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的人兒悠悠轉醒,清澈的眸子緩緩睜開。
雪琢不捨得離開那抹櫻脣,玩味淺笑,一雙狐狸眼閃爍着,將應紫流扶了起來。
“你……”應紫流愣愣望着雪琢,有片刻失神。
“怎麼,小鵪鶉這麼快便將我忘記了?”
應紫流撓撓頭,回憶起追魂涯的事。
“不是的!雪琢,你曾經於我有恩,我又怎會不記得你?只是……我這是在哪?你又怎會出現?”
雪琢伸手戳着應紫流額頭,半是責備半是寵溺:“只會惹麻煩的小鵪鶉,要不是我去的及時,你就死在那女人手裡了。”
應紫流略含歉意,“雪琢,是我連累你了。”
“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如今六界動亂,妖界怕是也難逃一劫,不過是遲早的事罷了。”
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君上!”
“何事?”
殿外沒了聲音,明顯有些爲難。
“傷勢未愈,快躺下歇着。”雪琢扶應紫流躺下,動作溫柔,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再配上這張妖孽的臉,當真是蠱惑人心。
這才輕手輕腳度了出去,已換上一臉冰霜。“何事?”
“君上,九天魔帝駕臨,已在殿上候着了。”
雪琢雙眸一眯,居然……這麼快便找來了。
正殿之上,葉子卿毫不客氣的坐在正首處,一席玄色衣袍,襯着濃濃的暗黑氣質。
“妖皇近來可好?”眼見雪琢踏入大殿,葉子卿冷笑着開口。
“勞魔帝掛記,勉強過得去。”雪琢迎上那陰冷的眸子,眼中不見一絲畏懼。
上古妖神後嗣,力量是不能夠與天帝相提並論的。
可論實力,也絕不容小覷。
至少,也該是在魔界與仙界之上的。
便是將其擊敗,怕是也要消耗不少元氣,如今六界尚未歸降,逆黨伺機而發。
葉子卿才修得魔帝真身,不到萬不得已,自然不願冒險激進。
“不知妖界最近,可有收留一個眉心一點飛仙印的女子?”
“飛仙印?我倒是曾經見過,還是遠遠望着魔帝娶親時,瞧着新夫人便是如此。只可惜……唉,紅顏薄命。”雪琢搖頭感嘆,好一番惋惜。
“如今其他五界均已歸降,大多不願投誠者,已死在本座天帝神威之下。
本座遲遲未動妖界,自是不願輕易傷了和氣,你該知道本座的底線。
且容你思考十日。妖皇何其聰慧,還望不要自掘墳墓。”
言畢,一陣噬血的笑聲傳遍奉天行宮的每一個角落。
玄色人影化爲虛無,消散而去。
原來是葉子卿幻化出的一個分身。
“君上,不如,我們將應紫流交出去吧。”蝶衣提議道。
“放肆!”雪琢冷着臉,周身寒氣森森。
“君上,難道你要置妖界萬年的基業於不顧嗎?”蝶衣跪在地上,眼中沁着淚花。
“你以爲,刻意示好,便能躲得過去嗎?
葉子卿可以隱去鋒芒,在月韶一呆便是百年,城府何其深。
就連授業恩師都敢殺害,與這樣的人爲伍,纔是我妖界的不智之舉。”
可若是與之抗衡,怕是也非易事。
唯一的法子,便是上古誅魔神劍——紫溯,可這樣一來,小鵪鶉怕是再難活命。
思來想去,竟處處是絕境,唉!
雪琢入神的功夫,有近衛上前慌亂秉道:“君上,紫流姑娘不見了。”
雪琢頓時怒道:“不是叫你們看好她嗎?快去找。”
“是。”大隊近衛撤了出去。
莫非,方纔是葉子卿一計?
小鵪鶉身懷女媧靈血,怕是已被他知曉。
倘若落在葉子卿手裡……
雪琢焦急不已,終究按捺不住,親自找尋。
漫天飛雪卷下,應紫流跌跌撞撞的前行着,她不能留在妖界。
葉子卿已是九天魔帝真身,若是因爲她導致妖界慘遭滅頂,她會愧疚一輩子的。
不知行了多遠,雙腿雙腳已經凍得有些麻痹,心口處依稀隱隱作痛。
想要找個處所暫避風雪,可方圓百里內,只是白皚皚一片,實在無處落腳。
雙腿已經有些不聽使喚,幾次栽進雪中,奮力掙扎着起身。手腳滲出濃濃鮮紅,染在衣上,十分醒目。
所及之處,紅蓮綻放。
努力的爬起,卻又一次次的倒了下去。
心,好累,徹骨的冰涼蓆捲了全身。
除了冷,和痛,再也感受不到其它。
應紫流跌在雪中,倘若就這樣死去,總覺得有什麼遺憾。
可是,活着又能好過嗎?還是放棄了吧!
就這樣吧!
嘴角艱難的扯出一抹釋然的淺笑,算是與這世界最後的訣別。
呼吸漸漸散去……
迷糊中,卻聽見前面有人廝打成一團。
三個人一身紅衣裝扮,肩肘上有明顯的火焰標識。像是烈焰峰弟子,正在對一個地上的人影拳打腳踢。
那人身着一席白衣,躺在地上掙扎着,近乎與這天地融爲一體。
許是痛了,口中一個勁兒的喊着,“溯兒!溯兒!”
應紫流陡然睜開眼!心中有什麼欲噴薄而出。
“哼,想不到你也有今天,落魄成這個樣子,看你還敢不敢耍威風。”
“這個人應該不會是他吧,他不是死了嗎?”
“就算不是,長得一樣,就當給死去的兄弟們報仇了。”
“對,報仇。”
應紫流渙散的眼睛忽而綻放出異彩,不知哪裡來的力量,一把衝進人羣,將三個人推開。
可是在看到地上的人影時,心,還是忍不住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
從前的公子,一襲白衣勝雪,宛若綻放的千山雪蓮,璀璨耀目。
驚鴻一笑,已是風景。
不怒自威的傲然,仿若主宰生死的的神明。
而眼前這個人,身上的白衣染盡塵埃,臉上的神情恐懼而驚慌,那樣的脆弱無力,任人宰割。
臉,依舊那般傾倒衆生,一雙眸子清澈動人,只是有些黯淡,似乎沒有了焦距。
這哪裡還是當初令人聞風喪膽的無邪公子?
呵呵,應紫流突然很想笑,是喜悅,更是嘲諷。
喜的是,公子他沒有離去。
卻更覺得窩心,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不正是她一手造成的?
“你們滾開!”應紫流朝三人怒吼一聲。
三個大男人,竟是愣了半晌,顯然被應紫流震懾住了。
許是覺得栽了面子,陰笑道:“小娘們兒,都是嫁給帝君的人了,還惦記着小白臉,真是不知羞恥。不如,給哥哥們也玩一玩,可好?”
三人一起淫笑連連。
應紫流眼中的火焰燃了起來,就在三人伸手的瞬間,熊熊火焰將他們吞噬,甚至沒來得及掙扎,便已灰飛煙滅。
寒風吹亂了頭髮,曾經的公子風華不再,反差如此之大,竟比這徹骨的寒風更加淒涼。
應紫流淚光閃閃,即便努力剋制,還是忍不住落淚。
小心翼翼的扶起白衣男子,聲音嗚咽着,“公子,公子,我是溯兒,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地上男子轉頭朝聲源望去,美麗的眸子閃耀了兩下,肯定道:“你不是溯兒,你是誰?”
一瞬間,
淚水決堤!
心,
跌進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