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雨也不能阻止林萱粒要前往深夜工作室的決心,她在車上小憩了一會兒就睜開眼看了看窗外的景色。
這裡整個環境看起來很偏遠,司機也還沒有說快到了,估計還是有點遠的。
至於爲什麼小婉會認識這個高木攝影師,林萱粒沒有多問,林萱粒一向是一個人頭腦比較簡單的人,只要是跟她無關的事情,林萱粒都懶得去做。
透過車窗,林萱粒看見了,一排排的灌木植物,在這裡被大自然養得很好,雨水澆灌着它們,這些植物都比林萱粒過得要好很多。
想到這裡,林萱粒緊緊的握了一下手中的一個關節,這個是林萱粒多年以來養成的一個習慣,只要是遇見她自己不確定的事情,林萱粒就會莫名的緊張和猶豫。
特別是在沒有人可以商量的情況下,林萱粒已經習慣了孤軍奮戰的滋味,如果這次不是小婉給她出主意,她肯定是待在家裡,不願出門,不願見人,自怨自艾的生活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從陰霾中走出來,一想到這裡,林萱粒就很感激有小婉這麼一個朋友。
雖然現在小婉還不在自己的身邊,但是林萱粒知道,小婉是遲早都會回國的,因爲林萱粒從一些微妙的細節中,還是發現了小婉依舊是愛着她的那個初戀男朋友的。
所以,林萱粒甚至可以肯定,小婉是遲早要回國的,到那個時候,林萱粒就能天天見到小婉了,所以林萱粒就決定要堅持好好的活着,等待着小婉回國的那一天。
到時候就沒有人敢欺負林萱粒了,其實林萱粒只是長得很厲害的一副樣子,外強中乾,遇到比她厲害一點的人,或者遇到一點她解決不了的事情,林萱粒總是手足無措的等待着小婉幫她解決。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只要小婉在身邊,林萱粒就很有安全感,覺得生活也很有意思,這些都是蔣誠替代不了的,可惜的是小婉志向遠大,非要出國留學。
所以現在小婉介紹了一個深夜工作室,林萱粒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一刻也不敢耽誤的就馬不停蹄的奔着深夜工作室去了。
“終於到了啊!”司機感慨着。
經過司機這個一句話,林萱粒趕緊朝着窗外看了看,中北路4號,這幾個字很是顯眼,周圍很靜,環境很美,即使是下着雨,亦有一別樣的美感,這確實是很適合搞攝影的一個地方。
付了錢,林萱粒就下車了。
林萱粒沒有帶傘,就這樣突兀的站在雨中,雨水滴在這些灌木植物上,這個工作室的門是用一排排玫瑰花組成的一排籬笆,上面用一塊原木刻着“深夜工作室”幾個字,也許是時間久了的緣故,這個牌子並不明顯。
林萱粒剛出院,只覺得渾身一顫,不知道是因爲下雨的原因,氣溫低,林萱粒覺得冷,還是因爲,這樣的環境,讓林萱粒心裡覺得很陰森。
林萱粒放眼望去,這個房子似乎是後期蓋的呢,全都是原木的,而且,這一帶有個房子實在是很怪異,林萱粒又看了看四周,沒有超市,沒有菜市場,整個就是一個小森林。
不過林萱粒心裡並不害怕,只是覺得很奇怪,她開始猜測,那個叫高木的人是不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因爲只有老人才受得了這樣清淡的生活,這樣原始的寂寞。
這樣性格怪異的人呢,會不會很難相處?有沒有溝通障礙啊?
正當林萱粒還在臆想着等下怎麼樣跟高木打招呼的時候,一個聲音傳來,低沉,冷漠,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說了句:“進來吧。”
等林萱粒擡頭在一片樹林中尋找聲音的時候,她卻只在原木的房子窗戶那裡看到了一個背陰。
穿着白色的T恤!
林萱粒心裡一驚,這個老頭還恨時尚呢!
於是林萱粒就稍微整理了一下被雨水淋溼的頭髮,操了擦臉上的雨水,然後才走了進去,步履略急。
林萱粒沿着一條石頭小路走了過去,門是虛掩着,林萱粒沒有敲門直接推開門進去了,裡面的燈光很暗沉。
果然不是一般人的工作室,林萱粒沒有四處大量,而是看着那個穿白色T恤的背影,再看看他的頭髮,是烏黑的,應該不是個老頭,林萱粒在心裡否定來了自己剛剛的想法,應該是一箇中年人,有着特殊怪癖的中年人。
林萱粒繼續猜想着。
“您好,我是……”林萱粒準備簡單的介紹下自己。
可是還沒等林萱粒說完,那個攝影師就打斷了林萱粒,說道:“我知道,你先坐一會兒,我手上還有一點事情,馬上就好了。”
聲音渾厚,卻又
輕盈。
林萱粒這才簡單的答了句:“哦。”
於是林萱粒就自己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她這才大膽的用眼睛看了看這個工作室,不知道爲什麼要叫深夜工作室,難道是因爲在深夜工作效率才高嗎?
