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夢喬一看,回想起昨天放學後與秦昊明的那段相遇,知道是被秦吳明用力拉扯留下的,本不覺得疼痛,但她的膚質容易留下淤傷,經過一晚上時間,被抓過的地方便顯現出了痕跡。
她懊惱地咬脣,輕輕辯道:“打球的時候,難免會互相拉扯到。”
“你跟男生打球嗎?”他眯起眼睛,看起來很危險。
“是女生啊。”席夢喬心虛地輕聲迴應。
“是嗎?”蘇景言把自己的手掌比上去,幾乎與淤痕大小相合,“是女生嗎?”
席夢喬站起身,知道還是瞞不過他,索性不再解釋,手臂掙了掙,將手抽了出來,想要繞過他走進房裡,卻被他緊緊抓住雙肩。
她知道他又生氣了,不禁心頭忐忑,擡起目光,象受驚的小鹿般,望着他陰沉的面容。
“我記得我警告過你,不可以讓別的男人碰你,一個手指頭都不可以!”他咬着牙,迸出這句話。
“我沒有讓男人碰我。”席夢喬後退兩步,想離他遠些。
他卻緊緊跟着,她一直退,直到身子抵在了牆上,再無退路。
“你還對我撒謊!”他聲調不高,卻字字冷硬。
席夢喬心頭火起,“蘇景言先生,我撒不撒謊,似乎並不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我也沒有承諾過你,連自己的私事都要向你彙報。”
蘇景言心頭一窒,不可置信地瞪着她,手上力道加重,咬牙道:“是嗎?那好!不必你告訴我,我自己會查出來是誰!”
席夢喬有些害怕,卻不願服軟,只睜大雙目,回望着他。
蘇景言驀然放開手,轉身進屋。
席夢喬身體一軟,順着牆蹲坐下來,雙手抱膝,眼中淚水迅速蔓延。
今天又衝撞了他,他說要去查,會不會連累到秦昊明?
他根本就不講任何道理,如此地橫蠻霸道,接下來他無論做出什麼事,她都不會覺得奇怪。
只要,他不傷害到她至親最愛的人。
她突然站起身來,衝進房裡。
房裡沒人,他已經走了。
即使他沒走,她又能如何?求他?告訴他是誰抓傷她?
席夢喬呆呆站在屋子中央,感覺六神無主,心空落落地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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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言翻閱着手邊的銷售方案,“尚品安居小區”,他仔細看了看樓盤地址,離席夢喬的學校很近。這份方案有些問題,他需要到實地再查看。他在方案上做了標記。
盛昌集團的待售樓盤有很多,所有的方案,現在都必須經過他審覈,現在,他堪比一部不知疲倦的閱讀機器。
他停下工作,揉揉眉心。起身走到窗邊,點燃一支香菸,望着窗外藍天。
想到早晨居然會生那麼大的氣,他自嘲地笑笑,真是昏了頭了,居然還威脅了她。她一定嚇得夠嗆。
但是,嚇嚇也好,居然還敢頂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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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夢喬早早就回到了學校。
那個公寓太危險了,還是趕緊逃開比較好。一回到學校,她就一頭扎進圖書館。只有這個地方相對安全,不會有人緊追着問長問短。
只是,她一會兒撐着下巴沉思,一會兒又咬着脣苦想,一本書翻開的那頁,一直沒有變過。
不遠處的童書婷一直觀察着她,終於忍不住走近她,挨着她坐了下來。
席夢喬渾然不覺。
童書婷輕輕用手肘碰碰她,“哎,你發了一下午的呆了。”
席夢喬一驚,手上的筆啪一聲掉在桌面上,回頭瞪着童書婷。
童書婷皺眉,“你心事重重的,有什麼事嗎?”
