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已經下了足足三天了,但依然沒有停歇的跡象,乾涸已久的土地得到這場春雨的滋潤以後。
鮮綠的嫩芽悄無聲息的從地下冒了出來,連樹枝上都開始有了綠意,哪怕還只是那麼一丁點兒。
在那場大災難中人類的全面潰敗也就意味着大量的土地荒廢,開始逐漸迴歸到了原始的狀態。
除了那些進行過核爆,被嚴重污染的地區,曾經毀滅的城市廢墟之上,開始長滿了半人高的草叢。
偶爾有妖獸從這些草叢裡露出頭來,它們的確比人類更加的兇悍,要不然也無法把星球搶奪過去。
但妖獸並不會建立高度污染的化工廠,也不會到森林裡去砍伐樹木,更不會焚燒去大肆的捕殺魚類。
在這個星球淪陷的幾十年以來,原本已經高度符合的星球反而像是得到了休息一樣,再度萌生出綠芽。
那些被砍伐得光禿禿的樹林,經過幾十年的醞釀,開始長出了成片的樹木來,雖說還不甚高大。
僅有成人的半個腰圍粗細,但這種事情在以前根本就不可能發生,荒廢的公路上開始有野兔出沒。
是的人類依然存在於這個星球,依然建立着生產各種生活必需品的工廠,依然在發電使用着電力。
但規模比起幾十年前已經小了太多,這完全在星球能夠承受的範圍,這一幕看起來非常具有諷刺意義。
因爲比起人類,似乎妖獸更被星球所接受,它們只是平靜的捕獵者,露出獠牙用着最原始的方法。
江北望完成一天的工作以後坐在門口發呆,看的方向正好是北面,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樣,不過這個北面並不遼闊,他的目光始終有意無意的注視着員工宿舍的地方,正確的說應該是女工宿舍,剛好在北面。
忙碌了一天的女工們身心俱疲,不少人都選擇拿着洗浴用品前去浴室洗澡,去晚了可就沒有熱水。
其中不少女孩子都很年輕,本也應該是肆意揮霍着青春的年紀,然而她們的目光大多呆滯,了無生機。
不管她們曾經懷揣着多少青春與夢想,一旦來到了這種地方,就等於宣判了死刑,沒有任何未來可言。
沒有漂亮的衣服,沒有好看的包包,沒有鞋子,沒有化妝品,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淪陷與迷茫。
不時有人過來搭訕,將一些女工接走,這些人要麼都是穿着制服的管理方的工作人員,要麼凶神惡煞。
他們在這裡都是有着一定的話語權的,在這樣一個沒有法律與道德可言的地方,他們能夠爲所欲爲。
沒有任何依靠可言的軟弱女孩除了屈服以外還有什麼別的選擇呢?像是古時候的貞潔烈女一樣死去?
開什麼玩笑,能夠活着已經讓人呢拼盡全力喘不過氣了,好端端誰會選擇去死呀,不就是接受而已嗎?
不少女工濃妝豔抹,笑臉相迎,爲了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生存下去,她們需要更好的利用優勢。
生存本身是沒有任何罪孽的,不應該爲此而責怪,也有人苦苦的堅持着,哪怕面對各種各樣的刁難。
再是困苦的局面總歸有着不同的生存方式的,然而江北望並不在乎這些,他焦躁不安的等着某人出現。
“綠蘿小姐,你總算出現了,你等一下,這兩天我聽說了和你有關的事情,你真的要去和12號交手嗎?”
江北望看到那個有長長辮子的女孩子出現以後,立即迎了過去,天上的雨依然淅瀝瀝下着,沒有撐傘。
“閉嘴,誰允許你叫這個名字的?還有你是從哪裡得來的?我警告你,別再去打聽和我有關的事情。”
真名綠蘿的99號少女狠狠的瞪了這名少年一眼,她對這個人沒有任何的好感,對她的名字也諱莫如深。
“唉?是那天小暖喊的這個名字,難道不對嗎?而且你都知道我的名字,我叫你的名字有什麼問題?”
江北望愣了愣,看到綠蘿沒有理他徑直前行,他也立即跟了過去,今天她並沒有穿那身紅色的工作服。
身上穿的是一身藏青色的女式校服,校服上邊有校徽,徽章上是遨遊的蒼龍模樣,下襬是黑色短裙。
這讓她顯得尤其的可愛,在一幫女工裡十分的突出,不少人都投射過來不懷好意的目光,但不敢接近。
“還真是一個標緻的美人兒胚子呀,說起來99號應該是這裡這麼多女人裡最漂亮的一個了吧?”
“這是早就公認了的好嗎?而且這一年來,從沒有見過她和哪個男的在一起過,說不定她……嘿嘿嘿。”
“現在不是有個男的正在糾纏他嗎?那個男的是誰呀,看起來好像是個生面孔,難道在展開追求?”
