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淡漠的看着他，脣角淺淺勾着，分明透着嘲諷，僅僅兩秒鐘的時間，她就移開視線，低頭跟囡囡玩耍，表情不起波瀾，對剛剛發生的事，不關心，也不在乎，這種漠然的態度，突然讓韓昭雪心裡陡然生出一絲恐慌。
她太平靜了，褪去以往的歇斯底里，竟讓他覺得無比的陌生。
“哥。”韓昭霖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思緒，對方隨手將毛巾丟給他，“擦擦吧。”
衆人此刻都已經聚集過來，將許安顏圍在中央。
她的臉色看上去挺差的，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髮絲溼噠噠的搭在胸口，當真是楚楚可憐。
“沒事吧？用不用去醫院？”
慕雲澤擰着眉，低聲詢問了一句。
許安顏搖搖頭，“大概是熱身運動沒做好，一下水就腿抽筋，不好意思，掃了大家的興，你們就玩吧，我休息一會兒就好。”
話是說得得體，只是誰還有心情好好玩耍，之後的兩個小時，大家都興趣缺缺，早早就散了場。
柯木青先行離開，許安顏是乘坐柯木青的車子離開了的，所以回去的時候坐誰的車成了一個問題。
高歌在樓上收拾了一會兒東西，跟方糖兩人下來的最晚，一出門聚瞧見許安顏拎着包站在車前跟慕雲澤說話。
方糖撞了撞她的胳膊，“我就說她的戲還沒完，這會兒肯定在問你們家總裁大人能不能順路載她一程，我現在越來越懷疑網上爆料你們倆離婚的事跟她有關，你們朋友圈就這麼大，離婚的消息沒幾個人知道，以前是鑑於你慕太太的身份，沒法正面來，現在網上剛說人家纔是正牌女友，對方就跳了出來，這也未免太巧了吧。”
“是挺巧的。”
高歌表情淡淡，許安顏這個人活得十分隱忍，如果不是那次她跟慕雲澤突然宣佈結婚的消息，讓她方寸大失，她幾乎都要以爲許安顏不喜歡慕雲澤。
她看着慕雲澤的眼神透着情誼，那不是一個背叛者該有的表情，她有理由相信，當年許安顏離開的原因，並不是慕雲澤口中所說的背叛，或者說“背叛”事件，只是一個契機，更深的原因，可能連慕雲澤自己都不知道，她相信慕雲澤沒有對她撒謊。
或許是他們倆突然爆出的離婚消息，讓許安顏覺得自己有了機會，也或許別的什麼事情，引發了這個契機，一切還有待觀察。
許安顏拂了拂頭髮，目光溫和的望着慕雲澤，“上次大姐生日，你沒來，琳琳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希望明天，你務必能來，之前的錯誤，她也想親自跟你道歉，你也知道，這孩子從小唯我獨尊慣了，她能主動認錯，實屬難得，而且坦白說，這事兒也怪我管教無妨。”
“我會去的。”
慕雲澤臉色有些深沉，“我對她的許諾永遠作數，只要她不觸及我的底線。”
許安顏面色緩了緩，還想說什麼，方糖高聲道，“慕總，小歌明天還有活動呢，早點帶她回去吧。”
慕雲澤瞧見高歌，眼神溫和了幾分，拉過高歌的手，低聲道，“先上車。”
高歌扭頭對許安顏微微頷了頷首，矮身鑽進車裡，許安顏手指蜷縮了一下。
韓昭雪一直盯着這邊的情況，看慕雲澤淡漠的表情，似乎一點沒有邀許安顏上車的打算，他擰起眉，剛要開口，韓昭霖的聲音先他一步，傳入衆人耳中，“許小姐，上車吧，順路，我送你。”
有人給臺階下，許安顏也不好再厚着臉皮呆着，扭頭對慕雲澤說了句明天見，轉身跟上了季墨的車。
韓昭霖走了兩步，經過韓昭雪的車子的時候，敲了敲玻璃，對韓昭雪道，“哥，窗戶升上去吧，囡囡體質不好，容易感冒。”
韓昭雪動作一頓，心頭突然涌起一絲不舒服，但是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平靜的將玻璃升了上去。
白素垂着眼眸，將囡囡的外套給穿上，小姑娘玩得很興奮，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很聽話。
“爸爸，你剛剛好勇敢，就像媽媽講的故事裡的英雄一樣。”
小姑娘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訴說着事實，可是聽在韓昭雪耳中，就像是來自白素的嘲諷一樣，令他滿心的不自在。
他皺起眉，不由自主的放重了語氣，“安全帶繫好，別亂動。”
囡囡愣了一下，烏亮的眼睛瞬間黯淡了很多，她小腦瓜有限，不明白爲什麼剛剛還陪他一起游泳的爸爸，爲什麼又變成平常這副嚴厲的樣子。
她想不明白，所以才傷心，嘟着嘴，表情傷心又難過。
白素輕輕撥了撥囡囡的頭髮，溫聲道，“爸爸跳水救人，本來就是英雄，他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看向白素，眼神似有期待，又有點高興，好一會兒才道，“爸爸真棒。”
白素微微一笑，將囡囡上衣的拉鍊拉上，幫她繫好安全帶。
韓昭雪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向白素。
他們結婚這麼多年，囡囡多數時間都是她在照顧，他厭惡這段由父母包辦的婚姻，也是這段婚姻，讓他對白素的兄妹之情，變成現在這般的畸形，即便兩人之間有了孩子，這樣的關係，也沒有得到什麼實質n的緩解，六年時間，他眼睜睜的看着白素，從以前一個單純可人的小姑娘，變成現在，沉默內斂的女人。
甚至在他不知不覺間，連囡囡都被她教育的如此懂事。
他以爲白素會恨他。這種恨在無處發泄的時候，會畫成一股怨怒，轉嫁在孩子身上，但是她沒有，哪怕他們倆之間的關係再怎麼惡劣，她始終都在維護着他一個好父親的形象，這樣的認知，突然讓他心尖泛起一絲疼痛，他甚至來不及仔細思考這種感覺是什麼，白素就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開車吧，囡囡累了。”
韓昭雪回過神，從後視鏡裡看了白素一眼，緩緩啓動了車子。
慕雲澤這邊，路上，他就問高歌，“明天許家大姐夫婦的忌日，我要過去，你跟我一塊兒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