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躬身俯首表示服從，竹人也侷促不安地效仿。
陸堯打量着這位惡魔。
它有完整的人形，手拿一盞鏽蝕的馬提燈，全身縈繞着一層灰霧。
……
【影惡魔LV61】畢弗隆斯
生命值：8140/8140
法力值：1862/2705
傷害：71
防禦：66
速度：13
【高級僞裝】
【影惡魔】
惡魔所分化出的投影，影惡魔之間可以彼此融合與吞噬，以提升自我力量。
【鑑定專精LV15】
能鑑定各種物品。
【惡魔寄宿（竹智）】
惡魔寄生於宿主身上，與宿主共享生命，彼此獲得各項能力增益。
【燃屍燈】
將收集的屍體點燃，從而讀取亡者的過往經歷。
【博物學家LV2】
擅長占星術、幾何學與藝術。
……
【神格】：無
【神性】：搖搖欲墜（1027）
【神軀】：無（93）
……
陸堯有幾分驚訝。
這位影惡魔雖然沒有神格，居然如咒蟲一樣持有信仰之火，還能獲得追隨的信徒。
陸堯饒有興趣地問提燈惡魔：“你是分身，本體呢？”
“神明大人。”
畢弗隆斯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不知道，我只是被本體分化出來的，用以響應特定儀式的投影。雖然是分身，但對本體一無所知，我只知道本體賦予我的那部分東西……”
陸堯又問：“響應特定儀式，目的是爲了獲取信仰和信徒？”
“回大人，是的。像我這樣的影惡魔，降臨是爲了能借助宿主長期活動，以擴大信徒數量。”
它說：“如果發展得足夠好，有大量信衆，讓一個個影惡魔降臨，就能獲得更多的信仰之力，而我們影惡魔壽命通常不會太長，以我來說，就是8140年。”
旁邊的竹智大怒：“你不是說你有無窮的生命嗎？”
“對凡人而言，8000年已經很長了！和無窮也差不多！”影惡魔嘴硬了一句。
“你放屁！惡魔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純騙子！”竹智罵道。
影惡魔也來氣了：“8000年已經很多了……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什麼騙？你纔是騙子好吧！你說帶孩子很簡單，現在變成我天天帶孩子，你用搞儀式的藉口每次都跑，花徵全是老子在帶？老子是惡魔，不是育兒保姆！你他媽也好意思說我！”
陸堯不得不咳嗽一聲，提醒他們，神明還在問話呢。
“對不起，請饒恕我們的失禮！”
惡魔和竹人趕緊趴在地上，腦袋貼地。
陸堯說：“繼續。”
“是，是。如果自然壽命消耗殆盡死亡，我就會利用世界規則迴歸本體。如果在中途被殺，就無法完整保存我的記憶，還有所獲得的一切情報、信仰與信徒積累。”
按照影惡魔自己描述，它的定位類似於分身偵察機。
通過特定儀式和封印，將其從本體上剝離出來，一旦觸發這一機制，就會獲得錨定而現身。然後分身就在當地發育，如果能健康地壽終正寢，迴歸後就將帶回這一世界的大量情報與信仰領域收益。
實際情況中，影惡魔很難壽終正寢，長期遭到各方追殺。
因爲這一羣體又會蠱惑人心，又能收容信徒和信仰之力，基本上是各路神明必殺目標。
除去神明，當地的各種怪物也會獵殺影惡魔。影惡魔擁有各式各樣詭異的力量，倘若它們成長起來，就會威脅到當地超凡生命的地位。
總之，影惡魔玩的就是一手潛伏，死亡率很高。
正常情況下，像眼前這樣被陸堯這樣的神明逮住，影惡魔們就會乖乖聽話。它們本就是惡魔的炮灰和眼線，所知都是一些並不重要的事。
“情況就是這樣……”畢弗隆斯小心翼翼地說：“如果可以的話，請您給我個痛快吧。”
“好好配合，我不殺你。”
陸堯說：“對堯族文明來說，只要維護堯族利益，那就是自己人。不論你是咒蟲，惡魔，特異物，還是羽人……都一樣。”
這下換成對面的影惡魔一臉懵：“可是，我既不能產生信仰之火，也無法被您轉化爲使徒，您真的放過我嗎？”
“那得看你怎麼做。”
