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出來，並沒有引起兩個年輕人的共鳴。
羅克臉色難看，阿朵則默不吭聲，但年輕人抗拒去前線並不丟人，特別是對不是軍人的年輕人而言。
怕死是本能，就算身爲秩4非凡者的奧德里奇都怕死，只是他已經可以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恐懼，不受其支配。
羅克遲疑了下，還是道：“老大......我們真的要去前線嗎？”
“怕什麼！”中年男人咬着菸斗嘴，調笑道：“又沒讓你扛着槍衝上去，你只要拿着筆桿子站後面就得了。”
羅克還想說什麼，但阿朵在一旁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角，對他微微搖了搖頭。
中年男人抓了兩把油膩的頭髮，嘟囔道：“我也不想死，但我更不想咱們的家鄉沒了！”
羅克嘆口氣，對奧德里奇道：“前兩天戰爭爆發的消息傳開後，你猜尤登堡的大多數人是什麼反應？”
奧德里奇指了指其他隔斷的方向，輕聲道：“像這樣的反應？”
一羣肌肉結實的漢子們正在哈哈大笑，因爲有一個傢伙正式高聲宣佈：“我要拿到軍功，說不定有一天我也能當上貴族！”
“沒錯！”羅克一臉無語的拍了下大腿，吐槽道：“年紀太小的還不懂事，年紀大的漠不關心，剩下的就是尤登堡特產——腦子一根筋的莽夫！”
阿朵接口道：“很多年輕人都覺得這是個機會......參軍、獲得軍功、然後脫離資源匱乏的帝國西部。”
“不僅尤登堡，整個龐山郡基本都是這個反應。”羅克已經把要上前線的事扔到一邊，聲音裡全是忿忿不平：“斐波帝國可以駕着船穿過旋渦海，從東部海岸下打上咱們國家，難道就沒可能再駕着船從我們西部的海岸線衝上來？”
說實話這個可能性應該不大......西部的沿海軍事重鎮不多，但那主要是因爲西部海域的情況相比東方更加惡劣，暗礁多、風暴多、旋渦海分佈更廣更密集，帝國海軍在西方海域連正常訓練都很難展開。
奧德里奇道：“所以你們想報道戰爭。”
“是的，”中年男人終於又接了話，皺着眉頭道：“我們必須讓尤登堡、讓龐山郡對戰爭有個正確的認識。”
奧德里奇還記得瓦格納建國前的歷史，龐山郡是極少數沒有任何抵抗就臣服的地域......與他們的莽夫氣質極其不符。
換句話說，這片地方几乎沒有經歷過戰火，起碼這一輩的人，對戰爭的理解恐怕僅限於它的發音與表義了。
“確實很有必要，”奧德里奇搖了搖頭，道：“起碼這種直接往最前線衝的莽夫們得攔一攔。”
羅克愣了下，問道：“額，您的意思是？”
他只是覺得大量年輕人離開尤登堡、離開龐山郡，會讓西部缺少防禦力量，但聽這位先生的意思，本身去參軍也有問題？
奧德里奇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含義讓羅克有些尷尬。
他一觸即收，隨口道：“參軍是好事，但也要看去哪參軍。”
“辛蘭、多倫科港陷落，斯普爾齊也差點被襲擊，剛薩比亞倉促的發動多倫科港奪還戰然後大敗而歸，穩住腳的斐波帝國已經驅趕了辛蘭和多倫科港的普通人民衝擊防線，周邊城鎮進一步陷落......你覺得現在東南部的情形怎麼樣？”
“很危險？”羅克頗有點傻乎乎的道。
這下不僅是奧德里奇，就連阿朵都對他投向奇妙的目光。
中年大叔卻是個明白人，皺眉道：“斐波帝國既然想要從東南部打開豁口，必須要建立足夠穩定的後方，所以他們正在掃除那一片小區域的障礙同時掠奪資源。”
“沒錯，”奧德里奇聳聳肩，道：“那麼帝國這時候會怎麼做？”
“斐波想幹什麼，帝國自然不能讓他們如願。”阿朵肯定道。
就是這樣。
戰爭是宏偉的沙盤藝術，這時候的瓦格納帝國已經差不多反應過來，東南部絕對有一場大仗要打！
奧德里奇道：“龐山郡涌入的年輕人們不會被帝國東南部軍方拒絕，但本就需要援軍的他們也不會讓他們慢悠悠的接受新兵訓練，恐怕很快就會上戰場。”
讓一羣連槍都沒握過的新兵蛋子上戰場會是個什麼下場？
傻子都能想到！
他們與其說是新的兵源，還不如說是新的炮灰，恐怕執行的軍務也將是炮灰任務。
這裡沒有善惡，只有需求。
不是他們也會有其他人，只是用這些啥也不懂的新人比用培養出來的老兵損失更小。
中年男人嘬了幾口菸斗，搖頭道：“陷入戰爭的國家沒有無辜者......”
他沉默一會，突然問道：“這位先生，爲什麼你會對那邊的事這麼瞭解？”
奧德里奇聳了聳肩，沒有回答——這是私事，他不會回答，也沒有回答的義務。
“嘿，”羅克趕緊站出來緩和氣氛，道：“我們老大就是有點好奇，畢竟就連《瓦格納日報》上也沒寫太多......”
奧德里奇不會介意這種小事，但也失去繼續聊天的興趣，只是道：“你們應該關心一下，到斯普爾齊以後該怎麼去前線。”
通往前線的道路絕對已經被封鎖了。
阿朵突然道：“您有什麼建議嗎？”
“你們是‘原始太陽’的信徒嗎？”一邊說着這話，奧德里奇一邊看向阿朵。
‘原始太陽’這位神靈在帝國東部、南部、北部的影響力相較其餘幾位都一般，但從帝國中部到西部，祂的影響力可不一般。
“我是。”阿朵舉起左手道。
龐山郡的蒙卜人，幾乎都是‘原始太陽’的信徒。
奧德里奇道：“你們可以考慮尋求‘光輝聖殿’的幫助。”
光輝聖殿是所有教會中風評最好的，不僅因爲他們的禁條最多，作風相對嚴苛，也因爲他們對信徒的祈求迴應比例最大。
上前線不是小事，但對於光輝聖殿而言，帶三個隨軍記者去前線並不是啥難事。
說來也很有意思......和奧德里奇聊完天后，兩個年輕人好像突然就忘了自己不願去前線的事兒了。
奧德里奇不再說話，繼續閉目養神。
列車在8月31日中午抵達氛圍肅穆的斯普爾齊。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