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水林密佈的室內溫室公園，來到重生軍用分佈的落地窗前。
付羲朝外望去，見不到雲上月明的靜謐的波瀾，只有刺目的熾白指示燈，以及來往轟鳴的各色運輸飛行器。
人造沙灘和泳池在他開會的幾個小時內被撤去，換成景色宜人的江南庭院水景，幾隻人工培育的熒光蝴蝶在庭院中飄着，多了幾分仙氣飄渺的味道。
往下看，在厄裡特航空港被譽爲“世界屋脊”的宙陸兩用航空塔的傘蓋下方，偶爾也有星星點點閃爍穿透雲層。那是居民區，或者說稱爲‘貧民窟’也不爲過。
從空落荒原或者更遠地方聚集到這裡的人們擁擠在罐頭般的鐵皮房子中，在艱難世道里討一份生計。
自那些居民區的方位，從雲層之下鑽出一架黑色的裝甲浮空車，打出入港信號申請進入重生軍用專屬的停機坪。
付羲深吸一口氣，轉身朝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他派出調查的小隊終於回來了，短暫的休憩時光宣佈告一段落。
事實證明，公司花費資源培養出的作戰小隊不全是遊戲中被主角團爆殺的炮灰團體，無論效率還是專業素養都值得肯定。
“付專務，您此前派遣的行動小隊已經返回，隨時可以彙報。”
管家阿虎不知從哪裡鬼魅般冒了出來，自從回到航空港後，秘書工作就被真人接手，諾亞這個AI被返廠檢查代碼，試圖治好喵化症。
“讓他們到會議室等我。”
他點點頭，如是說道。
……
十分鐘後，會議室。
一排動作整齊劃一的作戰小隊成員踩着沉重步伐走到門口，爲首者擡手發出指令，小隊頓時立正，再沒有丁點聲響發出。
那人在義體手臂的操控屏上輕點一下，戰術頭盔的目鏡就摺疊收縮，將他的頭暴露出來，年紀不大。
“付專務，重生軍用851G特別作戰小隊，行動代號‘滌律’，行動結束，申請彙報！”
“進來吧。”
得到允許，年輕人走進會議室。
他目不斜視，朗聲開口：“經我方調查，以基本確認‘亞瑟·柏菲爾出生信息’的投放源，鎖定可能目標一位，根據您的指令，我們沒有與對方進一步接觸。”
付羲微微頷首，示意繼續。
他沒有讓特戰小隊直接實施抓捕，是不想以任何風險暴露可能存在‘穿越者’的事實。
目前公司只知道有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帝’對付羲進行過刺殺，但不知道針對的原因。‘皇帝’可能有遊戲記憶這件事還是他在幻境裡從雨宮伊澄口中問出來的。
若直接讓公司全面介入，不小心暴露了‘穿越者’存在的事實。
那突然跑道空落荒原的他豈不是也有暴露的風險？
付羲知道，要是他暴露，下場會很慘。
此時會議室的終端自動連接特戰隊員年輕人的神經義體，不用他授權就自動導出行動日誌文件。
導出帶來的酥麻感讓他眉頭微皺，但沒有哼出聲。
“辛苦了。”
付羲點點頭，纔想起來他是之前黑峽外面，自己隨手指定那個特戰小隊成員，而不是這支隊伍的隊長，於是多問一句：
“你叫什麼名字？”
“ED4396G-明楷！”
年輕人大聲答道。
付羲點點頭，算是眼熟一下，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到調查內容上來。
由於他的命令，調查到的內容僅僅是一些基礎的東西。
此前故意放出‘亞瑟·柏菲爾出生信息’給重生軍用的人自稱“桃花”，是厄裡特航空港下層平民區的一個志願教師，平日白天在社區學校帶孩子，晚上去酒吧調酒打工，看上去就和平民區所有努力生活的人一樣。
