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劉辯走進了長安城。{
他的身邊除了威風凜凜的近衛郎,還有兩個人:一個是韓遂,一個是馬騰。
看着曾經多次入侵關中的人如今恭敬的陪侍在天子左右,看着曾經像狼羣一樣肆虐關中的西涼人如今像條忠犬一樣護衛着天子,夾道歡迎的關中士紳和百姓百感交集。他們不僅有太平可期的輕鬆,更有一種揚眉吐氣的得意。
曾經的狼被打成了狗,這是最值得驕傲的一件事。而與曾經的征服異族不同,這一次,關中百姓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天子沒有奪去他們的土地賜給這些曾經的敵人,更沒有把他們變成佃民,隨土地一起送給敵人爲奴。
有利無害,哪怕是名義的利,也足以讓他們歡喜一陣。
當兩千羌騎、四千匈奴精騎,五千鮮卑精騎小心的控制着戰馬,依次從他們面前經過的時候,路兩旁的百姓們指指點點,嘰嘰喳喳,像一羣快樂的小鳥。
“嘿,這個髡頭奴是鮮卑人還是匈奴人,都是傻傻的,分不清啊?”
“笨,看毛啊,黃毛的是鮮卑人,黑毛的是匈奴人。”
“你管他是鮮卑人還是匈奴人,反正現在都是我大漢的奴隸。”一個面目清瘦的老者撫着花白的鬍鬚,搖頭晃腦的說道:“我估摸着,天子又要擴充長水營、胡騎營啊。這麼多人,別說五校了,八校都不夠啊。”
“可不是麼。除了鮮卑人、匈奴人,還有羌人呢。唉,你們說,匈奴人是狼,鮮卑人是什麼?羌人呢,會不會是一頭羊?”
“胡說八道。”老者一臉傲氣的駁斥道:“羌人也是狼,這些蠻夷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狼。唉,你們看,那是不是羌人,戰旗上好象是一頭狼唉。”
“呸!你這老東西。眼花了就不要亂說。這是狼騎的戰旗,可不是什麼羌人。唉喲喂,好大的一頭狼!”
小馬駒一般的雪狼走了過來,身後跟着一羣健狼。嚇得兩旁圍觀的百姓大驚失色。驚叫聲一片。董白非常得意。臉笑得像朵盛開的花兒。她騎在馬背上,連連拱手:“父老鄉親們,不要怕。不要怕,這是我的狗兒,不會咬人的,你們放心好了。”
周圍的百姓聽了,這才心安了些,隨即有人發現了董白的性別,驚訝的叫了起來:“呀,這是個姑娘啊,聲音真好聽。”
“可不是麼,不僅聲音好聽,這身盔甲也好看,威風得緊呢,可不比男人差。”
“那當然了,你們看清了,這可是將軍的盔甲。”剛剛看錯了戰旗,被搶白了一頓的老者又精神起來,大聲說道:“老夫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女人能上陣,開天闢地以來,這是第一遭啊。”
周圍讚歎聲一片,董白得意的揚揚眉,腰挺得更直,小臉黑裡透紅,精神煥發,正左顧右盼的抖威風呢,一名近衛郎馳馬而來:“董騎督,陛下召見。”
“唉,知道了。”董白應了一聲,衝着四周的百姓拱了拱手,催馬而去。呂布撇了撇嘴,吆喝了一聲:“雪狼,到隊伍中間來,別嚇着人。”
雪狼乖乖的回到隊伍中間,藏起了身形。
一看到身材高大、形容俊朗的呂布,圍觀羣衆們又熱鬧起來。“喲,這位將軍是誰啊,這麼大的個子,像天神下凡一樣。”
更激動的是女人,關中如今雖然文風頗盛,卻與普通百姓無關,一看到威風凜凜的呂布,大姑娘、小媳婦們眼睛就亮了,隊形一時有些混亂。
董白趕到劉辯面前,躬身下拜:“陛下。”
“你的狼沒嚇着人吧?”劉辯斜倚着車壁,打量着一臉興奮的董白,半開玩笑的說道:“看你這樣子,應該已經享受了一路的驚豔,感覺怎麼樣?”
