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夢喬走近白色的現代車,將手中高高一摞資料袋放進車子後座,剛坐進駕駛座上準備啓動,便聽到包包裡手機來電鈴聲響起。
拿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着“童書婷”三個字,她微微吃驚,時間隔了六年,童書婷居然沒有換號碼。
幸好她在換手機的時候,僥倖地把童書婷的舊號碼存了進來。
她手指輕輕滑動綠色的接聽鍵,放到耳邊,凝住呼吸想着第一句話該說什麼。
“夢喬?”那頭的童書婷已經等不及她的遲疑,先叫出她的名字,“是你嗎?”
“是我,童。”席夢喬有些激動,“是我回來了。”
“你這個壞傢伙!”童書婷突然暴發似的叫了一聲,“這些年你藏到哪裡去了?”
“童……”席夢喬喉間一哽,語音澀然,“我一直在多倫多。”
“你爲什麼一個電話都不捨得打給我?”童書婷責怪着,“你真不夠朋友!”
“嗯,是我錯了。”席夢喬把車匙插’進鎖孔,“童,我現在必須趕去開會,等我有空,約你小聚,好嗎?”
“嗯。我在報上看到關於你在宴會上暈倒的報道,才知道你回來了。”童書婷嘆了口氣,“你跟我們總裁,又走到一起了?”
席夢喬心頭一窒,咬了咬脣,“不算是走到一起,他把我從宴會上帶走而已。”她甚至自己都不願記得,他與她之間,又有了一個不得已的交易。
“嗯。你先去忙吧。”童書婷遲疑片刻又說:“今晚一起晚餐可好?”
“嗯……我不知道今晚有沒有時間。”席夢喬想起要開的會,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結束,她知道,他是不會那麼快結束的!
“我會打電話給你。”童書婷說完,掛了電話。
席夢喬望着漸漸黑下去的屏幕,呆了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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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之魅,在白天,自然少了夜晚纔有的魅惑。
蘇景言走進大堂,經理翟志峰看到他白天居然也光臨,不禁詫異地迎上來,“言先生,怎麼這個時候過來?”
蘇景言望了望寬闊的空空的大堂,只有安靜的桌椅,在靜候着晚間纔會到來的客人。
他拿過菜單看了看,淡淡揚嗓,“我約了朋友開會,幫我準備一下,午餐和晚餐都在這裡。”
“是,言先生。”翟志峰點頭,“那上二樓圍島號,可不可以?”
“好。”蘇景言點了點頭,“客人是位女士,姓席。”
“我會親自帶她上來。”翟志峰恭敬地站着,以前言先生從未在這裡和女士相約,這次讓他很好奇,有些期待。
蘇景言點點頭,轉身走向樓梯。
翟志峰走進吧檯裡,拿過餐單,爲蘇景言安排用餐菜譜。幾名服務生在廳堂裡忙着打掃衛生。
他不時擡起眼睛望向門口,時間過了半個多小時,纔看到一位女士,推開玻璃門,揹着門外燦燦的日光走了進來。
因爲背光,他看不清來人的面龐,只知道是位優雅的女士,手上拿着一摞厚厚的牛皮紙資料袋,捧在她手上,顯得過於沉重。
翟志峰趕緊迎上前去,謹慎地小聲
問道:“請問,是席女士嗎?”
席夢喬目光掃了掃酒吧廳堂,點了點頭,“我找言先生。”
“是,請跟我來。”翟志峰伸過雙手,去拿她手上的資料,“我幫你拿吧,看起來很重。”
確實很重,席夢喬遲疑地望了望面前的男人,看起來象是酒吧管事的。
翟志峰見她猶豫了片刻,淡淡一笑,“請席小姐放心,我帶你見言生先。”也不待她答應,拿過她手裡的資料,走在前面引路。
席夢喬只好跟在後面,上了二樓,走過一個寬寬的長走廊,到達最裡面的包廂。
翟志峰站在門口,敲了敲門,席夢喬才有空擡頭看了看,突然發現那間包廂名居然叫“圍島號”!
