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芋原本神色是匆忙帶着尷尬的,但一見他們如此,頓時也若無其事了起來,恢復了一貫的從容優雅。
可是當她躺在牀上,所有侍女都離開後,她這才拉起被子裹住了身體,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藏了起來,只覺得更熱了。好一會兒,她把大神官的衣服脫了下來,扔出了帳子外。
海芋原本神色是匆忙帶着尷尬的,但一見他們如此,頓時也若無其事了起來,恢復了一貫的從容優雅。
可是當她躺在牀上,所有侍女都離開後,她這才拉起被子裹住了身體,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藏了起來,只覺得更熱了。好一會兒,她把大神官的衣服脫了下來,扔出了帳子外。
這一晚,她沒有睡着。
不僅是她,好幾個侍女侍衛也沒有睡着,腦子浮想聯翩。
於是第二天,大家都頂了個黑眼圈。
然後他們震驚地發現,傳說中的冷酷修羅、殺人如麻,名聲一報出去可以止小兒夜啼的黑騎首領華大人他臉上青青紫紫不說,還有個很曖昧的……牙印。
他們已經想象無能了。
華面無表情地從走廊中走過,與往常並無任何差別。
他根本不會在意別人的眼光和看法,因爲如果有人敢議論的話,他手中的槍是不會容情的。在絕對的強勢面前,任何拐彎抹角的眼光,哪怕只是一個眼神都是可能招來殺身之禍的。
這就是華。
不過這些人裡面絕對不包括海芋。
她最近最喜歡乾的事情就是戳人痛腳,即使那個牙印疑似她的。
“華!”
海芋趴在窗戶上衝他招了招手,脣邊勾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戲謔道:“你怎麼受傷了啊?嘖嘖,臉上的牙印……哪個姑娘這麼熱情呀?”
這句話一出,不管是侍女們,還是冷麪的侍衛們,都幾不可見地抖了一抖——
天啊!居然敢在老虎頭上拔毛!不要命了嗎?而且,她居然敢直呼華大人的名字!
海芋卻絲毫不懼,笑吟吟的。
她就不信了,他還能說出來是她?
不過就算被人知道是她,她也不怕!哼!
華面無表情地頓住了腳步,改了方向,朝她這邊走了過來,身上的氣壓極其低,冰凍三尺。
海芋還在繼續挑釁:“我這裡有些金瘡藥,你要不要?你不好好處理一下的話,留疤了怎麼辦?!說實話你長得還挺好看的,留疤多可惜呢。”
他在窗子面前停住了腳步,黑沉沉的眼眸看着她,然後伸出了手來。
海芋眼角一跳,暗叫糟糕,身體急忙往後躲去,一邊說道:“你做什麼?對了,昨晚我見到大神官了,他已經解除了我的禁足令,我現在是自由之身,而且你們黑騎不能對我出手了,知道嗎?”
這纔是她有恃無恐的原因。
而且她小心眼兒着呢!華以前怎麼逼她的傷她的,她可不會輕易忘記!
然而華聽了這話之後並沒有任何反應,眼底依然無波無瀾,連眉毛都沒有動上一下。他單手扣住了海芋的胳膊,然後猛地一發力,將她從窗戶裡面給拖了出來。
海芋只覺得天旋地轉,站不穩腳步了
,身形不穩地朝前面栽去,鼻子撞到了一堵人牆上面。
那是他的胸膛。
海芋現在的姿勢在別人看來,渾然就是投懷送抱啊!
侍女和侍衛們驚呆了,但神殿規矩一向嚴明,而且華的殺名在外,他們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只得硬生生地憋在喉嚨裡面,臉上還要裝出毫不知情的樣子。真是、真是太委屈他們了!
侍女長小魚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她死死盯着那一幕,暗自握緊了藏在袖中的手,連指甲狠狠掐入了手心裡也不自知。
海芋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連忙退了兩步,卻又被他給制住了手腳。視線再次天旋地轉,她被他像貨物一樣給扛了起來!
海芋差點沒岔氣了過去,她掙扎了幾下卻根本無濟於事,鬱悶地狠狠捶了他的背幾下:“忘恩負義,別忘了我昨天還救了你的命!”
華毫無反應,冷着一張臉,扛着她大步走着。
她怒極,威脅道:“你再不放開我,我就把你的秘密大聲說出來了!”