“那小子你不知道?是最近有名的活雷鋒嘛,明明自己屁大點本事沒有,還到處多管閒事,真是討厭。”
“就是那個11422號嘛,多少人都沒有拿下99號,就憑他這副德行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我呸!”
“不過說起來今天應該是99號和12號對戰的日子吧?我記得之前他們有過一個約定來着。”
“沒錯,咱們都過去瞧熱鬧吧,99號雖然厲害,但畢竟是個女人,和12號比起來,唉,可惜囉。”
遠遠圍觀的這幫人竊竊私語,不斷的搖頭嘆氣,顯得十分的惋惜,但更多的還是抱着看戲的態度。
“不僅有問題,還有很大的問題,你有什麼事情就直接說,我有事,沒閒工夫在你身上浪費。”
綠蘿看了遠處旁觀的那幫人一眼,繼續前行,她每踏出一腳都在小水窪內踩出一個水花來。
“你是爲的一幫可憐的女孩子才與12號交手,不是爲了自己對吧?可是我聽說那個12號非常厲害,你根本就打不過他的,你這樣過去,豈不是羊入虎口嗎?這樣實在是太不夠理智了!”
江北望快步追了過去,在綠蘿身邊進行勸說,這幾天他從別人口中打聽到了許多事情。
得知是12號的手下意圖運作一批年輕的女孩子去做見不得人的勾當,這些女孩子並不情願。
12號仗着與管理方的關係強行逼迫,這件事被綠蘿知曉以後,她便站出來挑戰12號。
倘若她打贏了,12號就放過這批女孩子,不再逼迫她們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但一旦綠蘿輸了的話,那她可就得任由12號處置,這一點是十分冒險,卻也是無可奈何的。
“如果他不厲害,他就不是12號了,可是我做什麼跟你又有什麼關係?說得你好像有多理智似的。”
綠蘿冷冷一笑,他對江北望自始至終都沒有好感,僅憑一腔熱血做事情,不過是愚昧而已。
“我們是朋友對吧,你幫了我好幾次,我也想幫你,所以一定要在這裡阻止你,不讓你去挑戰。”
江北望咬了咬牙,他快步跑到綠蘿的身前,揮手把她攔了下來,他的態度倒是非常誠懇的。
“朋友?我在這裡並沒有朋友,別一廂情願的把我劃分到你朋友的行列,你幫我?你又能怎麼幫?就這樣阻止我?那誰又去幫那些女孩子呢?說話誰都會說,但沒有能力解決問題,最好還是閉上嘴吧。”
綠蘿毫不留情的把江北望一把推開,江北望並沒有什麼特殊能力,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少年。
連普通的小混混都打不過,更別說是經過了訓練的專業人士,綠蘿輕輕的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去。
“雖然我打不過他們,但至少我有着一顆熾熱的心呀,只要決心去做的話,絕對能夠做到想做的事情!”
江北望被綠蘿奚落一通以後並沒有氣餒,不屈不撓的繼續追上去,他認定的事情他就一定要去做。
不會因爲這種程度的打擊而畏首畏尾,也許別人會認爲這很愚昧,但這可是他一直堅持着的信仰!
“熾熱的心?這種東西每個人都有,或者曾經有過,包括那些已經變成累累白骨的人,他們也曾經拼盡全力去掙扎,去抗爭,但留給他們的又是什麼?你根本就是在憑藉自己單方面的意願在行事而已,幼稚。”
綠蘿直截了當給予這名少年兩字評語,她堅定的繼續往前走着,她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穿過這身校服。
這承載着她最美好的那段記憶,無論是那座美麗的學校,還是學校裡的那些人,還是那張溫柔的笑臉。
在這一年的時間裡她曾經無數次的魂牽夢繞,無數次的夢醒時分她的眼角甚至還有尚未乾涸的裂痕。
但她能夠做的僅僅是把眼淚擦掉而已,思念是深藏於內心的東西,她知道這輩子已經無法再與他相見。
可只要他過得好的話,又有什麼關係呢?她將他深埋於心裡,而今天她再次穿上了這身美麗的校服。
很顯然她已經做出了決斷,那讓她沉淪下去不可自拔卻永遠無法再兌現的思念,也時候該了結的了。
“就算最終什麼回報都沒有,至少也得去嘗試,至少也得做點什麼呀,也許做了之後會失敗,不是想得到的局面,但至少存在着導向好的結局的可能性,如果不做的話,豈不是一點可能都沒有?”
江北望衝着她的背影大喊,這個時候前方已經聚集了許多不懷好意的人,她已經到地方了。
這是他阻止她的最後機會,在他充滿希望的目光中,綠蘿回過頭來嘲諷式的一笑。
很快她踏進了被衆人簇擁着的一塊泥漿場地,在一片口哨聲與歡呼聲中,終於還是選擇這場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