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夢喬感覺蘇景言在她額際親了親,她嘴角微微彎起,眸光下垂,看到他外套裡只穿着居家的單衣單褲和拖鞋,心頭一動,身子輕輕地顫了顫。
他感覺到了,輕聲問道:“冷嗎?快上樓吧。”擁着她走進玻璃門,進了電梯。
席夢喬望着不斷上升的樓層數字,被他的擁抱溫暖之後,臉上微微泛着酒後的紅暈。
蘇景言一直盯着她瞧,忍不住伸手撫摸了一下她臉頰。她望望他,目光裡含着一層薄霧般的水氣。
樓層到了,他拉着她走出電梯,來到1608號門前,找出鑰匙開了門,把蛋糕放到餐桌上,又轉身望她。
“你不吃嗎?”她望望蛋糕,再望望他。
“嗯。我嚐嚐看。”他笑笑,哄孩子似的說,從盒子裡拿出蛋糕,上面是一朵奶油玫瑰花,“看起來很漂亮。”
“吃起來也很好吃呢。”她拿過小叉子遞給他,替他拉開椅子。
蘇景言點點頭,拉開旁邊另一張椅子,輕輕按了按她肩膀,她坐下了,他才坐了下來。
“小喬帶來的蛋糕,應該很好吃。”他望望她期待的眼神,叉了一口吃進嘴裡,“嗯。真的不錯。”
席夢喬抿嘴一笑,頰上的梨渦又閃了閃。
蘇景言覺得心癢難耐,捉狹地說道:“呀,怎麼辦,我一看到你的酒渦,就想親一親。”
“啊。”席夢喬趕緊收起笑容,咬脣慎怪地望着他。
他繼續吃蛋糕,眼神含笑地望着她,已經告訴她不必過來,她卻依然來了,他心中突然一陣釋然,一陣欣喜。
他把另一塊蛋糕放進冰箱裡,回到她旁邊,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回到暖暖的屋裡。
蘇景言讓她坐在牀沿,他自己則坐到椅子裡,脫下外套扔在沙發上,只穿着居家的灰色棉料上衣和白色褲子。
席夢喬看了看他,見他眼神專注望着自己,趕緊垂下目光,還因爲自己的不請自來而自責着,他一定會嘲笑她的。
蘇景言見她目光不敢與自己相碰,一直在閃躲着。
“今天滿22歲了,是嗎?”他靠進椅子裡,望着她。
席夢喬點點頭,“嗯。”
“許了什麼願望?”他又問。
“嗯?”席夢喬擡眼看他,一時消化不了他的問題。
他突然笑了笑,“我想,你大概是希望不要再見到我吧。”
“……”席夢喬不知道怎麼接話,她心中着實也想過。
“那麼我猜對了?”蘇景言淡淡一笑,聲音卻有些落寞:“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席夢喬依然沉默,他今晚說的話突然變得奇怪,讓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他又問,期待她回答。
席夢喬又垂下眼瞼,沉默一陣才說:“如果,你有女朋友了,可不可以放過我?”
蘇景言眸光突然一黯,他強自壓下心中泛起的上次在雲頂餐廳那種劇痛,認真地望着她:“那麼,你是希望我有呢?還是沒有?”
席夢喬漠然淡笑:“對此,我沒有任何可以希望的。”
他輕輕點頭:“嗯。這樣最好。”他心
裡突然掠過一股莫名悵然,起身靠近她,看到她被暖氣烘熱之後臉頰紅撲撲的。
“屋裡暖了,把外套脫了吧。”他伸手替她解開灰色外套鈕釦,剛解了兩個,席夢喬趕緊擋開他的手,“我自己來。”雖然經過幾個月與他肌膚相親,但被他碰觸到,她心頭還是會亂跳。
蘇景言站着,她坐着,感覺到他高大的身子杵在面前造成的壓力感。
蘇景言看着她慢吞吞把外套脫下,突然說:“不如,我們去看午夜場電影吧。”
席夢喬迅速擡頭,想到自己向父親撒謊就是說要與童書婷看夜場電影,不禁覺得心中有些愧疚。
他擡腕看了看時間,“現在去剛剛好呢。來,穿衣服。”
他又把外套披到她身上。再轉身找自己的衣服。
席夢喬窩火的,皺着眉頭,看他脫下居家的衣褲,再穿上外出服,鑽進浴室理了理頭髮,再出來時,已然神清氣爽。
他見她還坐在牀邊,走過來握住她雙臂,把她拉了起來。
席夢喬遲疑地:“真要去看啊?可是外面好冷哦。”
他一邊拿過外套,檢查門匙,一邊走到衣櫃前,從櫃子裡拿出一件他的厚棉衣,披到她身上,“來,穿上這個就不冷了。”
席夢喬雙手抓住衣襟。
蘇景言爲她攏了攏衣服,他的衣服又寬又長,穿在她身上好滑稽,他抿脣輕笑:“衣服有點太大了。”
席夢喬把手伸進袖子裡,“嗯。可是很暖啊。”衣服上沾着他的氣息,淡淡的清新的檀木清香。
“暖和就好,走吧。”他率先走向門口,她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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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冬夜,看午夜場的人居然還很多。席夢喬雙手縮在袖子裡,跟在蘇景言旁邊,看他選影片,買票,再一起找影廳,排隊進場。