席夢喬呼出一口氣,“哎呀,你想嚇死我。”
又避開了問題,童書婷懊惱,眼珠一轉,又問:“你最近
總是喜歡一個人,又喜歡發呆,很反常誒,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寫論文好累,我想一個人安靜一點。”席夢喬說出早就準備好的臺詞。
“那個……上次那個男人……哎呀,有人向我打聽,開車載你回學校的男人是誰。”編理由實在很難,童書婷撓撓頭皮。
“噢,那個呀,是我爸的朋友,一起吃完飯,順便送我過來。”席夢喬說得輕描淡寫,這也是她早就想好要對童書婷說的臺詞。
“真的只是這樣嗎?”童書婷懷疑地望着她,“是上次一起吃麪那個男人嗎?”
席夢喬撅起嘴,“不是。”她手指戳戳好友,“你不好好準備論文,來調查我做什麼?”
童書婷只覺無趣,“你滴水不漏的,我也調查不到什麼來。”起身準備離開,又想起什麼來,“這一屆的羽毛球賽,你到底要不要報名?”
“要啊,你幫我報。”席夢喬頭也不回,翻開了書本。
章書婷臉上欣喜,“那你要記得練球啊,下個月就比賽了,沒有多少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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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幾處樓盤需要現場查看評估,蘇景言望着辦公桌上幾本銷售方案,手指一一點過,拿出一本,看着上次他做好的記號。
尚品安居小區,就是它了,今天要去的地方。
離她的學校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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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下午的一堂課,席夢喬看看深秋湛藍色的天空,心中頗感愜意,抱着書本不想回宿舍,也不想呆在教室,更不想去圖書館。她想到了那個“緣來緣去”。在那裡打發下午時光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坐在上次蘇景言坐過的位置,往窗外望去,可以清楚的看到馬路上,看到她剛纔走過來的路口,白色斑馬線在午後的陽光下反射着銀白的光。
點來一杯咖啡,一邊看着書本,一邊慢慢啜飲。
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投在她身上,象一幅溫暖恬靜的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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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言結束了工作,驅車只用幾分鐘,就來到了“緣來緣去”的樓下。站在門口,掏出手機,迅速翻查到席夢喬的號碼,正要撥出去,不料肩上被輕輕拍了一下。
他詫異回頭,看到股東千金章曼飛,正含笑望着他。
心中掠過一陣淡淡驚訝,四周掃了掃,“章小姐。”
他淡淡招呼,心中卻想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好,蘇景言。”章曼飛落落大方,“真的是你啊。”
基於上次傷到了面前美女芳心,蘇景言不敢妄言,謹慎地想着到底要怎麼答話。
“不願意看到我啊?話都不說。”章曼飛自找臺階,“我過來這邊辦點事,看到背影有點象你,所以過來打聲招呼。”
蘇景言嘴角一揚,點點頭,“哦,原來是這樣。”
章曼飛見他態度冷淡,反而激起她的一股拗勁,你不理我,我偏纏你,看你如何。
她眼珠一轉,望了望招牌,心中默唸“緣來緣去”。偏頭一看身旁的蘇景言,見他拿着手機,似乎要打電話。她決心來個小小的惡作劇,不讓他打。
“蘇景言,上次你真的很傷我自尊,你知道嗎?”她單刀直入地說。