林萱粒坐在椅子上,兩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這個椅子是藤條編制的,坐着很舒適,沒有灰塵,可是這樣一箇中年男人會自己每天打掃屋子嗎?
因爲是原木做的房子,一下雨,屋子裡就很潮溼,林萱粒的衣服也溼透了,但是她來不及注意這些,因爲有一些更加有意思的事情吸引了林萱粒。
林萱粒注意到不遠處的一個桌子上竟然有些油畫作品,好像是向日葵之類的,雖然林萱粒不是搞藝術的人,但是大凡讀過書的人應該都知道梵高是很喜歡畫向日葵的,如果說這個攝影師很喜歡收藏梵高的作品,即使是贗品,也是一種對梵高的崇拜。
那麼,眼前的周圍攝影師可能是跟梵高一類的人呢,俗話說的好,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嘛。
林萱粒的目光最後還是回到了攝影師的身上,攝影師背對着林萱粒,不知道是在幹什麼,只見是伏案在做些什麼,十分專注的樣子,頭頂上一盞白色的燈照映着整個屋子。
室內的擺設看起來隨意,很有日式的風格,可是仔細一看卻又是很有講究的,進門的地方放着一盆吊蘭,翠綠的葉子,長得很茂盛。
然後就聽見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哦,原來是攝影師忙完了。
林萱粒忽然有一種莫名的緊張感。
只見攝影師轉身看着林萱粒,問道:“喝點什麼?”
“哦,不用麻煩了。”林萱粒客氣的說道。
然後,這個攝影師就真的直接走過來坐下,此時,林萱粒和攝影師之間就隔着一個茶几的距離。
這個時候,林萱粒是 真切的看清了攝影師的面容。
談不上帥氣的臉上有一種很乾淨,很安寧的神情,看起來年紀應該也不大,頭髮很隨意的留着不長不短的頭髮,穿着一件白色的簡單的T恤,可是仔細一看,竟然是香奈兒的!
林萱粒心裡驚訝極了,這樣一個攝影師,竟然穿着,用度都是這麼的講究,真是讓人詫異呢!
“我叫高木,有什麼可以幫你?”高木開口說道。
他的聲音裡透着一種清冷的味道,不想是可以裝的,似乎是平時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清冷,說話,走路,做事都是這樣的清冷的,從進來到現在,林萱粒從他的臉上都沒有看到過第二個表情。
林萱粒雙手放在膝蓋上,她的頭髮有些溼漉漉的,但是這些林萱粒並不在意,她問道:“你怎麼不問我是誰?”
高木沒有看林萱粒,倒是看着他的桌子,說道:“是小婉的朋友,很重要的朋友。”
這個時候,林萱粒疑惑的問道:“你怎麼我就是呢?我還沒有自我介紹呢?你是怎麼知道呢?難道小婉已經把我的照片發給你看了?”
“我想她應該沒有你近期的照片吧?你們是發小,高中同學,你跟以前的樣子應該是有些改變的,所以我沒有要你的照片。”高木平靜的說道。
他的語氣始終的淡淡的,有一縷煙飄過來,林萱粒疑惑的看着煙,高木解釋道:“是爐火。”
“哦。”林萱粒這才放心了,又問道:“那你是怎麼知道我就是小婉的朋友的呢?”
高木雙手搭在座椅的扶手上,說道:“小婉跟我簡單的介紹了你的情況,我剛剛在窗戶口看到了你,就猜到是你了。”
聽到高木這樣說,林萱粒眉頭一挑,問道:“我的情況?什麼情況?冒昧的問一下,你又是如何猜到是我的呢?”
沒想到高木不但不反感林萱粒的喋喋不休,反而解釋道:“小婉,她說你生病了,可是她人在美國,沒辦法回來看你,說你遇到了一些不開心的事情,讓你來找我,說是我有可以幫助你的地方。”
“你還是沒有說是從哪裡就猜到是我呢?”林萱粒聽小婉說過,這個人以前是做過私家偵探的,林萱粒也是想試探下,到底這個人的功底如何。
高木似乎是看透了林萱粒的心思,也就不再繞圈子,反正是熟人,繞來繞去浪費也是高木自己的時間。
於是高木就把雙手一攤,說道:“你下車的時候,一點也不疑惑,證明這個地方就是你要找的地方,你的眉頭從下車到現在總是微微的皺着,似乎有一種哀愁圍繞在你的心頭,讓你心煩意亂,下車後,你並不着急敲門,或者是進來,而是先觀察周圍的情況,看看是不是和你
心中所想的一樣,也就是說,你是打聽清楚了纔來的。”
聽到這裡,林萱粒抿着嘴脣笑了,她說道:“那你就是一直看着而我在雨中淋溼了,不忍心,才主動叫我的,不然你還要在窗戶這裡觀察我多久啊?”
