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世界,衛青雲的生命體徵驟變。
高壓225/低壓186,心率167,衛青雲整個身體都在劇烈的抽搐,抖動着。
張教授等人趕忙撲上去,憑着身體的重量強按住躁動不安的衛青雲。
一名小護士迅速操作旁邊一臺注射泵,持續爲他注入降壓降心率藥物。
“停,停,趕緊停下。”
一向平心靜氣的張教授,幾乎是在吼叫一般,喝止了操作降壓藥物的小護士。
超高血壓,超高心率的狀態持續了不到五秒鐘,衛青雲突然安靜下來,監測儀上,原本急速跳躍的藍線黃線也都安靜下來——靜靜的,成了一條直線。
心跳驟停,呼吸驟停。衛青雲猝死。
在場的人全都驚呆了。
張教授瞥了一眼旁邊衛浩然的生命監測儀,方纔雖然也有一陣突發的波動,此刻已然平緩下來。
衛浩然沒事兒。
“看一下衛青雲腦部的情況。”張教授果斷給出指令。
“受不明事件影響,目標腦電波也誘發突變,不過,現在已經平緩下來,腦電波接近目標日常水平。”一名醫生報告。
“腦內無出血,顱內壓正常,可以做人工心臟起搏。”另一名緊接着彙報。
聽完彙報,幾個小護士都瞪大了眼睛,以剛纔的血壓和心率,衛青雲竟然沒有腦溢血?這人是什麼構造。
可是,再什麼構造也沒用,到底發生了什麼?竟然猝死了。
張教授親自上陣,又是電擊,又是按壓,不斷刺激着衛青雲的心臟和肺部功能。
“大家不要慌,按部就班去做就好。”忙碌間隙,張教授尷尬的笑了笑,似是在爲了自己剛纔的粗魯道歉一般,鼓勵起大家來。
話是這麼說,可操弄了十幾分鍾,衛青雲的心跳和呼吸仍未甦醒,張教授自己也不免緊張起來,前胸後背兩層衣服,都溼透了。
“老張,小衛,他——”一位多年的老搭檔小心的問了一句。
“還不好說,在意識世界裡,如果受到傷害,會直接作用於人的精神意志和神經系統,也是兇險萬分啊,不過,那裡面和現實世界又不太一樣,比如說刀砍、撞擊之類,一個受過嚴格訓練技藝高超的神經潛入者,甚至是可以直接無視那些傷害的。”
“這樣的話,那這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啊,竟然連小衛都扛不住。”
“意識世界裡的事,比咱們神經外科可要複雜多了,我們可以通過藥物來修復一些腦組織,然而,一些腦細胞死亡後,那些細胞本身所記錄攜帶的信息,卻永遠無法再恢復了,那些新生的細胞可以通過學習來獲得知識和能力,那些知識和能力卻是新的,不是原來的了。”
“可他的大腦和神經系統,並沒有明顯損傷啊。”
“嗯,我們所能觀測到的是腦組織、神經組織,也就是那些細胞的情況,可那些細胞裡面記錄的信息,是否損毀,就不得而知了。”
“這——要不,使用精神干涉藥物?”
“不,不行,絕對不行,沒有搞清楚他們的狀況,強行使用精神干涉藥物,會適得其反,會害了他們的。”
“可是——”
張教授擺擺手:“神經潛入,本來就是一門極度危險的技術,眼下我們只能相信他們,方纔衛青雲突發異常的同時,老衛那邊也有反映,很可能他們兩個已經匯合了,青雲已經找到了老衛,老衛那邊情況還不錯,還有機會。”
“哦,哦,有機會,有機會就好。”
“切斷藥物和電磁設備,還是先採用物理方法和鍼灸,來幫助他恢復心肺功能。”
山本正夫的意識世界。
一顆碩大的黑色的繭,尾部延伸出一根漫長的藤,探入遙遠的虛無深處。宛如一個無限大,又無限小的生命之母,一條長長的臍帶連接着她的孩子。
在此無盡的虛空裡,大爆炸帶起的餘波已經平息下來,好像過去了很久,久到如宇宙般古老。
黑色的繭絲,窸窸窣窣的動了幾下,露出一條口子。
“呼——呼,呼——”
一個人喘着粗氣甦醒過來。
“憋死我了,老傢伙,你想玩死我啊。”
是衛青雲,此刻他終於甦醒過來,不過,卻仍在山本正夫的意識世界裡——一個已經死掉的意識世界裡。
衛青雲本能的向四下看了看,這是一片純粹的虛無之地,在無限遼闊的黑暗之中,所有一切的一切又無比清晰的映在眼前,就連黑暗都那麼的耀眼。
這裡既是純粹的黑暗之境,又有光明孕育其中。
現實世界。伴隨着衛青雲從黑繭裡探出頭來,他的心肺功能也很快恢復了正常。
“呼,這裡是什麼地方?師父,師父,你還在嗎?”
“這裡是意識世界。”
“我們還在山本正夫的意識世界?”
“是,也不是。”
“怎麼回事?師父,我有點糊塗了。”
“回頭再說,現在我要你仔細感受一下這個空間,記住它的樣子,感受它的氣息,盡最大可能的看遠一些,看的多一些。”
“呃。”衛青雲應了一聲。
此時的衛浩然,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小小的殘缺不全的意識體,剛纔那團黑糊糊的東西,吸收了自己的意識粒子,包裹住那名敵人的,就是迷失在山本正夫意識空間的師父——他的完整人格意識體。
他的脾氣秉性已經恢復到原來的樣子——一個粗暴的傢伙,只是長期脫離本體,在他人的意識世界裡遊蕩,想必知識和記憶多少有些受損。
也許,這個完整人格也不記得把自己逐出師門的事兒了。不記得也好,省的尷尬。
此時的衛青雲已經和現實世界實現了鏈接,他能感受到周圍張教授等人在圍着自己忙個不停,張教授在不停的按壓自己的胸口,甚至聽到他在喊:“好了,停下,他的心肺功能恢復了,不要再打擾他了。”
此處一片虛空,茫茫無盡,又彷彿一片純黑,伸手不見五指,衛青雲自然而然的望向那條臍帶一樣的藤蔓。
強烈的求生欲使他本能的叫起來:“師父,走吧?”
“混小子,怕什麼,你趕緊給我好好看看這個地方,記住它,牢牢的記在心裡。”
“好吧——”衛青雲諾諾的應了一聲,徹底不再想着出去的事兒,認真看起這個詭譎而神秘的領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