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詔書下,謝蘊道受縛回京。
入城的街道上,許多早已被小八等人暗中鼓動的百姓,紛紛夾道歡迎謝蘊道。
哪怕此時的謝蘊道已經落魄,被困於囚車之中。
而得見謝蘊道有如此聲望,朝中文臣殺謝蘊道的心思更重。
封林晩知道,謝蘊道表演的高···潮就要到了。
無論是關羽還是岳飛,都是生前傳奇,死後封神。
謝蘊道早就知道,作爲一個毫無根基的新起武將,必然受到朝中文官的敵視和抵制。
並且他曾經也一再有意,加深某種矛盾。
如今世人皆以爲他受了冤屈,有莫大的屈辱。
卻只有寥寥數人知道,此事正合他意。
朝堂爭鬥,帝王審思,百姓議論···整個汴京城,就像是被一把火點燃了似的。
所有的話題,都圍繞着謝蘊道在旋轉。
這是謝蘊道所求的道,也是他的機緣。
只要他被推倒午門之外,當着百姓的面被一刀削首。
那麼他的道···可算是成了。
接下來只需要隱於暗處,繼續推波助瀾,塑造傳奇,最終成功讓百姓自發爲他立下廟宇,稱其忠勇。
按道理來說,謝蘊道是封林晩的競爭對手,他的道快成了,他應該出面阻止纔對。
但是從鍾離權那裡,封林晩知曉,在他之前,至少還有兩人,進度是超過他的。
哪怕其中一人便是謝蘊道,那至少還有另一人,與謝蘊道有着更直接的競爭關係。
所以封林晩想要看看,那人究竟是誰,又會做些什麼。
果不其然,就在謝蘊道即將被以‘貿然行軍’‘不尊王命’‘擅入敵後’等一共十七條罪名處斬之時,蜀地爆發王小波和李順發動的農民起義的消息,適當的傳到了汴京城。
消息傳到汴京城時,起義軍已經出現了整整三月。
至此,朝野上下一片譁然。
當然···作爲能征善戰的好手,謝蘊道被重新壓回了刑部大牢,留待再審。
“王小波和李順的起義,比原定歷史上晚了足足兩年。而且根據傳來的情報,他們席捲蜀地的速度更快,幾乎不到三個月,便已經佔據了整片巴蜀之地。這背後···一定是有高人指導,而不再只是一羣泥腿子,活不下去後的拼命爆發。”
歷史上的農民起義很多,但是真正成氣候的很少。
究其原因,就是絕大多數的農民起義,最開始都只是源於活不下去了,爲了一口吃的拼命。
核心思想大抵只有‘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缺乏更加核心的中心思想和凝聚理論。
再通過一系列的打砸搶,基本上解決了口糧問題後,這些農民起義軍,就會缺乏更進一步的積極性,以及吸引更多人加入他們,有秩序、有紀律、有章法的造反。
所以,大多數的農民起義,來的快,消亡的更快。
通常能夠坐大,多源於···天高皇帝遠,消息通訊不發達。
地方官員察覺到有暴民作亂,害怕被問責,往往選擇隱瞞,然後不自量力的自行處理。
如此一層一層,多似添油戰術,反而促進了起義軍的壯大。
這方面來講,和網文套路中,大boss總是喂小怪給主角升級練功的流程,似乎有某種變相的一致。可見這種套路,也並不是網文作者亂蓋,還是有一定依據的。
等到朝堂終於發現了起義軍的存在,大軍出動,攻城拔寨,殲滅的也比較輕鬆。
當然了,這裡說的只是單純的起義軍。
類似於方臘起義這種,有宗教信仰在其中引導,雖然核心概念還是一團漿糊,多少也算是有了指導思想,軍隊的凝聚力也就不是一般泥腿子可比,對正統朝堂的威脅力和殺傷力,也就強了很多。
“三個月!時間掐算的恰到好處。不僅壞了謝蘊道的事,而且將他拘束於兩難的境地,如此也就能放開手腳,肆意而行。好精準的計算能力。”封林晩冷眼旁觀,見微知著。
計策並不是什麼難以理解,或者深覺震撼的計策。
但是這種精準如手術刀般的控制力和執行力,反而更令人生寒。
要知道,腦洞再大,沒有執行能力,也是白搭。
很多人誤以爲才華就是滿腦子的胡思亂想。光靠想的,就應該有大把的鈔票。之所以不能發財,全因爲小人作怪,懷才不遇。
只有真正有見識的人才懂得,才華是行知合一的執行能力。而且執行能力的重要性,遠遠超過了所謂的靈感、腦洞。
“或許我該去刑部大牢,見一見謝蘊道。”封林晩念頭一起,真身化作藤遜道人,龜仙分身反過來變成了不懂和尚,繼續在汴京城中行善事,好像這天下的風波,根本無法影響到他分毫,頗有大隱於市的氣概。
刑部大牢中,謝蘊道單獨一人關押在陰暗的牢房中。
他的身上夾着厚厚的鐵板,大半個身體被鐵鏈死死的纏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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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十七根鋼釘,扎入他的要穴之中,似乎限制着他的真元流通。
看起來他是被壓制的很徹底了。
別說是逃走,若是時間一到,被直接開刀問斬,也只能認命。
但是封林晩很清楚,這些手段,還是困不住謝蘊道。
封林晩沒見過謝蘊道出手。
但是很肯定,正面交手,他不是謝蘊道的對手。
這是一種莫名的直覺。
封林晩卻相信這種直覺。
既然已經踏入了唯心超凡的圈子,就應該相信這種玄學上的東西。
“是不是很失望?只差幾天,你就要被當衆斬首。到那時羣情激奮,同仇敵愾之下,你的名聲也會被推上高峰。世人皆會知道,有一位抗遼英雄,蒙冤受屈而死。當然了···爲了成全你的英雄名號,可能···我會替你背鍋。那個向天子敬獻讒言,勢要殺你的人,不會是那些道貌岸然的袞袞諸公,當然也更不可能是天子有意卸磨殺驢。而是我這個蠱惑天子的妖道國師,我說的可有錯?”封林晩站在牢房外,看着牢房內的謝蘊道開口說道。
謝蘊道微微擡了擡頭,表情中帶着幾許不耐煩。
“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謝蘊道沒有回答封林晩的問題,反而跳開了過去,直接轉移到了另一個話題。
對於謝蘊道的不配合,封林晩也毫不意外,而是索性順着他的話道:“你的計劃落空了,巴蜀之地的起義軍來勢洶涌,顯然不再是一羣無組織無紀律的遊勇散兵,一般性的常規鎮壓,已經不會再起作用,需要真正能征善戰的猛將前去主持大局。”
說罷封林晩笑呵呵的衝着謝蘊道拱拱手:“恭喜你,這個剿匪的重任,只怕又要落到你頭上了,將功折罪···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