她咬着脣,突然想起圍島那驚魂的一夜,不禁心裡一疼,那一場夜雨之後,她的生命,便走進了長長的雨季。
翟志峰推開門走了進去,把資料放好,又退了出來,對正在發呆的席夢喬說:“席小姐,請進吧,言先生就在裡面。”
席夢喬點點頭,看到翟志峰走遠了,這才走向那扇門。
包廂開着窗,室內一片敞亮。蘇景言正站在窗邊的長方桌旁,靜靜地望着她。她沒有注意到,他正悄悄握緊了雙拳。
他在努力壓抑自己,強迫自己不要走向她。
但見她停在門口,身上綠色的雪紡無袖上衣,白色的七分褲和白涼鞋,象一株清晰的茉莉,靜靜地等着有緣人識得她的淡香。
“過來吧,把門關上。”他把拳頭握得更緊了些。
席夢喬返身輕輕關上門,雖然多年以後並不是第一次見面,但這樣的見面方式,給她一種全新的震憾感受,不似從前侷限在那間小屋子裡。
她慢慢走向他,來到他面前,站在他挺拔高大的身子旁邊,瞬間覺得,他似乎比在多倫多時消瘦了些。
蘇景言暗中做了幾個深呼吸,壓抑住強烈的想要擁她入懷的衝動,自己先坐了下來,指了指對面的位置,淡淡地微笑着:“請坐。”
席夢喬坐下,也淡淡地笑了笑。
他望着她的梨渦淺淺地閃了閃,心中洶涌的愛戀再也壓抑不住,突然俯過身,迅速親了親她頰畔的梨渦,又迅速地退回來,臉上含着願望得逞的笑意,目光轉到桌上那堆資料上。
“我們開始吧。”他單方宣佈,也不管她還陷在被他突襲的震驚裡沒有回神。
席夢喬懊惱地瞪着對面得意洋洋的男人,心裡五味雜陳,見他已經宣佈開始,她只好趕緊整理自己的思緒。
她從資料袋裡拿出筆記本,再取出一疊各種報告書。
蘇景言望着她的小手忙碌着,資料拿出來後,翻開筆記本,裡面密密麻麻地做滿了記錄。
看來她很努力。他暗想,心裡憐惜什麼都不會的她,要從頭學這麼多複雜的業務,面對這麼複雜的局面,還有那些發難的股東……
再望望手邊足有半尺高的報告書,蘇景言心裡一酸,真想叫她別做了,一切都交給他。
可是,他不能。這是她要苦心守護的父親的心血,必須由她自己來完成。
突然想到過去,自己
曾經那麼殘忍的傷害過她,他心裡涌起一股酸澀的痛楚。
“小喬,”他伸手橫過桌面,握住她的,“你要加油!我會盡全力來幫你!”
席夢喬望着那隻大手,淡淡地笑了笑,“你借錢給我,以後我會還給你的。”
蘇景言收回了手,取過一本報告書,“你忘記了嗎?這是我們的交易啊,既然是交易,就不需要說還不還錢的。”
席夢喬輕輕“嗯”了一聲,“我會時刻記住的。”不會讓自己迷失的!
他看了兩頁報告,突然擡頭,深思地望她,“三個月後,要進行總裁大選,你有必贏的信心嗎?”
席夢喬正在記錄着什麼,聽到他問話,擡頭望着他,有些不好意思,訕訕地說:“說實話,我一點信心都沒有。不過……”她停頓了一下,臉突然紅了,小聲說道:“現在有你幫忙,我又有那麼一點信心了。”
蘇景言輕輕一笑,“嗯。要想贏得大選,你必須擁有絕對優勢的同意股權。你現在手上有多少?”
“爸爸的全部過戶到我名下了。”她眨了眨眼睛,“除了自己的這部分,其他股東,投我贊成票的,恐怕一個都沒有。”
“嗯。你有百分之四十,如果單打獨鬥,你佔絕對優勢。但是,”他嘆了口氣,“如果其他股東沒有一個投贊成票給你,那你第一步就輸了。”
席夢喬呆呆望着他,“我怎樣才能在第一步就贏?”
“這個……”蘇景言拍拍她的手,“我來想辦法。”
“你除了幫我解決運營資金以外,還能買通股東?”她懷疑地望着他。
“買通?”蘇景言低聲叫道:“你用了個奇怪的詞,小喬,你在懷疑我的能力。”
席夢喬趕緊搖手,“沒有,沒有懷疑。只是對你的辦法很好奇。”
“如果,”蘇景言咬了咬脣,突然瞪着她說:“我有除了買通以外的辦法,幫你贏得大選,你答應我另一個條件,如何?”
她困惑地望他,他的眸子有些熱切,有些緊張。
她吶吶地問:“什麼條件?”
“你永遠不要再回加拿大!”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可以嗎?”
席夢喬心裡暗笑,心想這有何難,只是偶爾要去看望媽媽的。但奇怪的是,他爲什麼要提這麼奇怪的條件呢?
“可不可以?”見她沒有回答,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她遲疑地點頭,“可以,但是,爲什麼呀?”
他忽然釋然地笑了,“我也可以答應你,如果你贏得大選 ,我們的交易就自然結束。”
然後,他們進入正式會議,他幫她分析報告書,教她看報告書中的漏洞,這些報告,有的是真實的,有的是拿來唬弄她的。
他挑出來幾份,“這幾份,你回頭叫秘書交給他們重做,至於原因,你則不必說明。只要他們沒做出正確的數據,你就一直叫他們返工。”
“這有什麼作用嗎?”她撓了撓腦袋,“不是要浪費很多時間嗎?”
“如果他們有時間編假信息給你,就有時間來修正。”他笑了笑,“你只要退回去兩次,他們就心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