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嘯的眼睛猛地睜開,黃天驊和石燕的臉先後出現在他的面前,歐陽嘯問道:“我這是怎麼了?”黃天驊笑道:“下樓梯都能暈倒,真行!”歐陽嘯又問道:“你嫂子呢?醒了沒有?”石燕道:“我大哥說她已經度過危險期了,醒來只是早晚問題。”
石凌飛走進來,大笑着說:“朱大人已經審清了案子,楊勝秋後處決,師兄,你可以放心了。”歐陽嘯閉上了眼睛,嘆着氣說道:“那就好。”
忽然間睜開眼睛,向石凌飛的兩隻手看去,竟然都是汗津津的。
歐陽嘯冷笑道:“咱倆認識了不止十年了吧?”石凌飛道:“嗯,我們從八歲開始就一起在少林寺練功,那時你練什麼武功都特快,就是輕功一直比不上我。”歐陽嘯道:“是啊,那時師傅每次讓咱們外出勞動的時候,你總是衝在最前面的。”
石燕嫣然笑道:“在家你怎麼沒這麼勤勞過?”歐陽嘯道:“在寺裡他也沒這麼勤勞過,他之所以衝在最前面,是因爲跑得慢了就沒法偷跑出去玩了,從小你就有一個缺點,你還記不記得?”石凌飛冷着臉道:“是,無論練功還是幹活,我都沒有你勤快。”歐陽嘯搖頭道:“這並不是缺點,我說的缺點是,你每一次撒謊,兩隻手都會禁不住冒冷汗。”
石凌飛急忙將手背到了身後。
歐陽嘯厲聲道:“說!楊勝是不是已經跑了?”
石凌飛默默點頭:“是。”
歐陽嘯頓了一會兒,又問道:“江君遙他們呢?”石凌飛不答,歐陽嘯的眼神變得無比的陰冷,就連石燕也從沒見過他這種眼神。
歐陽嘯拳頭砸着牀吼道:“我問你江君遙他們呢?”石凌飛道:“死…死了。”歐陽嘯的拳頭慢慢鬆開,沉穩地說:“你們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先靜一會兒。”石凌飛扭頭就走,黃天驊也跟了過去。
石燕看了看歐陽嘯充滿仇恨的眼神,柔聲問道:“你真的沒事嗎?”歐陽嘯道:“沒事。”
此刻他的臉上,沒有笑容。
石燕又說:“報仇的事,不要太急…”歐陽嘯無情地打斷了她的話:“出去!”
石燕嘆了口氣,轉身走出,關上了門。
晌午的時候,歐陽嘯走了出來,是笑着走出的。
石凌飛笑道:“我就知道,一到吃飯時間他肯定出來,怎麼樣?我沒說錯吧。”歐陽嘯也笑着說:“就你聰明,別人是不屑於說出來罷了,是吧,小天?”黃天驊愣愣地看了一眼石燕,機械地扭過頭:“是啊是啊…”心想:“怎麼一回事,這變化也太快了吧。”石燕一笑:“坐下來吃飯吧,小雪剛跟我學做的麪條。”歐陽嘯坐了下來,凌妍雪端來一碗麪條,笑着大聲說道:“牛肉…面!”
歐陽嘯強憋着笑說:“牛肉麪這種食物還用得着學,我真好奇這家客棧以前的生意是怎麼做的,啊不!我特好奇你是不是女人?”凌妍雪仰臉細想了一會兒,然後噘起嘴答道:“你吃吧,我不想探討這麼無聊的問題。”然後氣乎乎地走進了廚房。
石燕關切地問道:“歐陽嘯,你真的沒事嗎?”歐陽嘯搖頭:“沒事啊!幹嗎這麼問,燕姑娘?”
石燕看看他的眼神,轉身走開,眼角掉落了兩滴眼淚,因爲她看到,歐陽嘯眼神中的恨意根本就沒消失過。
一碗麪條很快吃完,黃天驊就這樣看着他吃,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歐陽嘯就飛了出去,他並不怕歐陽嘯與楊勝一戰,只是現在不行,絕對不行!他心中有着太多的牽掛,任何一樣,都有充足的理由讓他分心,而他一旦分心,就只有死!