董白咯咯笑道:“感覺真好。陛下,我跟着大父來往關中幾次了,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以前他們一看到軍隊,就跑得連影子都看不着了,現在卻圍在路邊看,真熱鬧。看來陛下就是陛下,非人臣可及。”
劉辯哭笑不得,這丫頭連說奉承話都不會說,這話要是落到御史的耳朵裡,可都是罪狀。
“管好你的狼,管好你的部下,不要讓他們傷了百姓,要不然,以後再看到你可就是不是誇你,而是罵你祖宗八代了,連我這個天子都跟着受累。”
“唯。”董白一本正經的說道:“臣立刻轉告呂騎督。”
“嗯,你親自跑一趟,讓呂布多加小心,然後就到朕的近衛營來,把雪狼也帶來,免得擾民。”
“唯。”董白轉身走了。
劉辯又一一將各部的將領叫來,親自吩咐,以示慎重。現在他麾下人員複雜,不僅有匈奴人、鮮卑人、羌人,還有草原上的馬賊,包括漢軍在內,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一旦關照不周,有將士出去傷了人,或者搶了東西,影響可不好。
一切安排妥當,劉辯對隨侍一旁的馬騰說道:“馬將軍,馬家是關中大族,你既然要承繼伏波將軍的家聲,就從現在開始吧。朕拜你爲司隸校尉,掌握京畿治安,不管哪個營的,如果敢擾民,一略嚴懲不怠。”
馬騰連忙躬身領命。司隸校尉原來是王允,王允敗亡之後,一直沒有任命新的司隸校尉,沒曾想這個重任落到他的肩上了。他當然也知道,這個司隸校尉不好當。司隸校尉相當於州刺史,權力卻比州刺史大得多,但主要責任還是糾察世家豪強和各郡的官員,劉辯讓他當這個司隸校尉,第一件事恐怕就是處理關中世家和王允同謀的案子。
這是讓接手關中馬家,也是要用他的刀來對關中世家下手,如果他執行不力,那就不能怪劉辯了。
借刀殺人,這個司隸校尉不好當啊。
韓遂看在眼裡,也是看得心裡一陣陣發緊。投降劉辯不過十來天,他已經見識了劉辯的手段,舉手投足之間就能將對手逼到絕路上去。這讓他替袁紹擔心起來,也爲自己感到慶幸。不用懷疑,如果不出意外,袁紹基本上沒什麼勝利的可能。
……
王莽之末,長安城曾經被赤眉軍放火燒成廢墟,後來雖然屢經維修,終究無法重現當年的輝煌。東漢遷都洛陽,長安不再是皇城,當然也不能再按那個規模重修,所以長安城絕大部分都廢置了。
說起來,原本的長安成絕大部分空間都是皇宮,真正供各級官吏使用的官署並不多,至於民居,那就更少了,大概連十分之一的空間都不到,而且聚集在城市的東北部,能在皇宮附近置宅的都是高官貴戚,否則你就算有錢也沒資格。
董卓坐鎮長安的時候,曾經請旨修復一部分宮殿駐兵,當時就選在昆明池旁的偏殿。劉辯不顧衆臣的反對,入住昆明池。他的理由是長安城裡的宮殿空閒太久,還要進行一些簡單的修整才能入住,他不想半夜被大梁掉來下砸死,所以暫時住在昆明池。
其實,真正的原因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他雖然再次侵入了巨龍的意識,可是他並沒有和巨龍立約——他也不知道如何立約,巨龍臣服於他,只是因爲實力不如他。可是他清楚,他們的實力差距只是暫時的,巨龍在玄冥海,進階的速度比他快,隨時都有可能反超他。他不敢再像在草原上一樣長時間不與巨龍聯繫,放任自由,最後險些造成大禍,必須時刻監視巨龍的情況,以免失控。
昆明池有灃水、灞水之間,與渭水相通,八水繞長安,灃水、灞水是其中兩條,對於需要藉助水才能與巨龍聯繫的他來說,住在這裡最合適不過。
一進入昆明池的禁苑,劉辯就覺得一陣清涼襲來,神清氣爽的同時,又有一些不安從心頭升起。
劉辯沉默片刻,叫來了劉備。“玄德,安排警戒,朕要休息。”
劉備有些詫異。天子初入長安,有點疲憊,要休息一下,情有可原,但是卻不能接受。一來對劉辯而言,不存在累的問題,二來剛剛到長安,有很多人等着接見,很多事等着處理,劉辯卻要休息,與他往常的做派有些不符。不過劉備什麼也沒問,躬身領命,轉身去安排了。
劉辯走上牛郎織女石像之間的石坊,拔出了黑刀,遲疑了片刻,伸進了昆明池。
黑刀化龍,歡呼一聲,瞬息萬里,來到了冰天雪地的玄冥海,找到了巨龍。巨龍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很平靜的接受了他。剎那之間,劉辯彷彿感覺到巨龍有些如釋重負的輕鬆。一進入巨龍識海,他立刻感覺到巨龍的情緒不太穩定,它的境界又提升了,卻有些心浮氣躁,似乎有擔心什麼。
什麼能威脅巨龍,難道這玄冥海里還有比巨龍更厲害的生物?
片刻的驚訝之後,劉辯與巨龍的意識融爲一體,透過巨龍的眼睛,看向茫茫夜色籠罩下的冰原。
周圍一片黑暗,什麼也沒有。可是他知道,那裡一定有什麼東西,而且很危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