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午夜時分,清冷昏暗的月光灑滿大地,朦朧婆娑。

夜風瀟瀟,欻欻作響,偶爾響起烏鴉尖銳的鳴叫聲,淒涼哀婉,陰森恐怖。

一條幽深荒蕪的森林古道,一個長髮飄飄的妙齡女子在不停奔跑,氣喘吁吁,慌亂迷惘,像一隻迷途的羔羊,四處尋找着出路。

一陣陰風呼嘯而過,驚得枝丫上的烏鴉揮翅逃竄,發出刺耳的哀鳴聲,讓人不禁心驚膽寒。

古道四周籠罩着濃濃的霧氣,在夜風的吹拂下瀰漫着,隨風飄蕩的半朵烏雲遮住月光,天空變得更加昏暗漆黑,伸手難見五指。

夜更深霧更寒。

蘇芸芸越跑越累,只感覺雙腿猶如灌滿了鉛,似千斤般沉重,不聽使喚,難以擡起。

突然一個踉蹌跌倒在地,摔個狗啃泥,心彷彿要鑽出嗓子眼一樣。一聲狼嚎,嚇得她驚魂失措,頓時一身冷汗。

餓狼奔襲而來,張開血盆大嘴,正要享受美味的時候,忽一下,跳出一個人,與餓狼展開殊死搏鬥,保護她周全。

經過一番慘烈的戰鬥後,那人與餓狼通通遍身是血,橫屍在地。

那人趴在地上,只留一個背影,在昏暗的月光映襯下,顯得那麼悲涼。

朦朧中想把那人翻過來,看清救命恩人的模樣。

手觸碰到那人的身體,沒有感覺到些許溫暖,卻有微涼之意。

將他的身體扭轉過來,看到的卻是一張熟悉的臉,她的愛人江浩。

蘇芸芸歇斯底里的哭喊晃動,一個激靈,從睡夢中驚醒。

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平復一下心緒,溫暖的陽光射入在牀上暖洋洋,翻身起牀。

走進衛生間照鏡子,一張雋秀可人白皙如紙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冷若冰霜,乍一看讓人不寒而慄,略帶溼潤的眸子,有點空洞無物。

梳洗完畢,用過豐盛的早餐,因爲曾經有人囑咐過,早餐很重要。

突然手機響了,拿起接通,手機那頭傳來爽朗的聲音:“小芸豆,快下來,我在門口等你。”

蘇芸芸換上一身青春風打扮,格襯衫牛仔褲帆布鞋,外面套一件中長款風衣,扎着馬尾辮,收拾妥當,準備出門。

樓門口,一輛私家車停在邊上,車上坐着一男一女,是林杉杉和柯楠。

林杉杉脣紅齒白,梳着分頭,戴着黑框眼鏡,更像一位文弱的白面書生。

柯楠一身警服,齊耳的短髮,深邃的眼眸炯炯有神,皮膚紅潤有光澤,照比林杉杉略微顯得黑一點,讓人打眼一看就知道沒少經歷風吹日曬。

見到二人,蘇芸芸嘴角微微上揚,不仔細留意很難發現是在微笑,她不緊不慢的向私家車走去。

柯楠撇着嘴嗔道:“哎呀媽呀,我說大姐,你總算出來了,我都睡醒一覺了。”

她沒有爭辯,擡起纖細修長的玉手開門坐上車,“大偵探,今天怎麼有空找我了?”

柯楠長舒一口氣,“案子結了,正好趕上清明假期,我來陪你做你想做的事。”

她微笑着輕輕搖頭,將目光轉向車窗外,似有所思,不在言語。

柯楠眨弄一下眼睛,示意正在開車的林杉杉透過後視鏡瞥一眼。

林杉杉瞬間會意,操着一口吳儂軟語的口音,柔聲柔氣的說:“小芸豆,前兩天跟表姐表姐夫視頻,他們挺想你的,怎麼假期不回去看看嗎,他們可就你這一個寶貝女兒,畢竟歲月不饒人。”

“我先辦點別的事,然後再轉道回去看他們。”蘇芸芸面無表情,只是不停的看着窗外,沒有多少興致與他們聊。

林杉杉與柯楠相互對視一眼,亦不再說話,車子裡變得異常寧靜,彷彿可以聽到呼吸的聲音。

林杉杉試圖播放音樂,緩解一下車裡的氛圍,但是瞥見柯楠橫着眼,便放棄了。

車子很快駛到了烈士陵園,三人來到江浩的墓碑前。

發現墓前放着一束丁香花,看着十分鮮豔,好像剛放下不久,蘇芸芸立即四處找尋,卻絲毫不見他人的影蹤。

打開溼巾擦拭墓碑,似乎不想讓它沾染一絲灰塵,眼睛裡噙着淚水,心情異常失落。

告別江浩,驅車來到醫院,探望昏睡多年的耿爍。

醫院特護病房裡,醫生和護士正在爲病人做檢查,三人便在透視窗前等候。

此刻蘇芸芸的神態不再那麼冷淡,白皙的臉上略帶紅潤,目光也變得柔和一些。

林杉杉和柯楠見到她如此模樣,心中的擔憂不免減輕了一些。

待醫生和護士檢查完畢,急忙詢問病人的身體情況,沒有驚喜,也沒有不好的狀況,一切如平常。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這只是醫生普普通通的一次例行檢查而已,幾乎每天都會有。

進入病房,病牀上闆闆正正的躺着一個帥氣的男人,修長的身材,如刀刻般的五官,棱角分明,就是臉色不好看,顯得有些蠟黃,靜靜的躺着一動不動。

蘇芸芸打開儲物櫃,取出裡面的毛巾和水盆,林杉杉見狀立即幫忙打水清洗。

替病人擦拭完臉頰手腳,爲其翻身按摩,鬆弛筋骨活動血液,林杉杉在旁邊搭手相助。

柯楠則拿起病牀櫃上放着的最新一期柳葉刀雜誌,熟練的翻開折角頁認真流利的放聲誦讀。

突然,無意間發現耿爍的腳動了一下,激動的連忙按響呼叫鈴喚來醫生。

經過一系列的仔細檢查,醫生確定並沒有甦醒。

動一下只是正常的應激反應,就像人的膝跳反應一樣,很多植物人病人都有類似的情況發生,有的甚至會突然睜開眼睛,這只是一場虛驚。

不過有應激反應是好事,說明他現在身體的各項指標正常,治療方向正確。

囑咐護工將耿爍安置好,離開醫院,讓林杉杉和柯楠送她去火車站,準備回鄉祭掃親生父母。

沒有選擇動車組,而是乘坐綠皮火車,因爲這種列車有她抹不去回憶,不管繁華亦是哀傷,過往的故事就是從這種列車開始的。

也許是慢車的緣故,列車上的人並不多,靠窗而坐。

由於昨晚沒有睡好,又忙碌到現在,有些犯困,遂打了個盹。

迷糊中聽見列車員前來檢票,便睜開眼睛取身份證。

不經意間,看到兩節車廂交接處有個熟悉的背影一閃而過,像是尋找很久的人終於出現一般,立即起身追過去。

一連追了兩節車廂,纔看到那人的蹤影,原來他正在帶着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溜達。

那孩子一下子撲到前方座位上一個女人的懷裡喊媽媽,靠近纔看清那個並不是她想找的人,只是背影酷似而已。

看到別人家三口其樂融融,幸福的在一起,不自覺的摸摸自己的肚子,眼神中佈滿了落寞。

回到座位,望着窗外,過往的一切又都浮現在眼前,歷歷在目,蘇芸芸也陷入回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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