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仙女們露出了好笑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玄欽發怒了,就等着他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了。
“我自然想一直都那樣稱呼玄欽上神,只是此時面對面,那種敬畏憧憬上神又覺得上神遙不可及的感覺浮出,就不怎麼敢造次了。”
海芋笑着,只覺得後背涼颼颼的,看來偷換概念是不成的了,方纔的瞎編抵賴不掉,但是輸人不輸陣,不管怎麼說都要小小扳回一局纔是。於是她硬着頭皮,偷偷擡眼瞄了玄欽一眼,繼續幹笑:“你只要回答我那個問題就好了,”
。
“你倒是很會說話,也很會避重就輕。”
玄欽盯着她看了一會兒,似笑非笑,聲音猶若珠玉羅盤般清冽好聽,只是那目光讓人覺得無端冷了起來。
他的目光銳利,像是刀鋒,冷冷落在她身上的時候,似乎要剖開她的一切僞裝,將她看穿。這時間她只覺得自己在他面前渾身赤裸,什麼小心思都被他看透了,無地自容。
海芋抿了抿脣,忽的浮現出夢境中那張冷淡卻又溫和的臉,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竟然扯起脣角笑了笑。“怎麼?玄欽上神昨夜還好好的,今日就不認賬,你這樣我好生難過。”
海芋一臉“真不敢信你竟然是這樣的人”的表情。
周圍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更是幸災樂禍了,這女人竟然敢當面調戲玄欽這個煞神,後果他們一定是喜聞樂見。
玄欽的目光有着一瞬的錯愕,大概也是沒想到她竟然這樣沒臉沒皮。
默了一瞬,他說:“沒錯,是有這回事。”
話音落下的同時,伴隨着一地噼裡啪啦的心碎聲,衆位女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時間都愣住了。
誰來告訴她們,這個事情的發展,爲什麼跟預期中的不一樣啊?
她們不是在做夢吧?
玄欽神色清冷,又從來都是旁若無人,因此也不會管他的話究竟給別人帶來了多大的震撼,只是冷冷扔下一句“不管你們編排的是誰,不要帶上我的名字,沒有下次”,就消失在了這片花園中,彷彿從來不曾出現過一般。
這話沒有點名,也不知道是在說海芋還是在說那幾個仙女,誰也不知道他究竟聽到了多少。不過海芋一貫厚臉皮,尤其擅長順着杆子往上爬,幾人不點名,她就當不是自己就好了。
因此,海芋纔鬆下了一口氣,就挑起眉對幾人得意道:“聽到了嗎?教訓你們呢,以後千萬小心禍從口出。”
說罷,也是一甩袖就離開了。
“未免也得意太過了吧?”綠蘿跺了跺腳,氣得眼睛都紅了,“玄欽上神明明是在說她!”
舞雩沉默了一下,小聲說道:“可是,也沒有說不是在說我們啊。”
“哼,這一回,她可算是得意了。”
“並不是,只是玄欽上神懶得理會這些罷了,他要真跟我們計較,就不會是這樣了。”舞雩說道:“依我看,那句話是把我們都帶上了,只是那女人比我們臉皮厚太多了。”
“真是氣煞人也!”綠蘿不開心地抿了抿脣,衝樹下那個一直沒吭聲的神女說道:“紫嫣神女,你真能看着那女人那麼囂張嗎?”
那個叫紫嫣的神女寧靜而
溫婉,方纔她們編排海芋的時候她也是未發一言,不過這裡有一兩個都是知道她對玄欽傾慕已久的,只是她的愛慕看起來並不濃烈,更是淡淡如水那般,極其剋制。
但是瞭解紫嫣的人,不濃烈冰不代表不深刻,這一回,她肯定會把海芋給記恨上。
譬如舞雩,所以她朝紫嫣望了過去,輕聲開口說道:“那女人也是吃相難看,庸俗得很,有這樣的女人覬覦着玄欽上神,我想着……卻是有點噁心呢。”
果然,紫嫣的臉色微變,不過很快又恢復了,只是皮笑肉不笑道:“放心,我會給她一個教訓的。”
……
海芋在浮世城逛了一圈,終於買了一個還算湊合的禮物,不算差也不算好。不過她也想通了,像她這種名不見經傳的神女,估計東海龍王也不會怎麼在意,左右她的賀禮不過也是個被淹沒在諸多賀禮之中的命運。
林泉和嘯行不見蹤影,也不知道逛到哪裡去了,海芋買好了賀禮之後就自個兒回去了,一路慢行。回到小院中,她將東西都放好,香雲榻上靜靜坐了一會兒,就直奔離塵宮而去了。
門口的侍衛將她攔住,問道:“敢爲神女前來所爲何事?”
“求見離塵宮主。”
侍衛面無表情地說道:“宮主這些日子在閉關,不見客。”
“宮主大概什麼時候出關呢?”
“不知道。”
海芋皺着眉頭,也是鐵了心要見人,她心裡有太多疑問需要問離塵宮主了,也只有他能夠回答她。亦或者,玄欽也可以回答她,然而她卻不是那麼想見他,一是可能見不到,二是也不怎麼想見到他。
不得不說,那些編排她的仙女們所說的話對她也有一些影響。兩三個人說她可以無視,可是那麼多人都是相同的意見,就不得不讓她深思了。
她到底做過什麼事情?
