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此時轉過身就能看見他,可是他靜默無聲,又隱匿掉了氣息,以至於她什麼都沒有察覺到。
海芋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氣息也亂了,她直起身子來望着眼前的這片虛空,繼續說道:“還有的就是昨晚和今日,爲什麼你出現得那麼及時?爲何玄武,三番兩次救我??”
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她擡起手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淚水,抿着脣,不甘心卻什麼辦法都沒有了。
海芋望着之前他坐過的地方,小桌案上還擺放着那壺酒,她沉默了一會兒,走過去席地而坐,提起酒壺就想要直接喝酒,眼角餘光終於瞥見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玄欽靜靜地望着她,“你的傷勢未好,不宜飲酒。”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她只覺得心裡某個地方驟然陷了下去,用深處涌出了狂喜來。可是喜悅到了弄出,一直壓抑在眼睛裡的淚水也再也按耐不住,洶涌而出,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滾滾而落。
她摔下酒壺就想要從地上站起來,手腳並用,動作太急身體就往前傾去,卻落到了那個清冷的懷抱中。
他及時瞬移了過來,將她下落的身體接住,攬入了懷中。酒壺從她的手中脫落,散落的酒水從空氣裡重新流了回去,酒壺落在小桌案上擺放好。
海芋靠在他的懷裡,脣角止不住往上揚,這時候說什麼好像都多了,就這樣靜靜相擁就足夠了。
玄欽攬着她的腰,闊袖覆蓋住了她大半個身子,那樣子就像張開翅膀保護幼崽的鳥,全然保護的姿態。他撫摸着她的頭髮,就像是在撫摸一隻乖巧的貓兒一樣。許久許久,他才無可奈何地輕聲一嘆:“要是你一直這麼乖巧就好了。可惜,大多時候,你總是不讓人省心。”
源源不斷的神力從他的手上傳來,她受傷的肺腑漸漸癒合如初。
她的脣角彎了起來,悶聲悶氣道:“我還以爲,你真的不管我了。”
他承認了!大神官是他,她愛的人一直都是他!
以前在試煉中總是百般抱怨他無情,現在卻能夠想明白幾分了。他不能夠暴露身份,也不能太過明顯地幫她,否則離塵宮主,第一個就不會讓他好過的。他只能不斷地提醒她,從各種方面來提醒她。
這種提醒,在未知的時候,總是顯得冷漠無比。
事實上,玄欽這個人也真的太冷靜了一些,冷靜到某種程度,就真的跟冷漠沒什麼區別了。也許到很久以後,也只有她一個人知曉,他的內心柔軟至此。
許多事情,都有跡可循,她不是傻子,但只要他不承認,她也沒有辦法確認。現在,一切都明瞭了。
海芋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雙手環抱着他的腰不撒手,一雙眼睛和脣角都彎了起來,心裡被一種叫做滿足和幸福的東西盛滿,快要溢出來。
宮殿裡寂靜,湖水也靜謐,本是冷冷清清的模樣,心情變了之後只覺得這些景物都溫馨可愛了起來。
海芋動了動脣,想要說什麼,就聽他輕聲說:“噓。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但是你要想好問什麼,也要做好準備。能回答你的我都告訴你,不能的,你怎麼糾纏也沒用。”
海芋:“……”
其實海芋現在根
本沒有問問題的想法了,她大概知道玄欽心裡是有一些顧忌的,也不想在這個時候煞風景。更何況,他不僅說過,也做到了,沒有讓她出過事,她心裡很是安心。
這種安心,就彷彿是漂泊依舊的船舶終於停靠在岸邊,也像是面前有了一座無堅不摧的靠山,遮擋住所有風風雨雨,只願意全心全意地去相信他。海芋自己也沒有想到,向來愛鑽牛角尖並且疑心病很重的自己,在面對他的時候會這樣。
“你覺得我會怎麼糾纏你?”海芋擡起頭,笑眯眯地望着他,一隻手摸了摸他的胸膛,“這樣?”
“……”他下意識就按住了她搗亂的手。
“你現在是我的了,對嗎?所以我想怎麼摸都可以。”
“……別鬧。”
他眸色幽深,低低嘆息了一聲。
海芋不退反進,曖昧又摸了幾把,“你是我的了啊,真的是太好了。”她用手臂勾着他的頸脖,借力撐起了身子,將腦袋擱在他的肩窩出,順勢就在他的白皙的脖子上落下了輕輕的一個吻。“你是我的。”
就像小孩子得到了最好吃的糕點一般,恨不得跟所有人都炫耀一番。
玄欽嗯了一聲,有些不自然地別過了頭去,她卻輕聲笑了起來,因爲她發現他的耳朵有些紅,脖子也紅了,淡淡的緋色。”其實我很想……”她又在上面親了一口,心裡有了一個有些下流的想法,差點脫口而出,還好及時按耐住了。
她覺得自己在清心寡慾的他面前,活脫脫就是一個色女嘛,尤其是被試煉裡的人帶壞了之後,她什麼都懂了。
“……想什麼?”