陸堯換了一個話題：“剛纔看到你們舉行的祭祀儀式，那位【雙面的門之神】的祈禱詞是你找到的嗎？”
“是我。”
畢弗隆斯餘光偷瞄了一眼後面的刑天，一臉拘謹地說：“這是本體給予我的饋贈，記述瞭如何祭祀這位神明，通過這種方式先聚集起神明的信徒，然後一點點將他們轉化爲惡魔的追隨者。”
陸堯聽得直呼好傢伙。
惡魔是懂引流的，打着神明幌子去收割信仰。
如果執行的好，這一套組合拳還真能獲得不少信徒以及信仰之火。
影惡魔被各路神明格殺勿論，的確是有原因的。
陸堯繼續問它：“【滅絕化身】迦梨的儀式爲什麼會召喚出你來？”
“按照我腦子裡的模糊記憶，過去我曾經——或者說本體是神明，但後來變成了惡魔。而【滅絕化身】所舉行的祭祀儀式，會觸發關於我的惡魔儀式。”
“我想，應該是被這位神明找到惡魔封印的使用辦法。由於每次影惡魔都會被祂的力量所殺，而無法將這消息傳遞回去，所以相當於滅絕化身也在利用惡魔的力量。”
陸堯樂了。
看來神明方也不是被動挨打，也在利用惡魔的儀式和特性進行反制。
神明與惡魔間也在展開一場以【祭祀】和【信徒】爲核心的信息戰。誰掌控了更多的儀式與祈禱詞，並且將這些流程與信息進行不斷升級更迭，就掌握了主動權。
陸堯心說，還好哥們沒祈禱詞，就搞局域網。
“你的【燃屍燈】對神明能生效嗎？”
“呃……是可以的。”
畢弗隆斯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但是像我這樣弱小的影惡魔，怎麼可能獲得神明屍體……這些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們基本上都在凡人的世俗世界混跡，不敢進入神明領域找死。”
“如果讓你試試呢？”
“啊？”
“你試一個，讓我看看實力。”
陸堯打了個響指。
伊莎貝爾現身於【藏珠界】，她還帶來了一具怪異屍體。
這屍骸由紅袍包裹，裡面是一團團樹根彼此纏繞虯結而成的怪異植物。在這些褐色根鬚表面，遍佈形如蟲與魚的金色符號，就像是某種怪異經文。
屍骸被伊莎貝爾放在了畢弗隆斯面前的地上。
影惡魔全身一僵，手裡提燈也抖了一下：“這，這是……稱號神明的神軀……我……我這……”
陸堯皺眉：“不行？”
剛纔說得好，現在把吹哨人的屍體搬來，你臨場又不行，浪費哥們時間呢？
能力這東西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不行就送你上路。
“行，行！！”
影惡魔點頭如搗蒜。
它面容漸漸恢復了冷峻，提着燈湊到樹根般的神明屍骸邊：“神明大人，如果我將其點燃，就會損壞一部分屍體，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所以爲了穩妥起見，我只要識別出來，就會將其燃屍火熄滅。”
陸堯點頭。
總算有點專業的樣子了。
吹哨人的神軀的確還有大用，是研究申元素的最好樣本，不過犬城到處在收購神明屍體，所以如果受損嚴重，到那邊去進貨也問題不大。
現在不僅是檢測畢弗隆斯的能耐，也是對吹哨人的一次查證。
影惡魔擡起提燈，它體表的一縷縷灰霧緩緩流入燈中，穿過綠火，然後在另一側半空中凝聚出一支灰色蠟燭。
蠟燭表面紋有幾何圖案，就與畢弗隆斯左臉上的封印一模一樣。
畢弗隆斯將蠟燭放置於吹哨人的屍體上，隨即屍體裡也飄出一些淡淡的灰霧，這些灰霧融入燭中，讓蠟燭亮起了綠火。火焰之中又升起一些灰煙，它們一點點回流到了提燈中，形成了一個完整循環。
這時，畢弗隆斯整張臉都變成漆黑，左臉頰上的封印卻變成了銀白色。
他雙眼緊閉，身體微微顫抖，彷彿在經歷着某種劇烈的衝擊或者是忍耐痛苦。
約莫半個小時後，畢弗隆斯的身體越來越淡，彷彿代表其軀體的大量灰霧都被燃燒殆盡。
它趕緊吹滅了神明屍體上的蠟燭，隨之蠟燭也消失無蹤。
陸堯注意到，畢弗隆斯的生命一下跌到了80，瀕臨生死線。
