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凱慶 張虓
聚會中,王彪談起當年二局清查臥底的往事,勾起了很多話題。
薛玉明問王彪:“哎,你是怎麼回事?當時爲什麼要逃跑?”
王彪嘆了口氣:“唉,本來我認識了個情報販子,我曾經用一些不太重要的機密文件換了點錢花,但不知怎麼被總局發現了。張穎就勸我趕緊棄暗投明,我一琢磨,再不跑,他們沒準兒把我當臥底抓了,所以,我就溜之大吉了。”
蕭劍鋒這才明白事情的真相:“噢,你是販賣情報被查的?當時,彭嘯天也調查過你,發現你和一個神秘的人來往密切,原來那人是個情報販子。幸虧你有個好妻子,給你指了條明路。”
王彪說:“張穎本來就是中共地下黨員,她是中共上海市委的人。”
蕭劍鋒驚喜道:“是嘛,是組織上安排你接近王彪的嗎?”
“是,上海市委安排我接近王彪,是想伺機策反他。後來,我們小組出了叛徒,上級就緊急安排我們撤離了。”
王彪說:“當時,張穎向我亮明身份,我是又驚又喜。驚的是我的戀人竟是共產黨員,喜的是終於有個去處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往哪兒跑。”
蕭劍鋒說:“真想不到,張穎竟是我的戰友,來,敬戰友一杯。”
“我也沒想到,你就是鐘聲,這杯酒得喝。來,乾杯,”張穎舉起酒杯,倆人碰杯,喝乾杯中酒。
王彪又給大家倒滿酒,感慨地說:“人生如夢啊,想不到我們當年黨國的軍人,如今卻成了共產黨的幹部,真是恍若隔世啊。”
薛玉明說:“這話你說對了一半兒,人家劍鋒可一直是共產黨的幹部啊,只不過我們不知道罷了。”
“可他那時也穿着國軍的軍裝,而且是咱們的辦公室主任。”
薛玉明看着蕭劍鋒,眼前浮現出當年的情景——
薛玉明用顫抖的手指着蕭劍鋒:“你,你是……”
蕭劍鋒斬釘截鐵地說:“對,中共地下黨員,二局的臥底,代號鐘聲。”
薛玉明瞪着一雙被嚇呆了的雙眼,僵在那裡。
薛玉明回過神來:“我就一直沒看出來,他是那個臥底,一直到最後,我都不相信那個臥底是他,直到那次他對我亮明瞭身份。當時,把我的魂兒都嚇飛了。哎,劍鋒,你怎麼裝的那麼像,把我們全騙了。你要是去演戲,一定是個好演員。”
蕭劍鋒笑着說:“裝的要不像,那不早沒命了。”
趙佳欣深有體會地說:“其實,做臥底的滋味是最難受的,每天面對的是敵人,可是又得裝出一副親如兄弟的樣子。尤其是,國共兩黨本來就是兄弟,唉!真的是人間悲劇呀。也不知大姐和姐夫現在怎麼樣了?”
蕭劍鋒沉下臉來:“據那邊傳來的情報,老滕因瀆職罪被判了二年監禁;嘯天也離開軍界了,可能是去了美國。”
薛玉明和王彪大吃一驚。
薛玉明說:“老滕對黨國忠心耿耿,怎麼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是我害了他呀!”蕭劍鋒傷感地說:“這輩子不知還能不能見着他。”
蕭劍鋒的眼睛裡浸滿淚花。
夜裡,趙佳欣獨自在小花園裡溜達着,耳邊不斷被閃現着蕭劍鋒的聲音:“佳欣,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我想收養朱雲鵬的女兒。”
趙佳欣腦海中又閃出朱雲鵬凶神惡煞的樣子:“我再問你一遍,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麼?”刑訊室裡,趙佳欣被酷刑折磨得死去活來。
“啊——”趙佳欣捂住胸口、氣喘吁吁,慘痛的經歷,讓她不堪回首。
“戰爭已經結束了,仇恨只能使我們變成目光短淺的人。佳欣,我希望,你即是一個胸懷博大的共產黨員,又是一個善良無私的母親。”蕭劍鋒的話重重地敲打着趙佳欣的心。
趙佳欣仰望星空,淚光點點。
陽光驅散了陰霾,把溫暖灑向人間。
趙佳欣經過幾天的痛苦的思考,終於做出一個艱難的抉擇。
這天上午,一輛長途汽車停在楊莊村口,趙佳欣提這個小提包從車上下來,向村裡走去。
趙佳欣走到李嫂家院門口,敲敲門:“李嫂在家嗎?”
“誰呀?”門內應道。稍後,李嫂開了門,看着趙佳欣問:“請問,您是?”
“我叫趙佳欣,是上海市公安局的,我來接嬌嬌。”
“接嬌嬌?”李嫂好生詫異:“您、您和嬌嬌是什麼關係?”
“我是嬌嬌的媽媽。”
“嬌嬌的媽媽?”李嫂更加詫異:“不對吧,嬌嬌的媽媽早就死了。”
“不錯,嬌嬌的親生母親的確死了,但是,她還有一個媽媽,就是我。”
“不不,我從沒聽說過嬌嬌還有一個媽媽,我不能把嬌嬌給你,對不起,您請回吧。”說着,李嫂就要關門。
“等一下,”趙佳欣掏出一張公安局的介紹信:“李嫂,您看看,這是公安局的介紹信,我是奉公安局的命令來接嬌嬌的。”
李嫂接過介紹信看了看:“據我所知,朱大哥可是國民黨的人。”
“這個我們都知道,但是,朱雲鵬已經死了,他雖然是我們的敵人,但他的女兒是無辜的,所以,我們有責任照顧嬌嬌。”
李嫂驚道:“什麼,朱大哥死了?”
“是的,被他們自己的人打死了。李嫂,現在全國解放了,您一個人帶着個孩子生活一定很困難,況且,嬌嬌還是敵人的孩子,你帶着她會有很多麻煩的。你還是把嬌嬌交給我吧,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撫養她。”
李嫂猶豫片刻,說:“您請進吧。”
趙佳欣進了院子。
嬌嬌趴在窗前,看着院裡的趙佳欣,見趙佳欣向屋裡走來,趕緊從炕上下來,惶恐不安的看着門口。
趙佳欣和李嫂進屋,趙佳欣微笑的看着嬌嬌:“嬌嬌,媽媽來看你了,還記得媽媽嗎?”
嬌嬌驚慌失措的藏在李嫂身後。
“嬌嬌,別害怕,她是你媽媽,來接你了。”
嬌嬌怯生生地說:“我沒有媽媽。”
趙佳欣蹲下來,撫摸着嬌嬌的小臉,柔聲說:“媽媽原來太忙了,沒及時來看嬌嬌,是媽媽不好,嬌嬌生氣了嗎?”
“爸爸去哪裡了?他怎麼不來看我呀?”
“爸爸到很遠的地方去了,以後不能來看嬌嬌了。”
“爸爸是不是死了?”嬌嬌的眼裡涌出眼淚。
趙佳欣抱起嬌嬌,端詳着嬌嬌稚嫩的小臉,心中陣陣悲涼:“可憐的孩子。”她抹去嬌嬌臉上的淚花,微笑着說:“嬌嬌,你還有媽媽,還有一個劍鋒爸爸,我們都會愛你的。”
嬌嬌哭道:“不,我要爸爸。”
趙佳欣把嬌嬌緊緊抱在懷裡,眼淚滾滾而下,她對朱雲鵬的滿腔仇恨,被嬌嬌悽慘的哭聲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