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蝶巡着路基前後各走了一段,更加確信自己的觀察,這條路原本是寬闊的,是有人故意把它挖窄的,不僅是破壞路面,就連路基都用小挖掘機挖掉了,雖然海邊風化的厲害,有些地方還是可以看出挖掘機鐵牙咬出的凹痕。
千手蝶打開了交通路網圖,這條環島路是沒有名字的,也沒有納入政府公共道路體系中,卻也不屬於哪戶別墅的私家公路。
住在島上的人非富即貴,隨便哪個從中勾連一番,再去路政管理方面找個負責的人吃上一頓飯,這條路大可以封禁起來,成爲半島居民的私家公路,都不是太費勁的事。
把路面切窄,大多數車輛是行不通了,可自己的豪車更行不通呢。
這不是什麼太明智的決定。
不過不管怎樣,破壞路面的根本目的,都是爲了獨佔這片風光,或者讓這裡更清靜些,擾亂了上流社會的悠閒生活。
是爲了那個女人嗎?不想有太多車進來,看到她反常的,近乎瘋癲的舉動。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如果路面是寬闊的,免不了會有夜行的車輛駛過,若是被好事的人看到、拍到,發到網上去,鬧不好會引起不小的輿論呢。
那些門閥鉅富,最不喜歡的莫過於自己家的女兒媳婦的,成爲社會輿論的焦點,尤其是這種終究不太正常的舉動。
千手蝶鑽進車裡,慶幸自己開了一輛MINI小車。
車輛繼續前行, 環島小路被岸上茂密的林木壓抑着,只能看到左邊遼闊的海灣,島上的建築連個屋脊都望不到,只是偶爾路過幾個路口,豎着“私家道路,立行禁止”的牌子,標語用日文,中文,英文三種語言寫成,透過厚厚的鐵牌,都能看到莊園主人那張趾高氣揚的臉。
第一眼看到的時候,還以爲是幻覺。
千手蝶踩住剎車,清晰的看到後視鏡裡,一個女人朝自己揮了揮手。
是來海邊玩兒的遊客嗎?這人穿了寬大的花裙子,戴着沙灘草帽,還有一副幾乎遮了半張臉的墨鏡。
千手蝶從車窗探出頭來,朝對方笑了笑。
這女人的身材真好,千手繼續開車,一邊尋思着——她並非只是喜歡男人,她也曾在一些女人身上得到快感——那兩條胳膊和胸前的皮膚,白的嚇人,遠遠的都能感受到那幾乎透明的果凍一般的膚質。
小路沿着堤壩蜿蜒曲折,拐過一個彎時又看到了那女人窈窕的身影,白皙的胳膊和腿沐浴在陽光下,散發着玉一樣的光澤。
千手蝶這才意識到,這就是昨夜燈塔下那個女人。
近前時,被那花豔的衣服和時髦的打扮所迷惑,竟一點沒想到,遠遠的看,才從悠遠的身影中,看出幾分昨夜的寂寥之意,就是那個獨自彷徨的女人。
這邊的路雖然寬了些,卻還是不足以掉頭。
真是搞不懂,這島上的住戶,雖說不比平民區和市區那樣繁密,也總會有偶遇的時候吧,真不知道兩輛車走個對衝,他們會怎麼樣?
千手蝶一邊嘟囔着一邊下了車,跑回剛纔那個向外凸出的彎道——這裡向海延伸的幅度很大,跨出欄杆後,幾乎可以看到整個海岸和路上的風光。
那個女人已經不在了,以她走路的速度不可能到燈塔那邊,應該是回到了某條“立行禁止”的私家道路上。她回去了。
剛纔自己在燈塔那裡的時候,她一定在某扇窗子後邊望着,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她看在眼裡。尤其是自己繞着那燈塔轉圈,完全是學她的樣子。
她一定看出來了,自己是因爲她纔去那裡的,所以纔來打個招呼。
剛纔的陽光從海上過來,一直照在窗子上,從燈塔那裡根本望不見窗子裡的情況,沒有發現她。
也不知道她回到哪條“立行禁止”的私家路上了,不過,至少可以確定她沒事,總算有個安慰。
千手蝶有些不甘心的回到車上,踩了一腳油門,快速向着高速路駛去。
就在環島路進入主路的路口處,豎着一塊牌子“非公路段,單向行駛,”一個碩大的箭頭,指向千手蝶的身後。
“混蛋,剛纔是自己一直在逆行啊。”
千手蝶掏出手機,通過語音助手買了一張到東京的新幹線車票。她不想去警視廳了,因爲自己連着幾天出差忙碌,完全有理由給自己放個假。
實在沒忍住對那個男人的思戀,她覺得她需要他,不僅是肉體的歡愉,還有某種來自心底深處的悸動,就像一棵樹需要一片土地,一條河流。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那裡有些發燙。她乾咳了一下,好像這車子裡有個班主任輔導員之類的,在監視着自己一般。
三十分鐘後,千手蝶踏上了一輛開往東京港區的新幹線,繁華現代大受觀光客歡迎的新六本木就在那裡,她自己則住在高級住宅區麻布。
這個時間點已經過了早高峰,車上人不多。
千手把外套掛在窗口的掛鉤上,把包放好,一屁股躺進舒服的椅子裡,她翹起二郎腿,正準備睡個回籠覺,因爲工作和那女人的原因,早上不覺得,現在又覺得腦袋裡微微疼起來,宿醉的煩惱還沒完全褪去。
“小姐,不舒服嗎?”一個好聽的男聲傳進耳朵裡。
若是往日,遇上這麼帥氣的聲音,她一定好好調戲一番,話要出口時,卻改了腔調:“謝謝,沒關係的。”
千手蝶禮貌性的應付了一下,她自己也有些吃驚,哎呀,又想起那個男人來了。
千手蝶扭過臉去,面壁一般把臉埋進自己的衣服裡。看來是該正視一下自己對那個男人的感覺了——混蛋啊,好像戀愛了呢。
那男人把一瓶東西碰了碰她的手,暖暖的,千手蝶瞥了一眼,是一瓶牛奶,還溫熱。
小帥哥又在發動攻勢了。
“對不起啊,我自己帶水了。”
爲了讓對方徹底死心,千手蝶把包裡的隨身水杯掏出來,在那男人面前晃了晃。
這下看清了,還真是個帥哥,但卻不夠有魅力,一個奶油小生而已。
“怎麼?你找我來,就是爲了拒絕我嗎?”
男人不依不饒,繼續糾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