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發怒，商懵頓時大氣都不敢出。
白骨之王菲勒斯與龍巢管家吉米商量了一下，決定以和爲貴，雙方都不能動用法術和裝備，純粹以肉體力量來一場性能較量。
雪人很少出沒世俗，但大家如今都意識到，其身份並不簡單。
看似是龍王帕夏的管家，但某些時候它似乎纔是最終拍板的那一個，而對此龍王彷彿習以爲常。
自從黃銅爐龍問世，龍王對以自己爲模板而製造的仿品很不滿意，數次主動過來查看情況，提出了衆多意見。
遺憾的是，爐龍的設計和製造本身就有很多實際困難，所以龍王提出的意見，白堡只能表示感謝您的提議，我們會酌情考慮。
這也引起了龍王的不滿。
此時帕夏一臉倨傲，昂首闊步，彷彿勝券在握。
菲勒斯則是告訴白堡學者們：“不用擔心，就當是一個簡單的性能實驗。”
“帕夏在龍巢以龍的方式製造了亞龍，白堡以堯族的方式創造了爐龍，今天就做第一次的互相驗證吧。”
商懵有些擔憂：“按照以龍族屍體假設的簡易龍族方程，龍族的力量和重量、體積直接相關，差別是龍血和龍語法術帶來的係數差異……純粹肉體力量而言，那頭亞龍雖然在超凡生物中不弱，但和爐龍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當然，我的方程本身也不是非常準確。”
她補充說：“龍王看起來非常篤定，可能有其他的變化因素。但在數學層面上，亞龍是沒有一點機會的。”
“商懵小姐說得好。”
菲勒斯點點頭：“容我告知大家一件事，對於這次的雙龍會面，那位大人可能也在看着。”
骷髏人擡起白骨嶙峋的手指，指尖朝向天空。
學者們鴉雀無聲。
商懵手指不由捏緊。
很少過問世俗的堯神，正凝視着這一場龍與龍的比拼。
我們會輸嗎？能贏嗎？
她努力消除那些多餘的繁雜思緒，讓自己冷靜下來。
會贏的。
數學層面上，亞龍不存在勝算。結果在開始之前，就已經被計算了出來。
“大家不要緊張。”
菲勒斯倒是語氣輕鬆：“這次實驗，是龍巢的生物龍族，與白堡的人造龍族之間的第一次正式對話。這不是生死對抗，是堯族內部不同方向研究的進度比拼。”
“如果我們贏了，證明我們一直以來的方向是對的，那就是白堡的階段性成功！”
“即使我們失敗了，那也不應該沮喪，因爲這是給我們過去的研究一個有力糾正，龍族方程能進一步完善，強大的亞龍會變成我們新的模板和研究者。”
這位長期在研究第一線的使徒擡手揮拳：“不論怎麼樣，我們已經贏了。贏！”
學者們知道它是在刻意調侃，但一個個也放輕鬆了不少。
菲勒斯投來目光：“現在，商懵小姐，去啓動新式爐龍吧。”
“是。”
商懵一路走到了第二施法位，抓住黃銅舵轉動。
隨着咔嚓咔嚓的聲音，前方中央地面上的木板緩緩朝四周收攏，露出下面一個閃爍着金屬光澤的巨大龍頭。
這龍頭上的四支龍角如鱗片一樣收攏貼合在體表，它背部沒有雙翼，只有一截粗壯脖頸，表面完全以精鐵鑄造而成，看起來就像是一艘大號的地行舟。
然而，它底部卻採用了三組鐵輪，每一組都有三個等大巨輪構成，鐵輪上還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泥膠狀物質。
“這也敢叫龍？”
龍王帕夏一臉嫌棄：“甚至都不如最早的模樣，越改越噁心。”
商懵解釋說：“這是考慮到實際應用做出的改善，因爲還無法飛行，所以龍翼毫無意義。龍軀過於龐大，如果是以正常野獸軀體四足行走，不僅速度得不到保證，動力損耗也很大，製作也非常繁瑣……”
“行了行了，我對這些沒有任何興趣。”
龍王甩了甩寬大的尾巴：“開始吧。”
它瞥了一眼，亞龍就從身後緩緩踱步而出，站在了新式爐龍前方。
新式爐龍的重量和長度都要更勝一籌，然而亞龍卻一點不憷，它活動了一下肌肉隆起的雙肩，雙爪牢牢抓住爐龍頭部的兩塊凸起。
這時，操作員也鑽入了爐龍內部，準備就緒。
隨着雙方點頭，這一場雙龍對決正式開啓。
亞龍口中發出一聲低沉嘶吼，渾身肌肉鼓脹，青筋暴起，屬於龍族的力量沿着血肉噴張到了粗糙而強力的雙爪，要將對面的怪物直接推倒。
另一邊，新式爐龍頭頂噴出巨大而豎直的白煙，車頭上彈出一個小小的三角旗，鋼鐵之軀以一種冷酷而機械的方式朝前推動。
血肉之力與鋼鐵軀殼，直接交鋒。
在玻片幫助下，商懵視線無比清晰。
她看到，亞龍那驚人肌肉線條如同被擰緊的麻繩，上面浮現出一條條蚯蚓般的鼓脹血管，這龍形生物展示着屬於龍族的美感與爆發力。
它口中尖牙咬緊，雙眼怒視金屬龍頭，眼睛裡彷彿要瞪出血來，鼻孔裡噴出兩股長長的白氣。
即使如此，亞龍還是被爐龍頂着一步步往後面退，雙足在泥土裡犁出兩條深深的溝壑。
商懵有些意外。
這僅僅是第一檔，只開啓了四個大型火汽爐驅動，亞龍居然都頂不住。
