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金甲怪盜隱藏在卯月清冷的光輝之下，像是個不起眼的小黑點。
在虞芙芙視線之中，一行上百米長的車隊在玫瑰城郊外的公路上掀起揚塵。
車隊由清一色重型貨運卡車組成，一共五輛。
中間三輛車是運送‘貨物’用，而頭尾兩輛車中就全是車隊的護衛。
車隊在某個節點忽然轉向扭頭進入廢棄的荒野廢墟，空間一陣漣漪，上百米的卡車隊列就這麼在光天化日之下憑空消失了！
“光學欺騙迷彩，籠罩範圍有十公里。”
奎恩長老聲音在虞芙芙耳畔響起。
“如此簡單的手段，把共創社的新建的工廠全部掩蓋起來，只要不產生排放，誰也想不到一片廢墟下有座工廠區在運行。”
金甲怪盜瞳孔中閃爍着莫名的光，光學欺騙迷彩並沒有阻攔住虞芙芙的視線，她看車隊一路進入廠區停車場，開箱‘卸貨’。
護衛中領頭的卡爾走進工廠指揮室彙報，
莫約十分鐘後出來，和幾個共創社成員一同開着輛越野車從另外一個方向的出口離開光學欺騙迷彩範圍，向玫瑰城揚長而去。
“結束了，今天也沒有發現異常，當然也沒有動手的機會。”
虞芙芙低聲對奎恩長老說。
她和奎恩長老輪流監視卡爾的日子已經過去四天，目標的每日行爲非常規律。
早起工作，玫瑰城與工廠兩頭跑，晚上換班，返回玫瑰城在共創社安排的公寓裡休息。
虞芙芙感到棘手，卡爾幾乎不露出一點破綻。
從不落單，沒有不良嗜好，作息也如機器般精確。
深夜卡爾獨自在公寓是他們唯一有機會動手的時間，但那是在上城區，而且還是一處比較繁華的市區，動靜一大警務司幾分鐘內就會來人。
“今天到此爲止，我們需要重新整理思路。”
奎恩長老說道。
“先解除載體吧。”
虞芙芙點頭，金甲怪盜在月色下消散，不留下一點痕跡。
她再睜開眼的時候，躺在自己家公寓的牀上，頭頂還戴着沉浸頭盔作爲僞裝。
操控載體沒有距離限制，她的本體不用親力親爲。
虞芙芙拿起牀邊的可愛水杯喝水，片刻後才擦掉嘴角殘留水漬說道：
“這樣下去不行，盯梢再繼續也只是純純的浪費時間。”
奎恩長老聲音在房間中響起：
“一個人的作息不可能永遠規律，才過了幾天而已，要有耐心。”
虞芙芙把杯子安放好，沉聲說：
“我們時間不多，等下城區正在發生的風波結束，他可能會改頭換面，用另外的身份和樣貌在城市裡活動，到時候再想找到他就沒有現在那麼容易。”
“況且每多一天，[微縮奇點]作用被卡爾察覺的概率就越大。”
“嘖。”
奎恩長老嗤笑，嘲諷道：
“話裡有話，你其實是在害怕下城區風波結束，失去眼下這個復仇窗口期纔對。”
虞芙芙面色如常：
“我並不否認有這部分原因，但奎恩長老，我們的利益關係是一致的。你也清楚卡爾不簡單，[微縮奇點]遲早會引起他真正的關注。”
“小虞你在和誰說話？”
房間外忽然傳來歐蘿妲小姨的詢問聲。
伴隨嗒嗒嗒有節奏的腳步，聲音由遠及近，房間門被咔嚓一下推開。
歐蘿妲把頭探進來：
“奇怪，我明明聽見你在和什麼人說話……”
虞芙芙被嚇一跳，連忙站起來：
“小姨你怎麼能隨便進我房間！”
“怎麼？難道有秘密要瞞着我？”
歐蘿妲走進來，將房間門關上，坐到虞芙芙牀腳。
虞芙芙搖頭：“沒有，我剛纔只是在和同學發語音消息…話說小姨你怎麼回來了？”
歐蘿妲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虞芙芙的問題，而是單手叉腰豎起食指：
“可不能談戀愛哦，你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學習，高級聯合中學那些紈絝少爺個個都是花花公子，甜言蜜語都信不得真。”
“他們玩玩後拍屁股走人，你一輩子可能就這麼毀了！”
虞芙芙脖子一縮，弱弱說：
“我沒有…怎麼會有大少爺看得上我？”
歐蘿妲恍然大悟：
“所以是和你一樣的平民學員？那就更不行了！兩個沒有根基的人在這座城市裡結合就是災難，就像你爸媽，光有愛情缺乏物質，不得不……”
歐蘿妲說到一半馬上閉嘴，片刻後道歉。
“抱歉，我又提起那件事。”
虞芙芙搖頭，坐到她身邊：
“沒關係小姨，我早就適應了。”
她的父親是大學講師，母親是一家洲級巨企的職員。兩人都是平民學員出身，學生時就萌發情愫畢業後結婚。
大學講師與巨企員工只是過的比其他普通職員稍好一點，組成家庭在這個時代還是太困難。
不僅要負擔生育稅、婚姻稅等額外支出，還要承擔培育下一代的巨大壓力。
爲了多賺些錢，父親找了一份私人顧問的兼職，卻沒想到會因爲這份工作被滅口，害死了他和母親。
虞芙芙那時被歐蘿妲帶出去玩，才倖免於難。
沒錯，虞芙芙父親顧問的對象，就是如今的共創社社長季定江。
