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安佑康已經在瀟琳琅的幫助下慢慢站起一半了,可是因爲他喝得太多,身體根本保持不住平衡,所以一個趔趄之下便重新摔了下去,更將沒有多少力氣的瀟琳琅狠狠地拽倒在了他的身上。
大概是被酒精燒得迷糊了,感覺到懷中突然多了一個溫暖而柔軟的物體,安佑康毫不猶豫地一擡雙臂,緊緊地摟住了瀟琳琅,閉着眼睛喃喃地說道:“不要走……求求你不雅走……我好想你你知道嗎?好想你……好想你……”
“佑康!你幹什麼?快放手!”這還是在大馬路上呢!周圍來來往往的都是人,自己卻當街跟一個男人摟摟抱抱的,成什麼樣子?眼看周圍已經有許多人對他們投來了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瀟琳琅不由急了,狠命地掙扎起來,“佑康!放手!不然我不客氣了!”
“別走……”安佑康根本聽不到她在說些什麼,當然也就更不可能照着做了。倘若他真的還有理智,又怎麼會做出這種有礙觀瞻的事呢?所以儘管瀟琳琅急得滿臉通紅,拼命掙扎,他卻依然摟緊了她,輕聲地喃喃着,“我想你啊……想得都快瘋了,死了……可是你居然忘了我……你……爲什麼忘了我?你怎麼可以……忘了我……”
他在說我?瀟琳琅不由一怔,掙扎的動作也跟着頓了一下。原來他是被自己那個電話給鬧的嗎?輕聲嘆了口氣,她屏住呼吸猛一用力,終於掙脫了安佑康的手,然後廢力將他扶了起來,然後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半拖半拽地把他塞了進去。
先是打了個電話給自己的幾個朋友,告訴他們自己有急事先離開,免得她們着急,然後……該怎麼辦?安佑康早就把家搬到了分公司那邊,所以他在這邊一定是住在賓館裡的,想到此,她輕聲問道:“佑康,你住在哪家賓館?我送你過去……”
“賓館?”安佑康斜斜地坐在座位上,腦袋早就因爲支撐不住而擱在了瀟琳琅的肩膀上,一邊打着酒嗝一邊口齒不清地說着,“什麼……呃……賓館……是不是……呃……帝華……”
帝華?帝華賓館?是了,帝華賓館本就是青花·蝶韻名下的物業,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安佑康既然回到總公司,當然會住在那裡。只不過……那裡到處都是熟人,譬如何優雅什麼的,萬一被他們看到……雖說自己沒做什麼虧心事,問心無愧,但是總是要注意些影響的,況且這種事本來就是解釋不清的,越描越黑,最好的辦法就是乾脆躲遠點算了。
考慮了幾秒鐘,瀟琳琅做出了決定,揚聲說道:“伺機,麻煩你,去莫思鄉!”
“莫思鄉”也是本市一家規模比較大的星級賓館,無論入住條件還是各方面的服務都非常到位,給人一種如在家中的感覺。之所以取名爲“莫思鄉”,意都享受到最貼心的服務,不會因爲身在外地而思念起自己的家鄉。
趕到賓館,瀟琳琅便立即訂了一個房間,帶着酒醉的安佑康上了樓。安佑康的確醉得十分厲害,直到瀟琳琅將他帶進房間放到了牀上,他居然還一直閉着眼睛,急促地喘着,並且不時地喃喃自語,說着些只怕連他自己都聽不懂的醉話。
帶着一個體重遠勝於自己的大男人走了那麼遠的路,瀟琳琅根本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的,打算先喘口氣再考慮下一步的行動。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端木洌的電話突然打了過來。生怕自己接得晚了他又想東想西,瀟琳琅趕緊接通了電話,一邊喘一邊說道:“喂……呼……總……呼……總裁……”
“琳琅,你幹嘛呢?怎麼喘成這樣?”一聽瀟琳琅的聲音,端木洌便奇怪地問了一句,若是此刻他在瀟琳琅的面前,瀟琳琅一定可以看到他的眉頭皺得有多麼緊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我……”
“沒有!沒事……呼……”怕端木洌擔心自己,瀟琳琅趕緊打斷了他的話,腦子裡迅速地構思着最合理的解釋,並且拼命調整着自己的呼吸,“我……呼……剛纔跟幾個朋友一起出去逛街了,剛剛纔回來,所以氣還沒有喘勻呢,呵呵……呼……”
“哦,那就好。”端木洌放了心,跟着開起玩笑來,“我還以爲你遇到攔路搶劫或者是被跟蹤了,所以剛逃命回來呢!”
