩所說的話良久貴婦人突然雙眼銳利地看著薩摩嚴肅道∶「接下來的話你不能告訴任何人。否則我會讓你瞭解哈託家的力量有多大┅。」
貴婦人語帶威脅更讓薩摩相信這個賭注下得值得。在心中對貴婦人的威脅嗤之以鼻的同時薩摩表面也不忘裝得誠惶誠恐∶「安森曉得。今日所聞必不傳第三人耳。」
看到薩摩惶恐的表情貴婦人安心地笑了這才又坐回椅子上端起小几上的杯盤啜飲幾口茶臉上漸漸浮上擔憂。
貴婦人放下茶杯嘆了一口氣道∶「你應該知道了我丈夫本來是宮廷侍衛長十二年前我丈夫奉命去做了一件現在想起來應該是忤逆大神旨意的事情。」
十二年前?一道靈光一閃而過薩摩還來不及捕捉貴婦人的聲音又繼續響起∶「從那天之後我的丈夫就變了。他以前是個好爸爸天天準時回家但是那天之後他不回來了就算回家也是喝得大醉睡覺也常常突然大呼小叫。他的脾氣變得很糟亂脾氣亂摔東西。我當時還不知道爲什麼我以爲他只是暫時心情不好沒想到他竟然辭掉了工作。」貴婦人的語氣相當哀怨畢竟宮廷侍衛長可是貴族擠破頭都想要的職務她的丈夫竟然辭了它!!
貴婦人沉浸在回憶中薩摩靜靜地聽著。
「辭職之後他還是一樣每天出去外面賭博、喝酒把我和孩子丟在家裡不聞不問。每次問他他就瘋似的摔東西。我去找大神祈禱大神卻連一點指示也沒給我。我問了好多預言師卻沒有人知道我的丈夫究竟怎麼了。直到五年前我丈夫從惡夢中醒來才告訴我一切。我聽完我丈夫說的話我就知道我們被大神懲罰了。」貴婦人說到這裡又嘆氣了端起茶杯想喝口茶卻現茶都涼了只好又放回桌上。
貴婦人撇了薩摩一眼∶「前任的席預言師你應該聽過吧?」
薩摩點點頭表示回答。他不僅聽過還跟他關係匪淺呢!看來這家人的秘密竟是和那坦。埃森有關哩。
「那坦家是大神眷顧的家庭也是公國的支柱。當年噬巫事件王命令燒死那坦。埃森。我的丈夫就是負責執行的人┅。」貴婦人打了一個寒顫抖著聲音道∶「燒死那個距離大神最近的男人是多大的罪啊!儘管王說那坦大人犯了罪大神不會袒護但是每個執行的人都蒙著臉大家都怕被大神懲罰。我想不到這些人裡面竟然有我的丈夫!!」
薩摩聞言心頭猛跳。他本來就認爲噬巫事件必有蹊蹺沒想到竟然會遇上直接參與此事的人這倒是意外的收穫只不知這個人究竟知道多少內情。
貴婦人說著痛苦地蒙上臉∶「我的丈夫說執行任務完後的晚上跟著他一起去的人就有三個人自殺了。我丈夫很痛苦每一天、每一天都有人自殺、瘋都是跟他一起去的同伴啊!他只要閉上眼睛就會看到那坦大人在火焰中盯著他看的那雙眼睛。只要一安靜下來他就聽到許多人在責罵他。所以他纔會喝酒麻醉自己┅纔會辭掉工作。我知道這是大神在譴責他我丈夫也知道他說若不是爲了我和孩子他也想自殺┅。」貴婦人啜泣了起來。
雖然薩摩並不認爲那些人的瘋和自殺與大神有關但由此卻可以看出那坦。埃森在里爾公國人民心中的地位不是普通的重要。聽到這裡薩摩已經可以猜出貴婦人究竟要他做什麼了┅。
「您的意思是希望我能知道詹卡拉。納恩司鐸大神的旨意嗎?」
貴婦人從回憶中醒來聞言立刻含著眼淚點點頭∶「沒有錯。我想請求大神原諒我的丈夫十幾年了也夠了。」
薩摩對此相當不以爲然他認爲哈託。丹尼諾之所以惡夢連連是因爲良心譴責而良心譴責應該不是十幾年可以沖淡的。這話薩摩當然不會說出來不但不說薩摩還想趁這個機會突破哈託。丹尼諾的心防。他相信真實參與噬巫事件的哈託。丹尼諾一定知道一些外界所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這裡薩摩心中已有決定假做沉吟思索之後才道∶「我可以試試看。不過爲了表示誠意我請求大神諭示時哈託大人最好在場。」
貴婦人聞言猶豫起來∶「我丈夫不久就回來了只是┅他總是喝得醉醺醺纔會回來。這樣不會對大神不敬嗎?」
薩摩心中一喜連忙回答道∶「哈託大人是因爲大神的懲罰纔會變成這樣大神是不會生氣的。」他就怕哈託。丹尼諾太過清醒這樣可就不利他動手腳了。
貴婦人對薩摩的解釋有些半信半疑開口又想追問門外又傳來敲門聲∶「夫人大人回來了。」是那個青年的聲音。
貴婦人一聽顧不得再問連忙揚聲對外面道∶「快將大人扶回去房間我等會就去。」說完貴婦人見薩摩在一旁聽不由露出一抹苦笑∶「我丈夫喝醉了常常大吵大鬧旁人拿他沒法還是要我去才行。杜斯妥先生要跟我去看看嗎?」
當然是要去了!薩摩點點頭煞有其事地道∶「如果可以看看大人的狀況應該可以幫助我判斷大神的旨意。」
貴婦人聞言倒是急了起來∶「真的嗎?那快些跟我來。」說著拎著裙襬快步走出房間薩摩自然連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