“不告訴你,怕嚇到你。”
他嗤笑了一聲,隨即身體就是一僵,僵硬地按住了她突然探入衣襟裡的那隻手。
“你還嘲笑我?”海芋貼着他的耳廓,曖昧地笑了起來,“明明你就會被嚇到嘛。哎,我總有一種佔了良家婦女便宜的感覺。”
話音還未落下,眼前就驟然天旋地轉,她的後背落在了地上,一頭長髮披散了開來,而他已經壓了下來,一隻手將她的雙手扣住了。他俯視着她,脣角微勾了起來:“良家婦女?”
海芋躺在地上,含嗔帶怒地白了他一眼,“扣着我的手做什麼?你不管對我做什麼事,我都不會反抗的。快放開我。”
“……”
很好,又調戲了回去。海芋很滿意,衝他挑釁地挑了挑眉毛,沒臉沒皮有些時候還是很好的,比如對上一個臉皮薄的玄欽,無往不利。
他眼中浮現出了一些笑意,裡面有着對她的無可奈何,也有對她的寵溺和包容。海芋定定地望着他,也不鬧了,清冽的眸光中倒影了她的身影,專注凝視的目光裡只有她一人而已。能被他這樣注視,她心裡滿足無比。
海芋的脣角往上揚起,微微闔上了眼睛,他用一隻手扳過她的下顎,吻就輕輕落了上去。
禁錮着她手腕的手放開了,她自然而然地環住了她的頸脖,仰起頭就回吻了過去。
他的吻很溫柔,濃濃的溫情像是泉水一樣將她包裹其中,曬太陽一般暖洋洋的舒服感覺,渾身都放鬆舒展了開來。酥麻的感覺在經脈之間流轉,讓她忍不住想要呻吟,想
要蜷縮起腳趾頭。
許久許久,一聲咳嗽和敲門聲礙事地響起。
他的脣和她分開,目光幽深,聲音也還有一些喑啞:“什麼事,說吧。”
外面倏爾靜默了一會兒,隨後才說:“我才知道,玄武那個不懂事的將那個女人帶回來了,可要我替你扔出去?”
說話的是青龍。
海芋:“……”
玄欽:“……”
玄欽:“滾遠點。”
外面,玄武將青龍拉到了一邊,壓低聲音鄙視道:“這下你懂了吧?玄欽大人就是口是心非,你也是棒槌,一點都不識趣,非要來看看。”
青龍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負手,轉身就走。
玄武也往另外一個方向離開了。今日他將海芋帶回來,青龍阻攔,他只在青龍耳邊說了一句話——如果我說是玄欽大人想要見她呢?你可還要攔?
青龍自然是不信的,這不,過了一段時間就來敲門印證了。
宮殿中,男女相擁的身影,美若畫卷,他輕輕靠在她的身上,呼吸就在咫尺之間。她環着他的脖子,笑眯了眼睛,湊上去親了親他的薄脣。“天界裡的人要是知道我們在一起了,會不會驚訝的下巴掉在地上?”
“或許吧。”
“那你有什麼想法?”
玄欽想了想,很誠實地回答說:“剛開始有一點不適應,你太熱情了,不過現在覺得還好。”
“只是還好嗎?”她在他的脣上咬了一口,“你想好再回答,不然我就生氣了。”
“……很好。”
玄欽還是有些不適應跟她這樣膩歪,想要坐起身來。海芋卻不想要放開他,見他剛有了動作,乾脆翻身起來,將他壓倒在了地上。她躺在他的身上,靠在他的胸口上,笑得眼睛都快要沒有了。
“其實我這個時候,應該問那個問題……比如,以前你爲什麼讓青龍將我扔出去,對嗎?”
玄欽沉默了一下,雙眸漸漸冷清了下來,說:“嗯。”
“可是你不想回答我。”海芋說:“很多時候,我想要弄清楚一件事情,是因爲面對未知的東西總覺得恐懼,而在清楚是怎麼回事了之後,心裡有數,也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半斂着眸子,注視着她。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在你身邊我就安心無比。所以這些你不想要回答的問題,我都可以不問。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海芋說:“你是真心喜歡我的嗎?”
“海芋,”玄欽突然叫了她的名字,“你應該明白,站在我這個位置,已經不用爲任何事情妥協了。除非是我自願,沒有人能逼我去做什麼。”
海芋聽着他的有力的心跳聲,明明是該喜悅的,這時候卻突然有些想要落淚。其實在她沒有察覺的時候,甚至懵懂不知的時候,他已經爲她做了很多很多了。這世間裡,有一條命在,有他的愛,那便別無所求了。
如果時間能夠停留在這一刻多好?忘記以前的所有的坎坷痛苦,忘記那些折磨人的疑惑,甚至不用多憧憬以後。只有現在,幸福到達頂端的這一刻,就好。
那時候海芋不知道,這世間裡有一個詞語叫做陰差陽錯、世事無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