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來,天子和貴族就是禍亂之源……”
“過去的歲月裡,絕大多數的戰爭都是因爲天子和貴族因爲一己私慾而引發的。”
如果是真正的滅國之戰,或者一系列戰爭的目的都是爲了消滅某個國家而產生的,那這樣的戰爭範氏少伯也就不說什麼了,可偏偏大多數戰爭都是因爲一羣身居高位的腦殘,一拍腦袋就開始了。
身居高位的腦殘們拍了拍腦袋,戰爭開始了,最倒黴的卻不是這羣腦殘,而是底層的庶民和野人,這上哪兒說理去啊?
聽到這裡,姜華忽然問道:“那麼先生覺得,沒有了天子和貴族,這個世界就會因此而太平嗎?”
“我不知道,但至少不會比現在更差!”
“天子和貴族消失之後,或許會誕生新的統治者,或許會有新的羣體取代了貴族和天子,但這已經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了。”
“我能做的,就是先證明沒有天子和貴族,朝廷也能正常運轉,這個天下少了誰都一樣!”
“失去了天子和貴族,這個世界又該如何運轉,朝廷該如何治民,那是下一代人的事情了,一代人做一代人該做的事情。就像現在,我覺得我這一代人該做的就是把貴族和天子掃進歷史的塵埃裡。”
“這很難。”姜華再次提醒道。
“當然。”範氏少伯很是堅定。
片刻後,看着範氏少伯逐漸消失的身影,姜華直接說道:“這第三期期刊,你親自過去看着,防止有人中途泄密。”
姜華覺得,他能爲範氏少伯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稍微保密的久一點。
理論上講,道門前輩們對於東寧島的關注肯定在大貴族之上。
理論上講,肯定是道門前輩最先看到這一期的期刊。
理論上講,範氏少伯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但實際上嘛,姜華也不清楚。
不過,他也會盡力而爲。
“另外,期刊出產之後,先發給道門的諸位前輩。”
類似範氏少伯這種情況,姜華早有預料。
反正,前世春秋戰國年間,諸子的思想也不是所有的都被世人接受。
最重要的是,即使某一種思想被當時的人們所接受,也不代表這種思想可以傳下去。
就像楊朱和墨家。
到了後世,墨家的傳承雖然早就斷絕了,可是墨子的思想卻流傳下來了一部分。
更倒黴的是楊朱,楊朱的思想到了後世很多時候都是靠猜的,傳承斷絕的比墨家還要嚴重。
誰又能想到,在戰國時期,楊朱和墨家還曾經是天下間最大的兩家學派呢?
範氏少伯的思想,一定會遭到貴族們的排擠和打壓,這是毫無疑問的。
想到這裡,姜華便主動前往了蓮池小洞天,他打算看一看造化青蓮進化的怎麼樣了,有沒有變成先天靈根,能不能替自己擋住來自初代君主的襲殺。
實話實說,這一次可能敵人要的不僅僅是範氏少伯的命,趁機把姜華一起幹掉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念頭一動,姜華就消失在了太守府,出現在了蓮池小洞天之中。
不,應該是蓮池洞天,小字可以去掉了。這就是姜華進入洞天之後的第一反應。
好濃厚的造化之力,這是第二反應。
幾乎是瞬間,姜華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然後就來到了造化青蓮裡面,被一層層蓮葉包裹,一道道造化之力涌入姜華體內,直接進入心臟深處,那一小撮太陽真火在造化之力的幫助下迅速壯大,開始順着心臟的運行,融入血液之中,順便流轉全身。
這一瞬,姜華整個人都熟了!
這並不是什麼誇張的修辭手法,而是真的熟了,他開始冒煙兒了,體內器官都開始進入了焦黑狀態,體內的水分正在急劇減少,僅僅過了一個呼吸,體重就只有正常狀態的一半,有的器官更是直接被燒沒了。
如果是普通世界,看到這樣的傷勢,就算是華佗、扁鵲、張仲景等神醫匯聚一堂,估計也都是一個結論:治不了、沒救了、等死吧。
哦,可能這一次連等死都不用等了,這明顯已經死了嘛……
至於姜華是什麼感受?
