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子光矛的光束閃過,不知多少次佩德羅被打散又重組。
當熾目的光芒漸漸消散後,整個沉寂的空間好像驟然沸騰起來,無數微粒在極短的時間內分解又重組,形態變幻莫測。
在‘微縮銀河’的空間中,付羲彷彿感受到整個世界的惡意,逐漸增大的壓迫感令人不適。
那種感覺就像賽車遊戲的賽道突然從競速賽道變爲道具機關賽道,所有東西都在針對他,讓銀河之星不能在最適配它的賽道中馳騁。
艦體如箭,飛掠橫掃,再度朝面前的敵人衝過去。
後者避無可避只能硬接攻擊,悶哼一聲後身體形態就被汽化,而轉瞬間又在不遠的地方重組。
“嘖,數據體就是麻煩。”
見狀付羲停下動作,在不遠的地方與佩德羅搖搖而對,輕笑一聲。
“銀河之星果然只能算是賽琳一族準備的玩具,而非攻伐用的星際戰艦。雖然配備了超光速粒子武器‘快子光矛’但泛用性還是不夠。”
佩德羅臉色陰沉一言不發,只是沉默應對着他。
此時頭頂的禮帽已經不翼而飛,髮型也被打亂,但他卻顧不得這些細枝末節。
付羲讓銀河之星的艦體豎直垂向地面,自己不在意地笑了笑,瞥他一眼:
“佩德羅先生在解析‘微縮銀河’,然後再用自己的能力將其分解重構麼?想用這種手段改變虛擬空間的物理規則,然後將我困死?”
單單擁有‘微縮銀河’的權限還不夠佩德羅面對掌握了銀河之星的付羲,剛纔所有的打鬧都是在拖時間。
就如付羲所言,佩德羅展現防守捱打的姿態,是在全力拖時間。
他已經將‘星神之禮’運用到極致,正一點一點將龐大的‘微縮銀河’解析分解,然後重組。
這樣子,他就能獲得一個超越權限,完全受他掌控的虛擬世界。
屆時付羲將無法再隨意穿過層級,隨意發起攻勢。
更重要的是,控制虛擬世界物理規則後,銀河之星的常態光速巡航能力以及快子光矛都無法再繼續對佩德羅造成威脅。
——因爲他完全可以修改常數,將光速降低到一個幾乎靜止的數值。
“你已經看出來了,還不想逃跑嗎?”
佩德羅沉聲問道:
“現在我攔不住你,整個‘微縮銀河’對你而言仿若敞開的花園來去自如,在我消化分析的時候,伱完全可以離去。”
付羲輕笑一聲,嘲弄地反駁:
“佩德羅先生現在試圖說這些,不覺得可笑嗎?”
“你想在這裡解決我,封閉層級通道生怕我跑了;我何嘗不是一樣想在這裡解決你,免得讓佩德羅先生走脫,留下隱患。”
語言也是戰鬥的一部分,最開始時候付羲用語言激起佩德羅的焦慮,現在對方也想用語言回敬。
因爲局面上看,時間不站在付羲這一邊。
銀河之星雖然以其卓越的技術水平讓付羲此時佔據絕對優勢,但它畢竟只是次級文明的產物,而且只是一件玩具。
對擁有‘星神之禮’的宿體而言,他們的能力是星神力量的延伸,是比次級文明更高層級的內容,也就是降維打擊!
佩德羅有信心在解析重組‘微縮銀河’後戰勝付羲,因此纔想激怒他,防止他在此之前逃跑。
隔着很遠兩人對視,互相的心思對彼此而言都是透明的。
片刻,付羲又搖了搖頭,感嘆一句提出新問題:
“憑單人的‘星神之禮’就能做到這種程度,看來這種常見星神遺產的上限比我想象還要高……還是說佩德羅先生有什麼獨特的秘密手段,能強化‘星神之禮’?”
佩德羅的‘星神之禮’強度的確有些不正常,哪怕是曾經的蔚藍星最強者斯卡因,他死後留下的‘星神之禮’強度也還在理解範圍之內。
而眼前這個人光憑區區一份‘星神之禮’就能實現對曾經宇宙霸主文明遺留寶物的操縱和改造,顯然已經超出了常態。
若是‘星神之禮’真有如此上限,世界早就亂套了。
科技有什麼用?
不還是被‘星神之禮’輕易碾壓?
星神宿體們也早就成爲世界主宰,何來現在這般局面。
佩德羅始終陰沉的臉龐突然露出一絲意外,有點不可思議反問:
“你不知道?”
