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看了前兩局，沒想到還真被橫掃了。”PDD嘆了一聲氣。
EDG的失敗標誌着LPL賽區一年的努力打了水花。
儘管拿到了季中邀請賽的冠軍，但其在含金量上和S系列賽無法相提並論，畢竟後者能讓選手擁有獨屬於自己的一份皮膚，代表着英雄聯盟職業圈的最高榮譽，意義非同凡響。
他心中也失望透頂，作爲前職業選手，PDD也受夠了年復一年的漫長等待，那座召喚師獎盃對他而言就像是一場觸不可及的夢。
不過正在直播的他也沒辦法肆意抒發自己內心的憤懣，只得安慰着彈幕，“今年不行我們還有明年，再努力就是了，沒必要喪氣的啊。”
但觀衆心中的火氣依舊很大。
【往年只輸一手韓國人，今年連歐美撈比都能騎在咱們頭上拉屎，再這麼下去我們還玩錘子？】
也有個別不看比賽的觀衆嗆聲。
【什麼叫還玩錘子？職業比賽輸贏和你玩遊戲有什麼關係？】
PDD看着密密麻麻飄過的彈幕，避開攝像頭點了根菸，當年的悲痛回憶再次涌上心頭，他看着自己的ID——沉夢昂志。
拋棄不切實際的臆想，煥發實現理想的鬥志。
自己的理想是什麼？
去捧起那座無數職業選手夢寐以求的召喚師獎盃！
PDD沉吟良久，方纔打字，【你報下房間號吧，我讓感興趣的觀衆過去看看】
帶自己躺贏晉級賽，PDD不介意幫同臺主播林燃帶過去一些觀衆。
林燃也不矯情，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他肯定要接。
不一會兒，原本冷清的直播間中就擠滿了PDD引流來的彈幕。
“電一第二？主播強的呀，怪不得能帶動PDD那個坑貨。”
“分這麼高，不去打職業嗎？”
彈幕就是有這麼一個好處，主播就算不吭聲，這些人也能自己互動起來。
林燃想了想還是打開麥克風。
“新來的觀衆可以點一下直播間右上角的關注，每天晚上直播電一高分局，實力超強打法穩健，週末會打教學局。”
此時有幾條彈幕飛過直播間，這些都是林燃直播間的老觀衆。
“主播主播，要是我們碰到晉級賽打不上去了怎麼辦？”
林燃嘴巴不停，像是說相聲貫口一樣繼續往下說。
“再有就是你們平常晉級賽差個三局兩局的也可以來找主播幫忙，舉手之勞大家都是兄弟，點個關注放在那裡也不礙事。”
彈幕又開始自娛自樂。
林燃匆匆掃了一眼彈幕，有時候他真是搞不清楚這些彈幕觀衆的腦回路，不就是他每次都說一樣的介紹語嗎，這有什麼可笑的？
看在滿屏魚丸的份上，林燃決定閉上自己的嘴巴，將傷人的話嚥到肚子裡去。
要是把衣食父母都罵跑了，他這直播就沒法做了。
一片哈哈哈和233之中夾雜了一條彈幕，讓林燃頓了頓鼠標。
“不去打職業揚名立萬，窩在這裡當個小主播？”
林燃沒回應，只是關閉麥克風。
此刻已是凌晨，依然林燃平時的作息規律應該下播了，但是他不想浪費從胖嘟嘟那邊帶來的流量，便強忍着睏意花一個小時幫一位“熱心”水友過了白金晉級賽。
看着直播間關注數量終於破萬，林燃方纔停止串流，關閉直播間。
息屏的那一瞬，房間失去了最後一絲光源，機箱也停止了躁動，整間屋子靜靜悄悄徹底陷入黑暗之中。
林燃喜歡關着燈玩遊戲，這會讓他有種被黑暗包裹的感覺（爲了保護視力，請不要效仿）。
他扭扭脖子，將目光從屏幕上移開，每次他從直播環境中脫離出來總會不適應，網絡中發生的一切都有種不真實的錯覺。
房間很大，裝潢富麗，房中的電腦桌上擺着一堆外設，還有一摞高中教輔，椅子上掛着一個迪士尼藍書包。
林燃長呼一口氣，桌子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來電顯示說明是來自上海的陌生號碼，他沒多猶豫就接通了。
“是‘我只會推線’嗎？”電話另一邊的聲音很響亮，“我是PDD，剛剛我們在遊戲裡還遇到過……”
“您好，有什麼事情嗎？”林燃能辨認出他那與衆不同的音色。
“我從鬥鯊平臺那裡拿到了你的個人資料，”PDD用力嘬了一口氣，想來是在吸菸，“你想打職業嗎？”
林燃愣了兩秒，心臟加快跳動，嘴脣有些發乾，“我覺得自己還沒這個打算……”
電話的另一頭陷入了沉默。
“你今年上高三是吧？”PDD再次開口，“我能問下你未來的職業規劃嗎？以後是想做主播還是……”
這回輪到林燃沉默了，尚未年滿17歲的他哪有什麼職業規劃？
當主播也不過是一時賭氣。
嘗試做直播兩個月，他覺得自己不太適合這行——拉不下臉張不開嘴，抹不開面子。
直播這一行光有技術也沒用，林燃節目效果非常一般，也造不出來什麼梗，自然沒有人氣。
要不是昨天晚上PDD引了一波流量過來，他的直播間不知道得慘淡成何等模樣。
PDD聽他不吭聲，覺得自己說服他的概率又增大了兩成。
“是這樣，剛剛我和對象商量了一個小時，打算成立一支英雄聯盟職業隊……”
“因爲S5總決賽嗎？”林燃開口。
“……當然有一部分原因，但也不完全是，”PDD接話，“我之前就得到消息，現在上面對職業聯盟化發展的要求越來越嚴格，如果再等兩年，想成立一支能打聯賽的職業隊就很困難了。”
“那時我就有過成立戰隊的想法，LPL今年的失利算是讓我下定決心，這也是我打職業以來的夢想吧，我想實現它。”
“說實話以你的天賦不打職業真的很可惜，我看資料顯示你才玩了兩年英雄聯盟，就能登上國內最強服務器的第二名，你已經領先了無數人。”
林燃非常猶豫，“我還是……”
話沒說完，PDD就打斷了他，“這樣我們先加個微信，明天我就去蘇州，不管成不成咱們找個地方見面談談行嗎？”
話已至此，林燃也想不出什麼拒絕的理由。
掛斷PDD的電話，林燃平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怔愣無言，思緒紛飛，那條彈幕一直在自己眼前來回閃現。
不去打職業揚名立萬，窩在這裡當個小主播？
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林燃被一通電話吵醒。
“喂喂喂？”他接通電話迷迷糊糊的說。
電話另一頭的男人聽出林燃語氣中的睏意，忍不住開始絮絮叨叨。
“都幾點了還在睡覺，上高三了你都不用功，之前你非要開什麼直播我也忍了，你當時和我保證不耽誤學習！”
林燃整個人還處在懵逼狀態，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才反應過來是自己那遠在深圳的父親。
林燃揉揉眼睛，窗外的陽光被厚實的灰色窗簾攔在外面，房間中依舊是昏暗一片。
“我昨天把月考成績單發到你郵箱裡了，你不會沒看吧？”
“我比上學期期末考試進步了幾名，”他翻身起牀，打了個哈欠，“不過也是，像你這種日理萬機一個月不回一趟家的大忙人，估計是沒什麼心思看。”
男人被這幾句話噎住了，態度依舊嚴厲，“你腦子好不好用我再清楚不過，你根本就沒用功學，不然怎麼可能考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