隨着龍頭彈出了第二個三角旗，爐龍噴出了更多的白霧，車體這回直接碾着亞龍往前飛馳，讓亞龍直接蒙了，直到爐龍停車，它才被帶得摔在地上，雙眼極其呆滯。
龍王帕夏臉上也僵住了。
商懵心說，數學不會騙人，這就是體量上的差距啊……還只是二檔的六爐驅動，三擋的八爐驅動纔是新式爐龍最強的動力狀態。
由於這一場比試輸得過於乾脆，以至於白堡學者這邊都沒怎麼反應過來，整個場地陷入了一種奇妙的沉默中。
學者們想的是，亞龍這麼弱的嗎？
帕夏想的是，這頭爐龍明明那麼醜，力量卻這麼勁？
菲勒斯出聲打破了死寂。
“這只是第一個推力環節，那麼下一環節，試試硬拉吧。通過硬拉能力，最能體現出力量的利用程度。”
很快結果出來。
爐龍的載重量60000石。
亞龍的載重量1000石。
這次的差距更是達到了直觀的60倍，甚至讓學者們都覺得有點難以相信。亞龍的體側數據，比所有人預想的要弱很多。
菲勒斯再次表示：“不如再試一試？”
“不用試了，差距很大！”
帕夏認輸得乾脆。
它對亞龍也並沒有訓斥和責罵，更多的是表示了對新式爐龍的不解。
“過去動都無法動彈的爐龍，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強？”
菲勒斯笑着說：“商懵小姐，你是之前改造計劃的數學設計師，你來給帕夏先生介紹一下，會更加清晰。”
商懵腦子裡整理了一下思緒，有些緊張地開口：“新式爐龍，是基於傳統黃銅爐龍的基本功能和機制，做出的改良。目的是要讓爐龍變得更容易使用，更能適應環境的變化。”
“新式爐龍採用了10個大型火汽爐作爲動力，其中8個作爲常用動力，2個作爲備用。這多虧了火爐一族工匠們的改進，大型火汽爐的動力是火汽爐的5倍左右，矮人工匠們改造了爐口後，損耗大幅度減少。”
“然後是鐵洋工程師，他製作出的硼砂黑烏泥，讓鐵輪能夠承受爐龍的重量，而且能保持爐龍軀體的穩定，從此新式爐龍就獲得了移動的能力。”
“火汽馬車的發明者，商尋先生，更是將車體動力與重量進行了反覆測試，讓超重量級的新式爐龍，能夠以車形態存在。”
“錘無盡大師改造了爐龍的外部鐵殼，讓龍角和龍爪可以收起來，到試驗時對準施法位，又能很方便的使用，這對白堡的法術實驗意義重大。”
“還有先知黑鍛先生，它提供了大量的優質黑烏泥，否則這一項改進根本無從開始。而且黑鍛先生依靠對熱量的先天敏感，幫助改進，能精準控制散熱……”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學者都參與了新式爐龍的改造，沒有大家的發揮才智和齊心協力，是無法得到新式爐龍的。”
菲勒斯笑着補充了一句：“還有商懵給出的數字推算，以及龍族方程。”
帕夏擰起眉，龍眼困惑：“龍族……方程是什麼東西？”
聽完後，它似懂非懂：“龍族力量和重量、體積相關，龍血習俗和龍語法術係數……聽起來好像有點道理。龍的確是越大越強。”
“因爲龍血法術的存在，如果爐龍真的對上亞龍，實戰就是另一回事了，多半凶多吉少。”菲勒斯找補了一句。
“不用安慰我。”帕夏也是個硬脾氣：“我知道，爐龍只要安裝上征服者紫玫瑰，那麼殺傷力就完全不是問題。”
它很清楚，自己龍血培養的亞龍，龍語法術方面只能說聊勝於無。
“你們能不能搞出那種能飛的龍？”帕夏忽然說。
“……”
菲勒斯一陣無語：“抱歉，做不到。”
“那你們搞快啊。”
黯日之龍活動了一下爪子：“如果是能飛的爐龍，記得通知我，給我也整一個。外形醜不醜無所謂，主要是覺得力量不錯，力量就是美！”
“……”
“我還會再來的，走了。”
帕夏背上雪人吉米，帶着亞龍消失無蹤。
直到龍王徹底消失無蹤，白堡衆人這才高聲歡呼起來。
“我們的龍贏了！”
“果然贏了！”
“爐龍纔是龍的未來！”
大家互相慶祝的時候，商懵則是找到爐龍裡的操控員，開始查看這一次實驗的具體數據，並將其全部記錄下來。
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
商懵從紙上的數字中回過神。她揉了揉眼睛，夜晚從未如此清晰，月亮掛在天上，星星在旁邊靜靜守候。
她忽然眼睛微微睜大。
糟糕！
忘記了，今天是結婚紀念日！
商懵匆匆向菲勒斯告別，一路慌忙跑向門口。
然而在白堡門口的懸燈下，她看到丈夫森路正雙手插在兜裡，朝她揮起手中的紙袋。
“買了你喜歡的肉餅和酸樹莓。”
商懵跑過去興奮地說：“我們贏了！我們的龍性能贏了真的亞龍！”
“哇！了不起，我老婆真能幹。”
商懵開始滔滔不絕地對他講起今天實驗中發生的事，兩人並着肩，踏着月光下往家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