付羲則坦然承認,攤開手掌,輕描淡寫地說:“我又不是星神宿體,怎麼會知道你們的事情,而且也不是每個星神宿體都知道這件事吧。”
比如蒂露和除月,就肯定不知道。
比如瑪姬和夜清歡,就肯定很清楚。
夜清歡的實際戰鬥力也超出付羲的想象,而瑪姬肯定藏拙了。
此前他與瑪姬間並未完全相互信任,後者對他隱藏這種關鍵情報也很正常。
見佩德羅沉默不爲所動的樣子,付羲又開口勸道:
“佩德羅先生不是想要拖時間麼?你還要多久才能徹底解析重組整個‘微縮銀河’?二十分鐘,還是半小時。”
“想把我留在這裡那麼長時間,那就要拿出一點有價值的內容來,我纔會心甘情願留在原地,等佩德羅先生把陷阱製作好。”
又是陷入短暫的沉默,很顯然佩德羅已經動搖了。
他面無表情站直身體,然後長長呼了一口氣,聲音深沉而冷靜:
“呼……”
“你說得對,付先生。你和我一樣都是可笑的飛蛾,爲了秘密與知識甘願撲進火堆裡。”
他擡起頭,坦然面對懸浮在眼前的銀河之星艦體,緩緩說道:
“既然如此,這件事情告訴你也無妨。”
“付先生有沒有想過,‘星神之禮’是如何出現的?”
付羲若有所思,沉吟一會兒回答道:
“‘星神之禮’意爲星神給後來者遺留的禮物,是星神的遺產。”
這是另一位星神拓者,他的小姨焰告訴過他的說法。
佩德羅點點頭:“從某種程度上,這種說法沒錯。”
“某種程度上?”付羲眉頭一皺。
“用現實宇宙生物的死亡概念套到星神頭上,未免也太過可笑。星神或許會死亡,但對他們而言死亡概念絕不和我們一樣,因此遺產這個詞本身就不準確。”
佩德羅的聲音如同一位老教授,古井無波地道出自己知道的那部分秘密:
“星神之禮並不是星神死亡後的遺物,而是刻意留下的東西,某種消遣機制。”
付羲明白了他的意思,世界既然是星神的玩具,那留下一些‘星神之禮’作爲天之驕子崛起的金手指,無論自己參與還是看戲都很有趣。
佩德羅繼續深入闡釋:
“爲了讓智慧生物處於一種理解又無法完全理解的狀態,‘星神之禮’經過精心設計。”
“無法理解的是這件寶物的存在方式與生效機制,而可以理解的部分則是,當一個宿體達到自身能容納‘星神之禮’的上限後,它其實是可編程的。”
“可編程……”付羲喃喃重複一句,這個知識點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很震驚是不是,‘星神之禮’居然是以一種類似編程的特殊方式來實現各種各樣的能力,這也意味着只要能理解編程方式,就能夠對其賦予的能力進行一定改造和優化。”
說着,佩德羅搖了搖頭,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與惋惜:
“可惜的是想要完全理解編程方式並不可能,徹底改造‘星神之禮’更是癡人說夢,我們所能做的不過是模仿。”
“通過不斷試錯,期盼找一個更優解。”
這時付羲朝他問道:
“佩德羅先生如今的能力,就是經過你優化的版本?”
“算是吧。”佩德羅承認,“原本‘現實透孔’只是極致的分解,是對微觀結構的無限拆分。但那沒有意義,我限制了拆分的下限,將其餘力量轉化成重組與分析。”
說到這裡,他就閉口不談,顯然能告訴付羲的只有那麼多。
再說下去就要涉及他能力的核心本質。
不過付羲還是聽明白了。
打個比方說,‘星神之禮’是一個軟件,軟件由代碼構成。
使用者拆開來看在軟件裡發現了代碼,但自己看不懂,只能通過粘貼複製的方式將成套代碼互相組合,然後運行。
嘗試的次數多了,軟件總會有能運行的時候,可能就會帶來優化。
“所以說,佩德羅先生你追求的星神秘密,其實就是這套編程方式。只要掌握‘星神之禮’的編程手法,就能把‘星神之禮’改造成萬能工具。”
付羲馬上喃喃自言自語說話,甚至還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麼說來,所謂‘飛昇儀式’也是那麼一回事,用星神的編程手法改造自身,去變成更高維的生物?”
佩德羅陷入沉默,他的眼神在深邃的黑暗中凝視着付羲,然後才悶悶地說:
“付先生,你的敏銳確實非同一般。很少有人能從這麼細微的線索裡洞察到飛昇儀式的本質。”
他雙手一拍,躁動的渦流從四面八方翻涌而出,周圍空間震動的幅度激增,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這個虛擬世界彷彿活了過來,再也不加掩飾對付羲的惡意與殺念。
“中場休息結束,讓我們開始下半場吧?”
付羲哈哈大笑,渾然不在意的樣子:
“這才幾分鐘?佩德羅先生真的完全掌控‘微縮銀河’了?”
“當然沒有。”佩德羅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目光如刀:“只掌握了一小部分,但已經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
“剛纔我在等解析完成後重組一個完全受我掌控‘微縮銀河’。”
“而付先生你也在等援軍,不是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