攔路搶劫?沒有。被跟蹤?事實。瀟琳琅下意識地回頭瞅了瞅還在沉醉中的安佑康,心底也知道無論如何不能讓端木洌知道自己此刻正跟安佑康孤男孤女獨處一室,而且其中一個還喝得酩酊大醉。根據言情劇定律,這樣的時間和場合,是滋生誤會的最佳環境,幾乎百試不爽,百發百中。聰明如瀟琳琅,當然不想讓自己也陷入這俗不可耐的圈套之中。
想到此,瀟琳琅趕緊往窗前走了走,以離安佑康遠一些,免得被端木洌聽到屋裡居然還有另一個人的喘氣聲,然後笑着說道:“總裁你太多心了吧?我們好幾個朋友一起呢,沒事的。再說你忘了?我有防狼武器的,就算真的被跟蹤了也不怕。”
“知道你厲害啦,吹什麼牛?”端木洌輕輕地笑着,聲音溫柔得能掐出水來,不過卻透着一股掩飾不住的相思之意,“琳琅,我真想你呢!我每年都要來美國開會,少則十天,多則一月,可是生平第一次,我覺得時間過得真慢啊!怪不得人家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原來是真的!我都覺得我已經有幾十年沒看到你了!”
這話說的,真好聽,只怕是鐵石心腸的人聽了也該動容了,何況瀟琳琅還不是鐵石心腸呢!所以她立刻便覺得滿心甜蜜,甜得暈暈乎乎的,比喝醉了酒還厲害,口中同樣輕笑着說道:“總裁,你說得好誇張啊!幾十年?那是不是等你回來的時候,我會看到一個拄着柺棍兒的小老頭兒啊?”
“嗯……很難說哦!”端木洌被逗樂了,卻故意拿出了一副一本正經的口吻,“琳琅,我要是變成了小老頭兒,你還要不要我?你會不會扔下我,再去找一個年輕的帥哥啊?”
這是……什麼話?好像我瀟琳琅是多麼喜新厭舊、朝秦暮楚的女人一樣!不過從端木洌的話裡,她還是得到了一個明顯的信息:對於這份感情,端木洌好像很沒有安全感,他總覺得自己不是真心對他的,所以在時時刻刻擔心自己會隨時離開。原本以爲“安全感”是女人才稀罕的玩意兒,沒想到原來男人也這麼需要。
彷彿是爲了讓端木洌安心,瀟琳琅口中雖然在笑着,但是語氣卻出奇地認真,彷彿在給出的是一個一生一世的承諾:“年輕的帥哥跟我有什麼關係?等你變成小老頭,我早就變成沒牙的老太太了,到時候除了你這個小老頭,哪個年輕帥哥還願意要我呀?”
好像要拿出時間咂摸咂摸瀟琳琅這幾句話的意思,端木洌居然安靜了幾秒鐘,而且呼吸聲也變得小心翼翼,生怕一個呼吸重了,會打碎什麼美好的東西一樣。幾秒鐘之後,他終於爽朗地笑了起來:“琳琅,親愛的!你放心吧,別說你只是沒了牙,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這個小老頭兒都會把你當成手心裡的寶貝的!很好,有你這句話,那剩下的這幾天就比較好熬了!”
瀟琳琅只是笑着,雖然心中依然爲兩個人之間的未來擔憂,但是在這一刻,她知道自己不會後悔給了端木洌一個一生的承諾。至少她是真心想要跟端木洌走完這一生的,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那個福氣,有沒有那麼幸運。
“好了,很晚了,不打擾你休息了。”端木洌的聲音變得更加愉快,聽在瀟琳琅的耳中,她都覺得窗外那深沉的夜色似乎都被沖淡了不少,“琳琅,早點睡……咦?誰在說話?什麼聲音?”
端木洌突然警覺起來,因爲就在剛纔的一瞬間,一直安靜地躺在牀上的安佑康突然不安地晃動着腦袋,口中發出了幾聲模糊的囈語,聲音大得居然足以沿着瀟琳琅的手機傳到端木洌的耳朵裡了!毫無防備的瀟琳琅大大地吃了一驚,幸而她早有準備,所以趕緊呵呵一笑說道:“緊張什麼?哪有什麼人啊?我在看電視呢!我現在就在宿舍,難道你還擔心攔路搶劫的搶劫到這裡來啊?”
端木洌靜了下來,片刻之後突然好像很不放心地問道:“琳琅,你已經回到宿舍了是吧?沒有在外面那個……夜不歸宿吧?要是被我發現你居然夜不歸宿,我可饒不了你!”
糟了!果然起疑心了!瀟琳琅心底更是吃驚,口中還是故作輕鬆地笑着說道:“當然在宿舍,不然我能去哪裡?還夜不歸宿?我可沒有那個嗜好!怎麼不放心啊?不然我這就出去找個姐妹跟你說句話,證明一下我的清白吧?”
“說什麼呢?這麼晚了別去打擾人家。”端木洌笑了笑,好像重新放了心,“再說我當然相信你了,你怎麼會騙我呢?好了,我有電話打進來,可能是公司的事情,就先不跟你說了,你早點休息,知道嗎?”
琳琅,但願你沒有騙我,你剛剛給了我一個一生的承諾,我很感動。但是,我不希望這一生的承諾里,居然有着我無法忍受的瑕疵,這句話在端木洌的心底,他並沒有說出來。因爲如果說了出來,他就無法檢驗出是否真的有瑕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