此話一出,華的身體僵了一僵。
海芋頗有些得意,正想說些什麼,眼前驀地一花,聲音也被淹沒了。
耳邊傳來咕嚕嚕的水聲,她動了動身體,這才發現自己被扔進了湖水裡面,她潛在水中擡眼望向岸上,那個黑衣少年還佇立在岸邊沒有離去。
她狡黠地扯起脣角,偷偷往岸邊遊了過去,又偷偷地朝他的腳下伸出了手,想要把他給拉到水中來。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將觸碰到他的時候,他突然轉身離開了。
她鬱悶地收回了手,浮出了水面,籲出了一口悶氣。
誰知就在這時,一塊石頭擊中了她的肩膀。
痛楚從肩部傳來,痛得她眼睛一酸。石頭力道奇大,害得她猛地往後仰去,整個人栽進了水中,還嗆了一大口水。
她浮出水面狠狠瞪向那個黑衣少年,剛想反擊,就見好幾塊小石頭又朝她飛了過來。
她急忙潛入了水中,心裡那個氣啊!她很想浮出水面大罵他一頓,卻又怕被石頭擊中,只能閉氣在水中。
但他並沒有如她所想的很快離開,而是撿了許多小石子,一躍跳到了樹上。那樹很高,湖水太清,所以站在樹上能清晰看到湖底下她的動作,然後瞄準她扔石頭。
神殿黑騎們各個都是神射手,身爲統領的華更是天賦異稟,內力渾厚,看似隨手扔下湖中的石頭實則力道很大,連水都不能減緩多少。
海芋沒辦法,只得一邊躲,一邊往水深處下沉而去。
湖水深處非常黑暗,只是到這個位置明明應該是沉靜不動的水,卻在隱隱流動,而且越到下面越發劇烈。
她心裡好奇,又往深處探了探,才發現湖底下有一個通道,只是不知道會通道什麼地方。
她想了想,乾脆摸索過從那個通道遊了過去。
通道很長,裡面很黑,她心裡覺得有些滲人,怕怕的。
不過沒當她想退卻,心底就有個聲音嘲笑自己,明明是個神女,明明應該是這個世界裡最強大的存在,現在卻因爲一點點無謂的東西畏手畏腳。
她咬了咬牙,閉上眼睛乾脆什麼都不
敢,從那裡通道里遊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眼前出現一點微光。
她緩緩睜開眼睛,卻見湖水面上白茫茫的一片,凝神一看,原來是漫天遍野的梨花,層層疊疊,一眼望過去就像是天邊雲靄。
她緩緩浮出水面,又四處張望了一下,只覺得這個地方好像是來過。
好像是朝華殿啊!
她爬上了岸,擰了擰衣服上的水,一邊想到:千萬別遇到大神官啊!一邊又想:應該沒那麼倒黴吧?
但有些時候就是不想什麼就來什麼,剛纔一個念頭轉過,就聽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響了起來。
“三次見姑娘都是在水邊,姑娘可是對水情有獨鍾?”
海芋一側頭,就見着斜斜倚靠在亭臺上的大神官,他脣邊帶着笑意,促狹地看着她。
是啊,三次啊!
三次都是在水邊,而且三次都這麼狼狽!
這就是她不想遇到他的原因啊!
海芋突然有一種再跳下湖水的衝動,但她忍住了,大概是因爲現在跳下去更是欲掩彌彰吧!
她咳嗽了一聲,故作從容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但是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說什麼來緩解此刻的尷尬。
“好、好巧。”
“是啊。”他輕輕應了一聲。
大神官緩緩走了過來,這是她頭一回在白天看到他,這才發現他很高大,她在女子之中原本算是高挑,個頭卻連他的肩膀都沒有達到。
“我是看那水下有些古怪,所以進去一探,誰知上岸就到了這裡。”
“嗯,那裡是一個密道。”他竟然也沒有否認,眼中含着輕輕的笑意:“這是個秘密,姑娘你可別告訴別人。”
她突然不知道說什麼了。
在他面前,她總是這樣。
恍然無措、絞盡腦汁才知道要說什麼。
明明對着華那種無趣的人,她也能出言說幾句,但對着大神官卻不行。
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擡起眼眸,這才發現又走到了上次沐浴之處,心裡流過一些奇異的感覺,她道了一聲謝,推開了門。
“你好像很怕我?”大神官突然說道。
“……沒有。”
“是嗎?”他低下頭看着她,輕聲道:“那你怎麼不看我?”
他站得太近了,她退了一步,後背卻抵在了門框之上,無法後退了。
近在咫尺,她眼睛前就是他白衣,清晰地能看到上面的銀色花紋。鼻尖上傳來涼涼的氣息,像是清晨的露水,又像是雨後的草木。
她還在怔忪,下巴卻被扳了起來。
他俯下眼睛看她,清冽的眼睛彷彿傾瀉出了滿池的湖水,幽幽的、涼涼的、卻也溫柔。他緩緩笑了,聲音很輕:“可是我面目可憎?”
“……沒有。”
她看着他,不僅沒有退後一步,也沒有挪開視線,彷彿爲了證明什麼似的,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扯了扯脣角:“你成日裡都帶着面具,我也不知你長什麼樣。”
“不過一身皮囊而已,何必過於在意呢?”他笑了笑,往後退了一步:“去吧。”
她也沒有再說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