歐陽嘯問道:“小天你會不會喝酒?”黃天驊搖頭,天真地說道:“我不會喝,嫂子也不讓你喝!”歐陽嘯苦笑道:“你有那麼聽你嫂子的話嗎?”黃天驊道:“當然,我最聽嫂子的話了。”
石凌飛道:“對了師兄,有點事跟你說一下,你跟我出來下。”
兩人出去,石凌飛對歐陽嘯說道:“你中的夢幻寒冰毒有一種解法,只是方法你可能不太願意接受。”歐陽嘯道:“既然知道我不願意接受,你不說就是了。”石凌飛道:“我就知道你是這態度。”歐陽嘯道:“知道你還問我幹嗎?”石凌飛道:“我是個大夫,話我需要帶到,聽不聽是你的事。”歐陽嘯道:“你說吧。”石凌飛猶豫着,趴在歐陽嘯耳邊說了一句話,歐陽嘯連忙擺手道:“不行,絕對不行!我不能做這種事,絕對不能。”石凌飛道:“話,我就說到這,做,還是不做,是你的事。”說完拍拍歐陽嘯肩膀,走進了客棧。
歐陽嘯轉身走向縣衙,有些事情,是該了結了。
石燕牽着黃天驊的手,漫步在街道上,黃天驊笑着問道:“燕姐姐你怎麼了?有心事嗎?”石燕一直在想歐陽嘯的事,此刻纔回過神來,應付着答道:“啊?沒有啊!沒有…”黃天驊退着說道:“沒有,你臉上寫着呢。”
石燕拿出鏡子照了照,嫣然笑道:“沒有啊。”
一眨眼,黃天驊就趁着石燕照鏡子的空當跳到了屋頂上,石燕道:“好啊你小天,居然都學會騙人了,站住!”說完飛身掠了過去,黃天驊扮個鬼臉,轉身一躍飛出,石燕笑着追了上去,兩人在輾遲城中展開了一場女追男的追擊遊戲。
兩人在屋頂飄過,歐陽嘯擡頭,袖中的雙圈蓄滿了真氣,他不知道爲什麼這麼恨石燕和小天,他都覺得自己對這兩人的恨已經超過了楊勝,他一直覺得自己不會被感情左右,正如他心中一直堅持着的原則!可這一刻,他無法再冷靜,楊勝的事可以慢慢查,但是石燕…
歐陽嘯的耳邊忽然傳來了薛虞霏的聲音:“大哥,不要。”
歐陽嘯回頭看着那棟樓,腦海中薛虞霏似乎已經醒來。
正回頭的時候,歐陽嘯的眼中閃過一道精芒!
一根竹竿遙遙指住了黃天驊和石燕!
歐陽嘯擡頭喝道:“當心!”
爲時已晚,竹竿中一從牛毛細針閃電般射向屋頂的黃天驊和石燕!
然而歐陽嘯的環已經飛出,環中強大的內力吸着銀針飛去,環上粘住了所有的銀針!
那舉竿的丐者大驚,喝聲:“龍鳳金環!”
話音一落,連人帶竿飛向了歐陽嘯,竹竿如長矛般刺向歐陽嘯胸口,同時,歐陽嘯身邊又出現了三柄劍,削向他腦門,歐陽嘯站着不動,無數金色的楷字從身體各部分溢出,金光將人牢牢罩住,竹竿與劍一觸到金光,便再也刺不進半分,歐陽嘯冷冷道:“你們是什麼人?”
四人齊聲答道:“殺你的人!”
竹竿破裂,一條鏈子槍飛進了金光,刺向歐陽嘯,三柄劍同時甩出,三人的兵器換成了鐵鉤、鐵爪、鐵鐮,一起刺破金光,攻向歐陽嘯腰間,歐陽嘯怒吼一聲,抓住了鏈子槍,鐵鉤鐵爪鐵鐮刺破他的衣服,箍住了他的腰,歐陽嘯只一擰腰,三件兵器就同時刺了個空,鏈子槍還在,歐陽嘯掄起了丐者,向三人砸去,丐者手一鬆,歐陽嘯棄下鐵鏈子,抓住丐者腳踝,甩向了黃天驊,這一切不過是電石火花的功夫,也就是在黃天驊發愣的同時,這一切已經發生。
那名丐者飛來的時候,擡手就是十三顆鐵蒺藜,黃天驊更是暗器行家,一擡手飛出十三枚鐵飛菱,丁丁當當的一陣聲音之後,鐵飛菱與鐵蒺藜全部落在了地上,兩人撞到一起,四隻手臂纏繞到一處。
石燕急忙後退,躲到了一旁。
這邊歐陽嘯已經手持黑劍,與三人戰做一團,黃天驊與那丐者連交了幾次手,一掌拍退了丐者,丐者凌空倒翻,落到了對面的房頂上。
黃天驊掌間一疼,急忙擡手觀看,但見掌心泛黑,顯是中了劇毒,他哭喊道:“你耍賴,用妖法!”石燕快速上前,封住了黃天驊幾處穴道,止住了毒性的蔓延。
丐者笑道:“那是毒,少見多怪!”他的聲音很好聽,就像是一隻黃鸝鳥,石燕瞪着眼道:“你是唐門的人!”丐者脫下了外衣,扔到了身後,赫然變成了一個穿着紅色豔裝的妖嬈少女。
黃天驊看得一呆,被石燕在他腦袋上輕拍了一掌,嬌喝道:“不許看!”
少女吹了聲口哨,圍着歐陽嘯的三人立刻逃走,混入了早就亂成一團的人羣。
歐陽嘯擡頭道:“你怎麼還不走?”少女擡手扔出了一個小瓶,甜甜地對黃天驊說道:“解藥,我叫唐鸝,我我會記住你的。”說完飛身離開。
黃天驊愣愣地接住小瓶,說道:“嗯,記住了,解藥叫唐鸝。”
歐陽嘯都懶得去糾正他。石燕也不想糾正,一個凌妍雪就夠麻煩了,再多一唐鸝,那不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嗎?
石燕慢慢給黃天驊塗完了藥,一行人去給江君遙上了香,轉身回了客棧。
石凌飛看了看薛虞霏的脈象,搖了搖頭,卻忽然聽到樓下黃天驊殺豬般的叫聲,和石燕殺豬般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