影惡魔臉上的封印變得模糊不清，它疲憊地說：“神明大人，我已經得到了這位隕落的稱號神明【吹哨人】的經歷。”
“但由於其降階了神格，而且做出了很大程度的自殘，所以能得到的並不完整。我想，大概所有神明的經歷都無法被完整提取，以下是我點燃後找到的部分……”
……
吹哨人是一名流浪神明。
祂依靠自己天賦異稟的控制能力，通過大規模撒網，在各個遺蹟與破敗神國裡蒐羅資源。
當初與剝皮者一同進入森林之神的神國，派神眷潛入犬城，都是祂獲取收益的常見方式。
吹哨人最大的依仗和秘密就是召喚巨谷象蟲羣，通過持續運營和積蓄，從而能最終喚醒【羣星環繞的君主】——也就是刑天。
然而與陸堯所想不同的是，吹哨人喚醒刑天並不是爲了控制它，而是想通過刑天能羽化飛昇。
吹哨人篤定，只要獲得一名羽人的幫助，神明就能完成羽化過程，從而進入到虛宙另一側，變成擁有不死之身的存在。
但具體要怎麼操作，祂又是怎麼知道這種手段，甚至包括吹哨人本身的源頭，這些都因爲神軀受損導致無法追溯了。
即使如此，陸堯也得到了一個很有價值的情報：有一部分神明玩家想轉變爲羽人。
不論是爲了追求長生不死，還是爲了突破限制，總之羽化對神明還是很有誘惑力的。
仔細想想。
如果成爲羽人，不僅自帶不死，而且能兩個世界左右橫跳。從自身選擇層面和能力上來說，的確比普通神明玩家先天有優勢。
這就是又一座圍城，城裡的想出去，城外的想進來。
宛渠之民老哥過來到處找人聊天，牢騷長生不死就是不斷地死，但就是藕斷絲連，留最後一口氣，被活着折磨。
這邊的神明則又羨慕羽人那近乎永生的特性，用盡一切辦法都要飛昇過去。
……
陸堯將這些記住，看向虛弱的影惡魔：“你的能力不錯，的確很有價值。”
“謝謝您的誇讚……”
伊莎貝爾則收起了吹哨人的屍體。
陸堯問畢弗隆斯：“要不要來我這裡做事？”
“啊？您真的要……可是我只是一個影惡魔，而且我已經命不久矣了。”
影惡魔臉色苦澀：“惡魔無法恢復生命，因爲這本就是壽命，我已經瀕臨死亡終點……”
“我有辦法。”
陸堯手裡多了一個紅色蟠桃，輕輕一丟，影惡魔下意識抓住蟠桃。
看清楚手裡的東西后，它結結巴巴地說：“這，這，這種寶物……您真的要給我嗎？”
“吃了它，然後替我做事。”
畢弗隆斯臉上露出一種無法理解的困惑：“我只是一個弱小的影惡魔，您這樣的強大主神，爲什麼要花費如此珍貴的東西在我這樣微不足道的炮灰身上……”
“因爲堯族還沒有惡魔。”
陸堯笑了笑：“我們堯族，也需要自己的惡魔。”
“你缺壽命，我給你，蟠桃我還有，你需要支撐或資源，可以找復活王國的貓草，它解決不了，可以直接找我。”
“我只有一個要求……秘術國，只有你畢弗隆斯是合法惡魔，是堯族認可的惡魔。”
“這裡，乃至整個堯族文明，都禁止任何其他非法惡魔出現，我允許你對其他惡魔進行無限制狩獵和吞併。你能做到嗎？”
“能！！”
畢弗隆斯狼吞虎嚥吃下蟠桃，血量陡然增加了47000點，讓它亢奮不已，咧嘴大笑。
“無所不能的堯神，卑微的畢弗隆斯讚美您的無邊偉力！”
影惡魔一手提燈，一手放在左臉的封印上，面色嚴肅地說：“畢弗隆斯遵循您的神諭，將捍衛堯族惡魔的尊嚴！決不允許非法惡魔的存在！一切外來惡魔都將被畢弗隆斯追殺和制裁！”
陸堯點點頭。
這就對了。
惡魔這一羣體，日防夜防也難說真正徹底杜絕，堵不如疏。
由惡魔去對付惡魔，這纔是專業對口。
陸堯擡起手飛出一枚使徒印記，落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竹智頭上。
“從今起，你就以使徒身份和畢弗隆斯配合，一起先處理秘術國的惡魔問題，收集其他神明信仰的相關情報。”
竹智人原本還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但立即反應過來，他身體猛地繃緊。
“是，神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