蘇景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噢,是嗎?那我道歉。”手裡攥着手機,掂記着要打出去的電話,希望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物快點離開。
“你真的沒有來看我走秀,我以爲你那樣說話傷了我,會有些惻隱之心,但你居然真的沒有來誒,有點過份誒。”她見對方鬆口,索性一攻到底。
蘇景言失笑,“很抱歉。”
章曼飛嘆了口氣,“你居然連不來的理由都不找一下。好吧,作爲補償,你請我喝杯咖啡吧,就在樓上。可以嗎?”也不等蘇景言籤應,率先就走在前面,
上了樓梯。
蘇景言皺了皺眉,搖搖頭,只得跟上。上次說話,確實有傷她自尊,所以現在不好再生硬地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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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夢喬看咖啡杯空了,又續上一杯,晚餐時間快到了,順便又要來了兩客點心。看着面前盤子裡晶瑩的綠豆糕,看起來賣相很好,她伸手拈起一塊來,咬了一口。
樓梯口響起一陣高跟鞋清脆的腳步聲,她目光不自覺地往那邊看,一位穿着時尚,身材高挑,妝容美豔無匹的女孩,一上到二樓,目光就向窗口這邊瞟着,看到窗邊還有空位,高興地回頭。
然後,跟着上來一位男士,白襯衫,藏藍色西裝,深藍色斜條紋領帶,丰神俊朗,神采奕奕。
時尚女孩等男士走近,興奮地扯了扯男士的袖子,指着窗邊的位子,“那兒好,就坐那邊吧。”
席夢喬,蘇景言,同時看到了對方,同時感覺時間有幾秒鐘的凝固,表情僵住。
席夢喬見這對男女,看起來如同金童玉女一般,站在一起來是如此的般配協調。
她心頭一麻,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只覺得一口綠豆糕噎在心口,再也吞不下去,哽得心氣不順。
她趕緊轉過臉望向窗外,手掌輕輕順了順胸口,端起玻璃水杯喝了一口,但一口水下去,卻讓綠豆糕更加卡,哽得心口都痛了,她深深吸了幾口氣,使勁吞嚥。
蘇景言略一遲疑,腳步緩了一緩,見席夢喬只望了他一眼,便把目光轉向窗外,心中一窒,目光一沉。
章曼飛走到席夢喬前面相鄰的桌子,背對着她坐了下來,伸手跟蘇景言招手,“就坐這裡吧。”
蘇景言走到章曼飛對面坐下,正好面對着席夢喬,只見她目光低垂,望着書本,右手一支簽字筆,左手捏着咬過一口的綠豆糕。
章曼飛在跟服務生點咖啡,問了蘇景言兩聲,不見他迴應,不禁擡頭望他,提高聲音再問:“喂,你喝什麼?”
“跟你一樣。”他回神,音量略高,確保席夢喬能夠聽到,“順便點餐吧。”他拿過菜單,目光迅速掠過去,報出幾個菜名。
席夢喬目光一閃,他說的菜名,跟上次與她父女同吃時那桌菜式一模一樣,她低着頭淡淡一笑。
兩個人居然吃五菜一湯。
她眼簾垂得更低了。
將綠豆糕放回盤子裡,端過咖啡來喝了一口,感覺味道很苦,比剛纔苦了很多,肯定是吃了甜甜的綠豆糕,所以咖啡的味道就顯得更苦了。
一定就是這樣。
她又揚起脣角,淺淺地笑。
蘇景言脫下西裝外套,再扯鬆領帶,解了下來,隨手往旁邊空椅子上一放。
他目光一直望着席夢喬,看她垂着頭,淡淡的輕淺的,含着諷刺的笑意,臉色略微有些蒼白,脣色卻因被她自己輕咬而顯得紅潤柔軟。
她還在看着書本,寫字似乎寫得很用力。
蘇景言點的菜很快就上來了。
章曼飛望着豐盛的晚餐,讚歎道:“哇,景言,不必這麼客氣吧,留兩個菜下次再點也可以啊。”
蘇景言望了望桌上的菜品,賣相比那天差得太遠了,一點要吃的慾望都沒有,“下次還可以點別的。”他隨口說着。
“意思是下次還會請我囉?”章曼飛高興地舉筷,嚐了一口。
“那當然,有何不可?”他又隨口應着。
“真的嗎?下次可別又不理睬我。”章曼飛心中愉快,胃口大開。
“嗯,當然,我怎麼可能放過和大美女進餐的機會?”他好象是突然來了興致,與章曼飛說着話。
席夢喬喝乾了咖啡,目光一轉,找到服務生,打了個手勢,等服務生來到面前,她微擡着頭,和服務生輕聲說話:“買單吧,把這些點心打包,我帶回去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