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這裡，”他戳着心口，聲音艱澀，“太疼了，太疼了。”
韓媽媽終於忍不住，跪在地上，將兒子抱進懷裡，泣不成聲。
她想不明白，爲什麼和和美美的婚姻會變成這個樣子，她的女兒，她的兒子，爲什麼要受這種煎熬，明明連大師都說他們是天作之合……
韓昭雪在老宅呆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委託律師做財產劃分。
而他自己更多的時候是坐在一旁發呆。
他以爲自己有足夠硬的心腸，可以將白素圈養在自己的世界，不許她逃離，可是看見白素自我傷害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狠不下這個心。
人啊，年輕時候千萬別把話說得太滿，也別把路走得太絕，就像他當初那麼自信的說，自己不會愛上白素一樣。
感情這東西，從來就不受人控制，他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如今想回頭彌補的時候，白素已經不需要了。
他兀自發着呆，律師叫了他好幾聲，纔回過神來，一不留神，將筆弄掉在了地上。
律師扶了扶眼鏡道，“韓總，我覺得這一條可以修改一下……”
律師說着，闡述了自己的觀點，韓昭雪聽完點頭道，“你看着辦吧，不用站在我的角度考慮，要儘可能的安排好她們母女以後的生活。”
律師有些意外，他從業這麼多年，這種富豪離婚案，哪一次不是雙方鬧得頭破血流，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爭取自己的權益，頭一次見韓昭雪這種身家過億，離婚的時候，一顆心向着老婆孩子的。
韓昭雪說完，就彎腰撿筆去了。
鋼筆摔到了筆尖，韓昭雪皺着眉在紙上畫了兩下，發現已經不能用了，隨手將筆丟進桌上一個收納盒裡，拉開抽屜重拿了一支新的。
關抽屜的時候，突然看見放在裡面的一張照片，那是之前他跟白素一起，參加囡囡學校親子運動會的時候方糖給拍的一張照片。
他回來之後，自己洗了出來。
他的辦公室挺單調的，除了跟工作有關的東西，其他不管是小擺設還是花花草草，一樣都沒有。
韓昭霖來過他這兒一次之後，就自作主張給他弄了幾盆多肉，結果一個月沒到，葉子就掉完了。
用韓昭霖的話說，他散發的冷氣，比電腦的輻射還厲害，也就他能把工作的地方整得跟機械室一樣沒有人味。
所以那天，他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就有一種衝動，想將它洗出來，裝上相框，放到自己的辦公室。
但是他總是忙，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推着推着，連他自己都忘了這件事，如今看到這張照片，那些記憶才漸漸復甦。
這一刻，突然就特別能理解，時間不等人這句話。
有些事，你當時不做，以後，或許就再也沒有機會做了。
他輕輕撫摸着的照片，白素微眯着眸子，清風將她的髮絲吹亂，她脣角的笑容恬靜又安逸，而他側着臉，勾脣看着她，那一刻，他的眼裡只有她。
“這是韓太太嗎？”
韓昭雪回過神，點着頭，就要將照片收起，他並不喜歡跟別人分享他的故事。
律師擰着眉，道，“韓太太姓沈嗎？”
“不是。”
韓昭雪扭頭道，“你見過她？”
律師搖頭，“就是覺得眼熟，應該是認錯了。”
韓昭雪沒再多問，只是道，“今晚弄好之後發我郵箱就行了。”
“好。”
韓昭雪拿着照片就出去了。
他開着車，去了附近的小商場，今天是週末，儘管剛剛下過雪，商場的人還是挺多。
快聖誕節了，商場的佈置主題也換了，門口推銷員已經換上了聖誕老人的打扮，韓昭雪隱約想起，自己好像很多年都沒有過過聖誕節。
去年的聖誕節自己在幹什麼呢？
記憶有些模糊，似乎是在籤什麼合同，大半夜慕雲澤打來電話，跟他發牢騷，讓他去接白素跟囡囡。
他當時怎麼說的，他說，昭霖不是在那兒嗎。
仔細想來，這麼多年，他都沒有好好陪過她們母女，就連最不靠譜的韓昭霖，也比他這個當爹的，做丈夫的乾的合格。
難怪囡囡總是跟她小叔親。
韓昭雪挑了一個款式簡單的白色相框，將那張珍貴的全家福放了進去。
服務員看着那張照片誇讚道，“先生，您太太跟女兒真漂亮。”
韓昭雪眉眼溫柔，低聲說了句“謝謝”，將相框裝好，離開了商場。
白素直到後半夜的時候才醒來。
燒了一天一夜，醒來的時候，嗓子就跟火燒過一樣，乾澀的說不出話。
蔣一凡給她餵了水，她的意識才慢慢脫離混沌，睜開眼，看着周圍，好一會兒才道，“我怎麼在醫院啊。”
“你不記得了，”蔣一凡坐在牀邊，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你發燒了，燒了一天一夜，還把自己反鎖在屋裡，要不是小宋給我打電話，你都燒傻了，這麼大人了，也不會照顧自己。”
“對不起啊，”白素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不過已經比之前好太多，“給你添麻煩了。”
“人沒事兒就好，好好待着，我去叫醫生。”
蔣一凡出去之後，白素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果然已經是一天之後了，現在週日晚上九點。
醫生給白素檢查過之後，又給她換了兩瓶輸液水，白素皺起眉，低聲道，“我回家吃藥不行嗎，還要輸液？”
蔣一凡一邊幫忙調試輸液速度，一邊道，“你這體溫還沒有完全降下去，我幫你請了假，你不用着急明天上班的事，乖乖養病。”
“我明天還有事。”
她說着就要拔針，蔣一凡摁住他的手，皺起眉，“有什麼事比身體還重要？這麼大人了，怎麼跟個小孩兒似的。”
白素抿緊嘴脣，認真道，“我必須回去。”
蔣一凡盯着她看了幾秒，妥協道，“這兩瓶水掛完，我送你回去行嗎，外面天很冷，別再來回折騰了行嗎？”
白素看了一眼掛水，問護士，“請問這兩瓶水掛完需要多久？”
“三個小時吧，哎，您別亂調這個速度啊，太快了不行。”
白素有些心煩，“那我上個廁所總可以吧？”
“您等會兒。”
護士忙活了半天，給她弄好，她才推着架子去了洗手間。
她想出去透透氣，太冗長的夢，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白素剛走不久，牀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蔣一凡拿起來，見是韓昭雪，遲疑了兩秒，摁了接聽，“喂。”
韓昭雪一愣，脣角不由得壓了壓，“怎麼是你？白素呢？”
“白素上洗手間了，”蔣一凡頓了頓，“韓總，前天晚上的事情，我得跟您道聲歉，沒打疼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