行動報告中有一張偷拍的背影，站在付羲身後的蒂露呼看到後吸急促起來：
“老闆，她是……！”
付羲衝她微微點頭，對明楷說道：“行動結束，我對本次任務完成度很滿意。”
明楷單手錘胸，轉身大踏步走出辦公室去。
“我現在去找她！”
纔等人離開，蒂露馬上迫不及待開口道。
付羲點頭：“可以，按照調查，她現在應該在酒吧調酒……嘖，就是個隱藏的幌子，你姐姐僞裝還不錯，整年如一日。”
蒂露沒有說話，朝他簡單告罪一聲後小跑向試衣間，等再度出來的時候已經重新換上緊身作戰服。
付羲在會議室門口等她，見到人之後對特戰小隊頷首，小隊就立刻行動起來，準備出行的浮空車和裝備。
既然已經回到巨企林立的城市中，那就不能像在荒原那種地方獨自行動，隨身特戰小隊安保是很尋常的事情。
浮空車從高塔圓盤側方的出入口離開，託着淡藍色尾焰火朝下層的平民區飛去。
隨着高度逐漸降低，平民區的真容也逐漸清晰起來。
由於被高塔頂端的圓盤遮蔽自然光，在支撐厄裡特航空航空塔的立柱外圍掛着幾盞巨大的散光燈，爲平民區提供黯淡的照明，猶如月光能看清大部分道路和建築形狀。
道路是夯實的泥土路，連水泥都沒有，很多地方坑坑窪窪有着污穢的積水。
鏽跡斑斑的金屬垃圾堆隨處可見，到處都是廉價流體食物的果凍包裝殼以及玻璃碎渣。鐵絲網與豎起的薄薄鐵板勉強將垃圾堆與住房隔開，就在金屬垃圾一牆之隔的外圍，則是熱鬧的小巷夜市，來往行人摩肩擦踵。
浮空車飛過那些人頭頂，引起不少注視，等付羲他們在稍微開闊的十字路口降落時，周圍的行人與攤販已經跑得差不多，躲在小巷裡默默偷看。
——這裡的人懼怕憎惡着巨企，同時又對巨企能過上的優渥生活感到羨慕。
事實上，他們中有不少是航空港上層區域的員工，沒法加入巨型企業，爲了節約生活成本，每日往返與上下層之間。
“就是前面。”
特戰小隊下車後先建立警戒線，明楷在兩人身邊指了指不遠處的木屋。
木屋頂端有霓虹閃爍的月亮形招牌，與荒原中的天鵝絨舞團看上去有異曲同工之處。
“我姐姐打工的酒吧？”
蒂露低聲問道，付羲點點頭，示意特戰小隊開路，直接朝酒吧走去。
大門被轟然踢開，嘈雜的重金屬音樂和躁動的舞池都瞬間安靜下來。
身穿作戰服的特戰小隊成員們，宛如鐵塔兩側侍立，手中步槍掃過可能出現的威脅。
人羣自發地從中間分開一條路，讓付羲帶着蒂露能一路走到放滿酒瓶的吧檯。
“我找‘桃花’，她在這裡嗎？”
付羲敲了敲吧檯桌面，隨意說道。
臉上用數種色彩顏料塗抹的調酒師露出難看笑容，結巴說道：“桃花……那個……她……”
“桃花姐姐不在，她說今天身體不舒服，和我換班。”
調酒師身邊的女招侍插話進來：“你們找她幹什麼？”
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莽撞直接把調酒師嚇一跳，他胡亂揮着手阻止女招侍亂說，付羲一擡手，他就老老實實躲到一邊去。
蒂露上前一步：“我們有事情想要和她確認，你知道她住哪嗎？”
見到蒂露，女招侍先是一愣，然後忽然湊近仔仔細細將她打量一遍。
最後她眉開眼笑：“我知道你！我在桃花姐姐家見過你的照片，你是她的妹妹吧！”
付羲與蒂露對視，後者點了點頭：
“嗯，能帶我們去見她嗎？”
女招侍先是朝凶神惡煞的特戰小隊們掃視一圈，然後猶豫地將目光放回到蒂露身上，最後點頭：
“好吧，我帶你們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