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璦站在小徑上遠眺那消瘦的身影緩緩消失,紅筏道,“姑娘,你不喜歡八姑娘嗎。”
沈幼璦笑道,“沒什麼,只是有六姑娘整天往我那跑,要是她見到八姑娘,你說她會不會跟八姑娘吵起來,我可不想,我的院子裡每天傳來她的尖酸諷刺的吵鬧聲。”
紅筏想了想道,“姑娘說的是,要是六姑娘瞧見八姑娘在你的院子裡,那麼我們可就一刻不得安寧了,瓊芳院裡每天都是雞飛蛋打的聲。”
綠萼笑道,“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紅筏道,“怎麼沒有,你沒瞧見六姑娘對八姑娘發起火來那聲勢,八姑娘也真是可憐人,竟能忍受這麼多年,瞧她身上穿的襖子還是去年的,都洗的半舊了。”紅筏嘆息一聲,又道,“就是八姑娘有件好的也不敢穿出來。”
綠萼也贊同道,“可見這庶出的,也要看嫡出的臉色過日子呢,再瞧四房的太太,在老太太眼皮下連話也不敢多說,真是可憐。”
聽到她們說到四房身上去了,沈幼璦打斷她們道,“四太太她們可你們想的那麼可憐,四老爺是有出息的,現下已經是正五品了,她們房裡想必也有些錢財,四太太和九小姐平日給老太太請安穿戴不好,可你瞧她們昨日出去可比六姑娘她們差了,四太太性子弱些也有弱的好處,你們再看,老太太尋常可總是針對四太太。”
綠萼聽沈幼璦這麼一說便想了一回,老太太平時還真的沒怎麼爲難過四太太,老太太要是大聲訓斥,四太太就跪下來認錯,老太太也嫌棄她,覺得沒趣,就把挑她的刺的心歇了,道,“我還是不如姑娘看的明白。”
幾人正說着話,猛不然看到沈幼瑩就站在那棵樹蔭下,她看着沈幼璦走過來,咧開嘴笑了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五姐姐總算來了,我可算等着你。”
綠萼覺得沈幼瑩笑的有些奇怪,眼神也有些瘮人,便搶先擋在沈幼璦面前道,“六姑娘,這是做什麼。”
“呵呵,我做什麼,”沈幼瑩從喉嚨裡發出沙啞的笑聲,在寂靜的院子裡一時顯得格外突兀。
“好個忠心的丫鬟。“沈幼瑩走了過來,靠近綠萼,眼神在她身上游離,突然她伸出手捏住綠萼的下巴,塗抹的嫣紅的長指甲在綠萼的臉上輕輕划動,她的嘴裡輕輕的嘆息一聲,“這多麼漂亮的笑臉蛋啊,要是劃破了,可是不值錢了。”
綠萼被她嚇住了,只覺得那長長的指甲似一條毒蛇在她臉上划動。
沈幼璦道,“不知六妹妹想跟我的丫頭開什麼玩笑,這丫頭的膽子可不似六妹妹這般大,她會當真的。”
沈幼瑩撲哧一聲,手一鬆,放開了綠萼,朝沈幼璦挑眉笑道,“原來她膽子這麼笑啊,那我可就得罪了,不過五姐姐也是,挑的丫頭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你看”她有把手指向紅筏,“這丫頭也是,長的向花一樣好看,可是有什麼用呢。”
她說着,又兀自笑了一回,然後她走了過來,在沈幼璦的耳邊輕輕呢喃,“就跟五姐姐一樣,長的這麼漂亮有什麼用呢,我來了,你就要往後靠,你以爲你把我娘弄出府,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你是比不過我的,你以爲我就只侷限在這沈府裡嗎,太天真了,總有一天我會站在這個朝代的最高峰。”
沈幼璦聽她說到這裡,心中不由一跳,最高峰那是,她這個七妹妹沒想到還有如此雄偉遠大的志向,難怪看不上紀英傑,她倒是小瞧了。
沈幼瑩擡眼看了看天空,灰濛濛的,一片大霧,“我跟你們不一樣,我不會只呆在這兒的。”她語氣驀然嚴肅起來,眼神裡射出一抹恨意,“我娘是一定要接回來的,你今日辱我之仇,我一定要報,我等着看你最後的下場。”
她說完伸手一推沈幼璦,沈幼璦早有準備,反手擒住沈幼瑩,道,“七妹妹腦子有些糊塗了,說着這些,給姐妹聽也就罷了,別去外面說,敗壞沈府的名聲,讓人家見了笑話,都說沈家沒教養,養成個這麼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兒。”
沈幼璦小時候倒跟着老魏國公過幾年騎射,手上有幾分力氣,孟老夫人也不會把孫女兒養成一個書呆子,魏國公府是馬上出身,府裡少爺小姐們人人都會。
“你不相信我麼,”沈幼瑩被她擒住了,也不好動,不由惱羞成怒,“你知道什麼東西,你除了讀些女戒女則,會三從四德,還知道什麼,我所瞭解的遠非你能想象的,你還不快放開我。”
沈幼璦道,“七妹妹會什麼,到先說出來聽聽,我聽七妹妹倒像看不起我們這些只會三從四德的,七妹妹這是脂粉堆的英雄,這是要幹一番大事業呢。”
沈幼瑩嗤笑一聲,“什麼脂粉堆的英雄,我可不屑,就是我往日做的那幾首詩就把你們這些人讀了十幾年的女書都比下了,再說你知道什麼叫電燈,飛機嗎。”
沈幼璦聽她最後說的物件,在心裡細細想了一遭,確實聞所未聞,便問道,“七妹妹知道,不知是從哪本書上看見的,也讓我去瞧瞧。”
沈幼瑩一時語塞了,胡亂說道,“我忘記在哪本書上了,反正你沒聽過,就是你見識少,還不快把我放開。”說着掙扎起來。
沈幼璦聽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疑心她是杜撰的,她只想給她一個教訓,現在當然不能把她怎麼了,便把手放下,紅筏把手帕兒遞了過去,沈幼璦接過手帕揉了揉手,道,“七妹妹前言不搭後語,說話也不清不楚,下次別攔着我,我也沒那閒功夫聽。”
沈幼瑩眼睛露出一抹陰狠之色道,“如果不是你陷害我娘,我會搭理你,趁早把我娘弄出來,不然你就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