他只感覺,我怎麼還沒死?
要是直接死掉了,是不是就不用這麼痛苦了?
單純的疼痛而言,這確實是姜華有史以來經歷的最痛苦的事兒了。
此前的種種修煉,喊上一句天書助我,修爲也就蹭蹭蹭的竄上來了,感悟該有的也就有了,眼睛一睜一閉的功夫,就從方士變成了術士,就從術士變成了道士,也從道士變成了羽士。
可是這一次,真疼啊!
不過,在造化之力的幫助下,被燒燬的心臟瞬間復原,原本已經焦黑的器官也再次水嫩如初,體重則是瞬間恢復,只是新誕生的器官比起過去就有了些許不同。
但,這樣的變化遠遠達不到質變,根本扛不住太陽真火的煅燒。大約兩個呼吸後,姜華又被燒焦了……
痛苦
恢復
繼續痛苦
繼續恢復
折騰到後來,姜華痛苦的昏迷過去,可是造化之力涌動之下,又再次清醒過來。
前後也不知道折騰了多少次,直到整個過程徹底結束,身體上傳來的劇烈痛苦才結束。至於姜華,他早就疼麻了,也懶得吐槽造化青蓮了,眼睛一閉睡大覺!
當姜華再次醒來之時,痛苦什麼的早就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舒適,是強大。
那些血統上限只是尋常初代君主的卿相們,到了卿相這一關,就開始消磨祖先意志,用自己的意志替代祖先意志了,可血統上限更高的,就不用這麼麻煩,只需按部就班的來。
只不過,血統上限越高,進化的條件也就越麻煩。
有的條件,甚至根本不是普通卿相能辦到的。
草根們缺乏資源,可以咬着牙拼一拼,可如果缺乏的資源是某種必需品,那就算再怎麼咬牙拼命也沒啥用。
就像姜華,他在卿相這個層次,不需要去一點一點的抗衡煉化蘊含在血脈深處的炎帝意志,但卻需要讓身體一點一點的適應太陽真火。
比起身體適應太陽真火,可能很多卿相寧願去挑戰一位初代君主留下的意志。
一覺醒來,血脈已經被提升到了卿相極致,躺着就把血脈提升了。
姜華看了看一旁的造化青蓮,直接伸出雙手狠狠的擼了上去,反覆擼,擼了足足片刻時光才停下下來。
造化青蓮也不以爲意,反而得意的晃了晃蓮葉,就像是一個顯擺自己很厲害的小孩一樣。
“啊對對對,你真厲害,揮揮手就幫我把血脈提升到了卿相極限。”
“啊對對對,這都不是你的極限,如果你願意,直接消耗一部分底蘊,甚至可以直接讓我更進一步,當然厲害了,你可是無所不能的造化青蓮啊……”
“啊對對對……”
誇讚結束之後,姜華纔開始仔細打量如今的造化青蓮,給人一種造化大道顯化的感覺。
姜華知道,這並不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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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期居住在造化青蓮附近,長期觀摩造化青蓮,確實可以讓自己對於造化大道的領悟突飛猛進,直至最終成爲造化青蓮的一份子……
在很久很久以前,這一點就被人們發現了。
然後,很多人爲了提升修爲,乾脆直接開始觀想初代君主了。
一開始的時候,也確實進步斐然,但大多數要麼過度沉迷觀想,最終道化,要麼直接被初代君主煉製爲化身,在你不知不覺的時候,你就成了這位初代君主的化身,而你卻還以爲你自己纔是自己的主人。
這種套路,如今還有很多邪教、邪神在這麼搞,可謂是屢試不爽。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當今世界不公平和悲劇實在是太多了。很多人哪怕明知道自己加入邪教最終不會有好下場,可是爲了報仇,他們別無選擇。
有了力量,或許依然無法帶來正義,可是卻能夠讓這些悲劇之人有機會親手報仇。
但大體上,直接觀想初代君主或者某種先天神獸、先天靈根是不被允許的,危險太大。
姜華也只是瞅了一會兒就不再看了。
“你確實已經突破了?”