他們的位置在中間,幾分鐘時間,放映廳裡就隱隱綽綽坐滿了人。
燈熄了,一切都隱沒在黑暗裡。幾秒鐘之後,寬銀幕上亮起字幕。
蘇景言轉頭望了望旁邊的小女人,見她正專注地看着銀幕,手還是縮在他的衣袖裡。他伸手過去,把她的一隻手從袖子里拉了出來,握在手掌裡。
席夢喬低頭看看他的大掌,把自己的手包裹住,心中一暖,擡眼望他,看見黑暗中,銀幕的光彩一閃一閃地映着他的臉,他眸光裡的神采是溫柔的,熠熠生輝,此刻正盯着她瞧。
她忽然想到他們之間的關係,心裡又是一陣悵然,趕緊移開目光,望着銀幕上,別人的故事已經開始上演。
影片很唯美,唯美中透着悲涼。講述了一對戀人痛苦的情感掙扎,最終留下一個恆久的懸念。
影片結束了,席夢喬被這個懸念弄得心中愴然。
蘇景言看觀衆正在陸續散去,她卻還皺着眉頭坐着不動,搖了搖那隻被他握住的手,“喂,電影結束了。”
席夢喬回過神來,轉頭望向他,眼中一滴積聚已久的淚突然滾落下來,滴在他手上。
蘇景言心頭突然一跳,仔細望她,見她滿臉悽楚,知道她被影片影響了,他捧住她的臉,輕聲問道:“電影讓你很傷感嗎?”
席夢喬目
光在他臉上細細睃了一下,才慢慢點頭,“嗯。爲什麼會有這麼淒涼的故事?”
他拇指在她臉上摩了一下,把那滴淚的痕跡抹掉,“戲劇來源於生活。其實我們也在經歷戲劇一樣的人生。”
她再點點頭:“是,我們之間,也象是在戲裡。只是不知道何時纔會劇終。”說完,她心裡突然一陣劇痛襲-來,她閉了閉眼睛,等那陣疼痛淡去。
蘇景言聽到“劇終”兩個字,突然間心頭突突亂跳,臉上表情突然黯淡下去,呼吸有些沉重起來。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會,才拉着她站起身來,輕輕擁住,“回去吧。”
席夢喬隨着他的腳步,默默走着。這個二十二歲的生日,他爲她劃上了一道深深的痕跡。
他們之間,被一種曖昧未明的,若隱若揭的朦朧薄霧阻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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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間,也象是在戲裡。只是不知道何時纔會劇終。”
近一個月來,蘇景言時不時想起席夢喬說過的這句話。這句話讓他很頭疼,他一直盡力避免自己去思考“劇終”二字。
她的假期也快結束了。據她說,呆在家裡,哪裡都不去。但她會準時來赴星期五之約。
蘇景言把頭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身子輕輕一轉,椅子轉了個方向,他背對着門,面對着窗戶。
窗外一片白白日光,清清冷冷。
他脣角浮起淡淡笑容。這場遊戲,進行到這裡,是不是有什麼超出了他的預算了呢?
桌面上手機鈴聲響起,他將椅子轉了回來。手機屏幕上,是一串沒記姓名的數字,那是農景慧的號碼。
“有事嗎?”一接起來,他連最基本的問候都沒有說,單刀直入地問。
“有事。春西路的陽光咖啡館,你過來一下,我們談談吧。”她語氣裡有不容拒絕的堅持。
“有什麼事在電話裡說吧。”他看了看時間,下午四點。他桌面上還有好幾份緊急公文,“我還有文件要批。”
“那我到你辦公室談?或是你到我辦公室?”她依然堅持。
“……晚上,行不行?”他想到了廖家永說的話,心中頗爲忌憚,在誰的辦公室都不合適。
“……”農景慧沉默了一會,似是在下決心,“好吧,那就晚上吧,什麼地點?”
“第九街區夜之魅酒吧,晚上九點鐘,我在那等你,到了你說找言先生,他們會告訴你我在哪。”他一口氣說完,脣角玩味地勾起。
“言先生?爲什麼是言先生?”農景慧吃驚地問,“不是應該是蘇先生嗎?”
蘇景言一聲輕笑,“他們不知道蘇先生是誰,只知道言先生。好了,就這樣吧。”他手指一按,掛掉電話。
她約他相見,到底想談什麼呢?想必是關於她的“警告”吧。他諷刺地笑笑,這“警告”未免來得太遲了。
門上傳來幾聲扣擊,他將目光轉身門口。這不是秘書的敲門聲,不知來者何人。
門被推開了,首先飄進來一陣玫瑰香氣。蘇景言皺了皺眉頭,懊惱地爬了爬頭髮。
章曼飛出現在門口,看到蘇景言坐在椅子上盯着自己,似乎不被歡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