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照熙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目光直直盯着那些刀劍,宣三急忙取了一把送到他跟前。他拿着刀劍仔細端詳着,卻看不出究竟,半響無奈搖頭道:“朕是什麼也看不出。”
隨意揮了一刀,牆體上卻出現了一條深深溝壑,飛灰簌簌往下落。祁照熙猛地驚詫住了,他呆呆地看了看手裡的刀,又看了看牆面,下巴都差點掉下來了。
明明還有一些距離啊,並沒有碰到牆壁啊。
“劍氣。”海芋說道:“這把劍已經不是普通的劍了,四溢的劍氣就能傷人,你別亂來。”
祁照熙寶貝似的看着手中的武器,眼睛亮閃閃的,嘖嘖稱奇,忍不住摸了又摸。“突然感覺,那些怪物不會無堅不摧了。”
“本來也不是無堅不摧的。”
海芋坐在椅子上凝神休息了一會兒,很快第二批刀劍也送了過來,比方纔還要快上許多。海芋似笑非笑地看了祁照熙一眼,有些鄙視地翻了一個白眼。
“之前不信我,敷衍我,現在……你就來求我吧。”
旁邊站着的侍從,一個腿軟差點給嚇得趴下。
宣三差點沒憋住笑,摸了摸鼻子,忍得分外辛苦。
祁照熙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好言好語地解釋說道:“姑奶奶,我哪裡敢不信任你啊?這事兒是宣三在安排,”說着他就一瞪宣三,擡起腳就踹了過去,“你怎麼辦事的?”
宣三心裡叫苦不迭,把自家主子吐槽了無數遍,跪下來認錯。“這是屬下的疏忽,方纔見玄衣姑娘要的急,也就催得急了些。下面的人就先火速送來了一批,又繼續去清點了。想來就是如此。”
海芋翻了一個白眼,心裡門兒清呢。
祁照熙以前就沒有信過她的是神女的說法,若不是如今事情太蹊蹺,他肯定也是不信的。現在卻由不得他不信了。神力就是這麼奇妙的東西,而人界的內力是做不到的。
海芋歇息了一會兒,又將神力注入第二批刀劍裡面。
這一次她的速度更慢了,當那雙纖細白皙的手指從所有刀劍滑過之後,她的臉已經蒼白如紙了,冷汗順着臉頰流了下來。祁照熙站在她身旁不遠處,頗爲緊張地注視着她,只要她有一點搖晃就要伸手扶住。
“好了。”
海芋沒注意,往後退了一步,恰好退到了祁照熙的懷裡。
結實有力的胸膛就在身後,是一個可以倚靠的地方,海芋愣了愣,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嫌棄地離開。祁照熙知道她累了,修長的手臂環過她的肩膀扣住,將她往軟榻那邊帶去。
“好了,知道你沒力氣,就別倔了,嗯?”祁照熙輕聲一嘆,見她有些想掙開,他笑了笑說道:“你現在走路都晃,身爲一個神女,能不能在乎一點臉面?別丟人了。”
海芋:“……”
祁照熙把她半扶到榻上坐好,又端了一杯茶送到她脣邊,海芋看了他一眼,接過來喝了。他好脾氣地等在旁邊,等她喝完又把杯子接走,海芋又挑了挑眉,剛想要調侃幾句,眼角餘光又瞥了那一抹白影。
然而等她擡眼看過去的時候,窗口邊又是空空如也了。
她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覺得大概是自己太勞累了,所以又出現了幻覺吧?
“這
些刀劍,只能發放給那些高手。普通士兵就算是拿着這些刀劍也發揮不出應有的威力,反而是浪費了。”海芋說道:“實不相瞞,我出了一些意外,所以現在神力嚴重不足,所以那種越多越好的想法你就不要有了。”
祁照熙咳嗽了一聲,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這個想法最開始是有的,不過看你這樣子……我估計也是行不通。所以方纔我想過了,這些神力武器只給高手中的高手。這幾日我派人集結了武林中人,親自和武林盟主商談過,他們將配合朝廷的調動。所以這些武器,會分發給他們一大半。”
“原來你已經安排了這麼多。”
“這是自然。”祁照熙笑了笑,說道:“那些怪物並不是用人海戰術就能贏的,朝廷的軍隊已經被重創了無數次。而武林中人面對怪物的情況卻好得多。現在也不是糾結朝廷和武林問題的時候了。甚至,連國家與國家也不能糾結。”
“現在情況怎麼樣?”
祁照熙還帶着淡淡笑容,眼眸之中凝重得仿若有千鈞之力壓下,他措辭了一下,搖頭說道:“不怎麼樣。”
海芋看着他。
“怪物的數量增加了,襲擊百姓破壞都城的次數也增多了。幾乎每一座都城周圍都會有怪物出現。這麼說吧,官兵和武林中人竭盡所能阻止,有所收效,卻抵不過怪物增長的速度。”
“還在增長?”