造化青蓮猛的晃了晃蓮葉,整個洞天都隨之興奮起來。
“蓮池小洞天也徹底完善,變成了一座完整的洞天?”
“如今不經過你的允許,即使是管子那樣的人物都沒法進入洞天之內?”
“哦,也就是說,管子那樣的人物,可以從外界破壞洞天,但是沒法不經過你的允許就進入洞天?這確實挺安全的。”
伴隨着交流,姜華對於造化青蓮的突破有了一個新的認知,一個新的計劃慢慢的在心裡成型,或許是時候找個機會,推廣造化青蓮了。
但是,第一次最好不要發生在鹽城,如今的鹽城已經吸引了太多太多的目光,沒必要繼續折騰了。
……
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隨着時間的流逝,第三期期刊慢慢的流向了整個天下。
原本鹽城的大小酒樓是最喜歡討論這些事兒的了,可是這一期發佈之後,短時間內竟然沒人公開討論!
甚至原本很熱鬧的酒樓,來往的客人們也瞬間稀疏許多,不知道的還以爲鹽城鬧了什麼災呢。
一般這時候,各個勢力的暗探,都豎起耳朵貼着牆根,記錄衆人討論的內容呢,可是這一次,硬是什麼情報都沒收集到,只得老老實實的使用秘法向後方傳信。
這一傳信,又暴露了幾十個探子。
太平郡,太平道人看着面前的這份百家爭鳴第三期期刊,良久不語。
“大哥,我看這位範氏少伯先生,大概率離死不遠了。”
“大哥,不僅是範氏少伯,連鹽城都會被連累吧?這位太守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就不怕嗎?”
“怕又有什麼用呢?這位太守可是最先提出道法走入生活的,你看他一直以來的舉動,不,準確的說是你看看姜氏八百年來的舉動?”太平道人忽然開口道。
“姜氏從一開始就最看重底層的庶民和野人,每當有野人或庶民立下功勞成爲了縣尉或縣丞,姜氏就會資助他們前往東寧島成爲修仙家族。”
“到了後來,連那些傑出、優秀的鄉長們,姜氏也會資助,一代代下來,這就有了東海一百七十三家。”
“再看看如今這位年輕太守最近大半年來的行事風格,幾乎是一脈相承,人家根本不在乎什麼貴族不貴族,鹽城的貴族和那些舊貴族,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兒。”
“那些舊貴族,都是有封地的,而且行事無法無天。鹽城這些貴族,基本上都沒有封地,有的只是土地,而且一般還有上限,到了一萬畝之後就開始賞賜各種神功秘法,天材地寶,就是不繼續賞賜土地。”
“這位範氏少伯的想法,和年輕的太守不能說一模一樣,至少也有幾分說到了他的心坎裡,既然有人願意說,他又爲什麼要阻止呢?”
說到這裡,太平道人對着虛空一抹,面前就出現了一本天書:“更何況百家爭鳴這種期刊設置好了之後,本就應該接受不同種類的思想。對於貴族而言,範氏少伯的思想是邪惡的,可是我們太平道內部難道就存在貴族嗎?”
“我是貴族嗎?你們是貴族嗎?”
“還是說我的弟子是貴族?”
“未來有朝一日,咱們三兄弟都死去了,繼位的難道會是咱們的子女?”
“我覺得不會,因爲我不打算要子女了。”
“俺也一樣。”
聽到這裡,太平道人撫摸着手裡的天書說道:“對啊,咱們自從有了建設太平之世的理想之後,又何曾害怕過死亡?”
“如果是爲了一己之私,咱們又怎麼可能連一個子女都沒有?”
“咱們其實已經在這麼做了,咱們的太平道本就是個沒有天子沒有貴族的世界。等到咱們死去了,那也是二代道人、三代道人的事情了。”
“範氏少伯不過是把咱們正在做的事情,大聲的喊了出來,然後說他也要做而已,又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呢?至少,對於我們而言,從某個角度來說,他也是咱們志同道合之人。”
“所以,這一次我不會坐視不管!”
“如果真的有前輩出手,我也會盡力保他一命!”說到這裡,太平道人握着天書的右手攥的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