“既然如此,我就在這離塵宮中等候吧。”海芋輕聲一嘆,“若是宮主出關,請幫我稟告一下。”
“神女還請自便。”
海芋在離塵宮外面隨意轉了轉,最後在一處冰雕玉刻的涼亭中停了下來,坐下來等待。
離塵宮裡真的很大,擁有二十四座單獨的宮殿,每一處就是供人試煉之地,與海芋曾經試煉的宮殿是一樣的。宮殿周圍很安靜,連蟲鳴鳥叫都沒有,風景絕美卻少了一些生機,湖水中泛着嫋嫋白煙,給這片景色籠罩上了一層朦朧飄渺的面紗。
海芋在池邊半蹲了下來,伸出手隨手撥弄了一下這清澈的湖水,沒想到水中出乎意料的冰冷刺骨。
漣漪一圈圈盪開,水滴落下,亂了裡面的倒影。
海芋望着湖面,突地想起了和大神官最開始的兩次見面,皆是在水邊,也皆是她最狼狽不堪的模樣。似乎,她所有不好的樣子都被他看在了眼裡,也難怪他說抽身就冷漠抽身,想必看了她那麼多不好的樣子,動心很難了吧?
海芋扯了扯脣角,勾出了一個笑意來,卻又覺得自己笑得很難看,又變成了面無表情。
不管是昨夜在流光森林,還是今日在浮世城中,她見到玄欽都要愣上又愣,除了那些傳言還是過去的記憶之外,她還想起了那個同樣是白衣銀髮的無情男人。
她給他還起了一個名字,叫做夜白。
也不知道他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思看着她笑鬧的,那個邊城之中的雪夜裡,他望着她的眼神,讓她真的以爲他愛上她了。
海芋微微搖了搖頭,從水邊站起了身來。
月色皎潔,寂夜冷清。
燈火映照,落入水中,在粼粼的波光中倒影。離塵宮裡很靜,侍衛也很少,至少不會像凡界之中那樣,整夜都會有侍衛來回巡邏。天界中的一切事物都跟凡界裡不一樣,這些她都清楚。
不過海芋心裡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似在試煉中經歷的才貨真價實,而記憶中的東西透着一股子陌生感。
海芋也不知道自己在離塵宮等了多長時間,她每日裡都會繞着離塵宮慢慢走上一圈,然而去問侍衛離塵宮主是否出關的時候,得到的答案都是搖頭否定。
不過海芋不怕等,跟天界裡所有的人都一樣,神君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了。
夜幕很快再一次降臨,天邊最後一絲的光亮泯滅,離塵宮中的琉璃冰燈在一瞬間全部點亮,晶瑩剔透得漂亮。海芋微微失笑,剛開始那天她坐在涼亭裡,等着侍從來點燈,後來見全都亮了,還錯愕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呢。
“海芋姐姐,原來你真的在這裡啊。”
林泉不知道從哪兒鑽了出來,從涼亭後的灌木中露出了一個小腦袋,圓圓的黑眼睛溼漉漉的,裡面裝滿了對她的不滿。看着她好端端地坐在涼亭裡面,又是開心又是憋屈,林泉不滿地嘟囔道:“你一下子失蹤了這麼多天,竟然招呼都不打一聲。”
大半個月了呢,就算是抽空回去幾趟都是可以的,她卻一次都沒有回去過。每每想到試煉的事情、天界的事情、忘掉的事情,她就覺得心中一片煩悶,倒是這離塵宮中的寂靜讓她心中也安靜下來,頗爲舒心。
海芋輕咳了一聲,說道:“是我的不對。”
“下次一定要跟我說啊,不然我會擔心你的。”
“好。”
得到了海芋的迴應,林泉開心了起來,臉上浮出了明媚的笑容來。林泉手腕一轉,一壺酒、兩盤糕點便憑空出現在了石桌之上,他獻寶一樣說道:“想着你在這裡無聊寂寞許久,就帶着好吃好喝的來看你,我對你好吧?”
“好好,小泉最好了。”海芋笑了笑,問他:“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還不是大傻子說的,他說你好像有一些試煉中的疑問,想着你可能會來找離塵宮主問個明白。”
海芋眸色一凝,忽而笑了:“你別老叫人家大傻子了。”
嘯行可一點都不傻,相反還很聰明呢,只是爲人正經嚴肅了些。
林泉哼哼了一聲,鄙視道:“他不是大傻子誰是呢?連名字都記不住。”
海芋玩味一笑:“可是他能記住你的名字。”
“我……”
林泉眨了眨那黑曜石般的眼睛,那粉嘟嘟的脣動了動,似乎是想要張嘴說什麼,話音卻噎在了喉嚨裡面。海芋的神色一變,猛地扣住他的肩膀將他提起,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她提着林泉出現在了數丈之外。
一股子暴烈的藍光在涼亭之中乍現,看似小小的一團,下一刻整個涼亭卻都化成了粉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