殺人者則是共創社舍弟頭矢口正人！
臥室中兩人都沉默了，過了好一會，還是虞芙芙先打破寂靜：
“小姨你的加班結束了嗎？”
歐蘿妲反應過來，點點頭柔聲道：
“嗯，之前追的新聞後臺數據顯示熱度在下降，我也不用像之前一樣天天盯着。”
“從今天開始，我們每天都可以在家一起吃晚飯。”
虞芙芙努力裝作高興：
“那太好了！”
她撲進小姨懷裡，掩飾表情中藏不住的凝重。
這其實不是一個好消息，小姨在家意味着她不能再像之前一樣隨時用金甲怪盜外出。
活動時間大大被壓縮了。
歐蘿妲察覺到懷中人兒不開心，摸了摸她的頭：
“怎麼我回來你還一副不高興的樣子，難道真的談戀愛了？我在家會妨礙到你。”
虞芙芙連忙從懷裡掙脫出來，無奈道：
“沒有，我剛纔是在和女同學發消息，小姨你就別瞎猜了！”
“和女同學談戀愛也不行！”
歐蘿妲捧着她的臉說道：“大小姐也都是些渣女，有一些甚至比男人玩得還花！”
虞芙芙徹底沒了脾氣，拉着歐蘿妲手把她一點一點推出房間門去。
啪嗒！
房門關閉，歐蘿妲隔着門板咯咯笑，然後說：
“小虞你還沒吃飯吧，我去叫外面，就吃你最愛的真探餐廳。”
“不用那麼奢侈！”
“偶爾吃一頓沒事，再說我也要好好犒勞加班的自己。”
說完後，腳步聲慢慢遠去。
虞芙芙把自己砸在牀上，一隻手壓住額頭。
奎恩長老的聲音又再度冒出來：
“看樣子你的活動時間會減少。”
虞芙芙面無表情回答：
“所以我們沒時間拖沓，再拖沓情況可能會更糟。”
“你準備怎麼做？”奎恩長老問。
“製造一個混亂的環境，打亂卡爾的行動規律讓他露出破綻，然後動手。”
“這會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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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環境必須足夠混亂，讓除月同學可能安排的陷阱也自顧不暇，我們纔有機會渾水摸魚。”
“既然如此，不如跟她合作。”
“她？”
芙芙往房間的小窗朝外瞟，一輛廣告浮游空艇緩緩駛過天空，空艇的投影廣告中是陸赧笙人物形象。
奎恩長老輕笑：
“我們不是知道共創社幾個工廠的位置麼，給她就是了。”
……
……
卡爾猛地睜開眼，在漆黑中從牀上爬起。
今天夜晚，自己身上沒有再出現被監視的感覺。
他毫不拖泥帶水起身，拿出假髮與假鬍鬚給自己做上僞裝，從牀板下方拿出提前準備好的飛蚊微型干擾無人機啓動。
只有蚊蟲大小的無人機從通風管道中鑽出去，它們能將公寓監視器短暫屏蔽幾分鐘。
等到屏蔽生效，卡爾又拿出季定江贈送的鋼筆放在枕頭邊，再拿過之前找機會購買的智能型硅膠娃娃啓動，然後開始播放AI合成的男士喘息聲。
做完這些，他快速從公寓離開，走到一個偏僻角落的花壇，從灌木根處挖出一個用油紙包好的臨時個人終端。
輸入號碼撥通，幾秒後聽筒中佐恩聲音傳來：
“卡爾！？你是嗎？謝天謝地，你跑哪去了？”
“閉上嘴聽我說，時間不多，你要幫我幹兩件事。”
卡爾死死盯住可能會出現行人的街口，語速極快。
佐恩被他的霸道和語氣嚇到，連忙說：
“好…好…你等會兒我記一下…”
卡爾沒有等他，用最簡短的話語說道：
“第一件事，我明天會再來找你，要求你向共創社倒戈，提供下城區那位大英雄的行蹤信息，你不能拒絕，也不能問爲什麼，要直接答應。”
佐恩語無倫次：
“呃…嗯？你說什麼？倒戈？共創社？卡爾難道你……！”
“閉嘴！”
卡爾語氣更兇了：“不想死就按我說的做！”
“……好，我記下了，就按你說的…然後呢？”
“第二件事，我給你幾個位置座標，你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想辦法以最快速度交到那個大英雄手裡。”
“座標？什麼座標？剛纔不是才說要倒戈嗎？”
“是共創社幾個新建工廠的位置，他們在下城區大肆抓人就是爲了這些工廠。”
卡爾掐着表，屏蔽剩餘時間只剩幾十秒。
“至於其他你不必知道，知道越多危險越大。”
佐恩說：
“好，我明白了，不過卡爾你要答應我，千萬別玩命兒，要好好活着！”
“放心吧，事情解決後，我會回來找你。”
說着，他掛斷電話，把個人終端捏碎丟進下水道，幾個箭步衝回公寓中。
此時AI合成的男士喘息剛好結束，監控屏蔽也被解除。
卡爾把一切歸位，然後閉上眼睛。
玫瑰城某個角落裡，戴耳機監聽的幾個值班人員都不約而同笑了。
“這夥計持久力不太行。”
“去醫院看看吧，可憐蟲。”
“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