海芋猛地睜大了眼睛,心裡一瞬間也下沉了下來。
她的雙手隨意地搭在椅背上,突然之間,一股子熱意在四肢百骸之中悄然流轉了起來,速度越來越快,熱意也越來越濃厚了起來。幾乎是轉眼之間,海芋就恢復了力氣,而之前的受傷未愈竟然在一瞬間直接完好如初了。
海芋的心驟然狂跳了起來。
這種感覺……
海芋怔住了,呆呆地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雙手,手指微微收緊握成了一個拳頭。
方纔消耗的神力恢復了,甚至更多了。
她屏住呼吸,只盼望神力一瞬間恢復到全盛時期,不顧她的期盼沒有達成,過了一會兒神力的恢復就停止了下來,就彷彿遇到了什麼阻礙一般。
祁照熙一直在說話,說着說着發現她早已經走了神,於是停了下來叫她的名字——
“海芋?怎麼了?”
海芋猛地回過了神來,擡起還有些茫然的目光看着他。這一刻,祁照熙的臉離她分外遙遠,模模糊糊,就彷彿兩個人並不在同一個世界裡一般,而她在抽離的地方看着他。她晃了晃頭,眼前恢復了清明,祁照熙的臉也清晰了起來。
“沒怎麼。”海芋看着他,問道:“然後呢?”
祁照熙好氣又好笑:“這是要讓我重新說一遍吶。”
“你不願意?”
“我願意啊。”祁照熙的聲音曖昧地壓低,湊了過來,“爲了你我什麼都願意的,你知道。”
海芋伸出手指戳了他的額頭一下,將他推遠,“對本神女恭敬一點,正經一點,可以嗎?”
“可以啊。”他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只要在一種時候不用恭敬和正經就成。”
“什麼時候?”
“牀上。”
啪的一下,祁照熙胸口被她拍了一掌,
他鬱悶地捂着胸口,痛呼。
“我的心好痛。”
“我沒有用力。”她冷道:“你這樣說話,該死。”
“一點人情味都沒有。”他哼哼了一句,“神仙不都應該是悲憫世人的嗎?你這麼粗暴可不行啊。”
海芋眨了一下眼睛,看着他緩聲說道:“你錯了,悲憫世人的是人間的佛,神仙都是無情的。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運軌跡,最怎樣的開始、過程和歸宿,都跟神仙沒有關係,我們只需要看着就行了。”
“這麼嚴肅做什麼?”
“這本來就是一件嚴肅的事情啊,免得你說我無情。”海芋聳了聳肩。
祁照熙別了彆嘴,還想說什麼,外面的侍衛就進來稟告有將軍和官員求見了。海芋畢竟是被神殿通緝、腦袋上還被扣了一個禍國殃民的大罪,實在是不方面暴露在人前,就獨自從另一個門暫時離開了。
目前知道海芋在這裡的,就只有祁照熙的親兵和心腹了,對於其他人就算耳朵裡聽到了風言風語,祁照熙都是概不承認的。他雖然不屑於神殿,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時候還是必須考慮百姓們的感受,不能明目張膽和神殿作對。
誰知道還沒有走多遠的距離,裡面議論的聲音就傳入了海芋的耳朵裡,而且還是關於她的。
海芋頓住了腳步,重新往廳堂走去,就在門口處的屏風那裡她停了下來。
裡面的大臣跪在地上,頭在地上磕得砰砰的,不一會兒就染紅了地面,痛心疾首地請求祁照熙出面對付妖女柔姬,以免釀成大禍。
“陛下還請三思啊!”那大臣說道:“在一年前妖女剛剛出現在世間的時候,大神官已經說過了,妖女臨世,國將不寧。且看如今發生的這麼多事情還有動盪,不能不說跟那妖女沒有關係啊!”
祁照熙臉色陰沉,雙眼都快噴出了火來。
另個大臣硬着頭皮說道:“是啊,陛下。自從妖女出現了之後,大昭國就沒有一個安寧。這才短短一年而已,先太子遭遇不測,原本身體強健的先皇突然病逝,緊接着就是出征溪國出師不利,再然後就是怪物肆虐的事情了……陛下,這些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什麼嗎?”
“夠了啊。”祁照熙緩緩笑了起來,眼睛裡卻冷到結冰,一點溫度都沒有,幾乎是陰陽怪氣地說道:“那大神官還曾經說過,此子必將亂世呢,你覺得呢?”
兩個大臣跪在地上,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勸諫也就勸諫了,怎麼忘記了這件事啊?
沒錯,祁照熙身上也有一個大神官的預言呢。
龍有逆鱗,而神殿、大神官、預言——就是大昭當今皇帝陛下的逆鱗。
砰的一聲!!祁照熙猛地將桌子拍得一震,盯着兩人的雙眼都快噴出了火來了,似乎要在兩人的身上燒出一個洞來。“怎麼不說話了?按照你們的意思,是不是朕得從這個皇位上滾下來,那些什麼怪物,那些什麼混亂,就全部平息了?你們就滿意了啊?”
“微臣不敢!”
“陛下恕罪,微臣不是那個意思。”
“哈哈,你們還不敢?你們就差指着真的腦袋讓朕自刎謝罪了!給朕滾出去!”祁照熙一腳將一個官員給踹了個四仰八叉,震怒道:“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