林萱粒的一笑,讓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融洽了很多,高木雖然沒有笑,但是明顯,高木放鬆了很多,他靠在座椅上,說道:“你在觀察我,我也在觀察你啊,我們彼此彼此,你剛走近我,雖然下着雨,但是我依然能夠聞到你身上的藥水味,就更加確定了,是你。”
高木的這番話,算是讓林萱粒心服口服了。
林萱粒無聲的點點頭,說道:“果然是高手!”
“現在可以說說你的故事了嗎?”高木側着臉,問道。
林萱粒也看了一眼高木,這個男人,真是好乾淨,好純粹,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一副救人於水深火熱之中的樣子。
雨依舊在下,林萱粒坐在這裡莫名有一種心安的感覺,不用任何安慰,不用任何言語,林萱粒能夠感受到心靈的安寧。
真是奇怪了呢,在醫院的時候,在家的時候,林萱粒總是患得患失的,可是在這裡,林萱粒的心突然就安靜了。
只能說,高木的身上才磁場太過強大,如果是這樣,林萱粒是很願意跟高木做朋友的,那麼把自己的故事說給他聽,也未嘗不可。
林萱粒問道:“你確定要幫我嗎?這是一個冗長的故事,我怕我開口了,你拒絕我的話,我會很難受。”
話音剛落,高木就看了林萱粒一眼,這一眼,讓林萱粒看到了高木的眼眸,高木的眼眸是深黑的,像是深海里的礁石,漆黑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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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木說道:“你很聰明,開始吧。”
於是林萱粒就開口了:“我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裡,從小我就缺乏父愛,後來好不容易上了大學,認識了一個學醫的男人,他很單純,很上進,那時候,他還在準備考研。”
說道這裡,林萱粒停頓了下,她吸了口冷氣,其實林萱粒身上很冷,她剛剛在外面淋了雨,但是高木問她要喝什麼的時候,林萱粒只是客氣的說不用麻煩了,誰知高木真的什麼也沒有給她準備喝。
看到林萱粒的樣子,高木起身給林萱粒倒了杯熱水,遞給林萱粒的時候,高木說道:“抱歉,我與外界都快脫節了,沒有領悟到你剛剛的客氣話。”
林萱粒這個時候也不再客氣了,她接過來水杯,說道:“謝謝了。”
高木坐下來,一手拿着一個筆記本,一手拿着筆,在本子上寫着什麼,然後看看林萱粒,高木點點頭,說道:“繼續吧。”
可是林萱粒不解的問道:“這個要做筆記嗎?”
“你放心,我會保密,因爲我事情太多,太雜了,我如果不記下來重點的事情,怕我會忘記。”
看到高木誠懇的樣子,林萱粒才安心的接着說道:“我們當時就同居了,那時候,我已經是快要畢業了,我就在學校附近找了份工作,白天上班,他就上課,晚上,我就回家做飯,他就複習,做實驗,然後看導師給的講義,吃完飯,他總是喜歡幫我刷完,但是我不要他耍,我說,你的手,將來要給病人治病,做手術的,這些活,我來就好了。”
說道這裡,林萱粒忽然有些哽咽了,可能現在林萱粒自己也不敢相信,當時的自己竟然是那麼的賢惠。
高木聽得很認真,不時的在筆記本上寫着什麼,他在一旁認真的聽着,記着,不打斷林萱粒講話。
於是,林萱粒繼續說道:“我當時是準備要跟他過一輩子,我很愛他,我每天早上就吃一個滿頭,但是我要他吃一碗雞蛋瘦肉面,加一杯牛奶,我中午只吃一碗素面,我晚上會做他最愛的是糖醋排骨,或者是香煎魚塊。我經常穿着學生時代的衣服,卻慷慨的給他買新衣服,因爲他有時候要去社區醫院實習,這樣的機會很難得,不能讓他穿的太寒磣。”
沒有說過一句話的高木,這個時候,放下了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林萱粒,猶豫了一下,終於問道:“冒昧的打擾一句,請問,他也是家境貧寒嗎?需要你工作才能資助他?”
林萱粒似乎是沒有料到高木會這樣說,還以爲高木會誇讚自己一句賢惠的話呢。
林萱粒搖搖頭,說道:“不,他的家裡是經商的,還算富裕吧,他的父親做了一點小生意,但是他心高氣傲,總是說無商不奸,他要做的是偉大高尚的救死扶傷的醫生,所以,他大學後考研的費用就執意要自己負擔,所以就一直沒有接收他父親的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