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青玲帶着好奇的眼神望向了他:“你的家鄉到底在什麼地方,爲何會有那麼多從未聽過的曲譜?”
秦無忌暗暗一笑,便指着東方道:“我的家鄉在東海之東,行過浩瀚大海後才能看到呢。”
歐陽青玲手撫琴絃:“你不是在蜀國雲中城經商麼?”
秦無忌早就防到她這一問:“我去蜀國時間並不長,早先在海上飄蕩四方,看厭了四面海水,便想到那沙漠之地去看看。”
歐陽青玲微微一笑:“這麼說,你其實是從海上來的,不知有沒有去過南海呢。”
秦無忌一凜,不知她這話是不是有什麼深意,但見歐陽青玲表情並無什麼變化,纔有些放心,若是這樣都被她看出自己的身份,那這個女子也實在太可怕了。
他不敢再沿着這個話題說下去:“還是說說曲譜的事吧,師父你想到什麼好的主題了麼?”
歐陽青玲煩惱的搖搖頭:“你那一曲二泉映月深沉內斂,情發於心,其實本不適合參加大比試,還是要那典雅浩蕩的曲子才能入得那些評委的心裡呢。”
典雅浩蕩,有詩情畫意之感,秦無忌腦海中立刻想到了那首傳世名曲《春江花月夜》。
那首曲子自己也曾聽過數次,但只能記得其中的精華部分,全曲是譜不下來的。
他皺眉想了一下:“我有一首曲子,但已記不清了,不如我彈幾聲你聽聽。”
秦無忌盤腿坐下,雙袖低垂,手撫琴絃,便按着記憶奏了幾個調子。
那《春江花月夜》本是琵琶名曲,但此時以古琴奏出,更多了幾分飄逸唯美的瀟灑之感。
他只來回彈了那最精華的幾個曲調,歐陽青玲眼中便冒出光來:“花影層疊,月上東山,春江連海潮水平,此一曲妙絕,實在是妙絕。”
秦無忌勉強將整首《春江花月夜》奏了一遍,很多地方都是記不清了,只能彈出模糊的調子來。
他此時身具五音靈飛經的心法,雖然技巧還很差,但此曲中的春江明月疊花的那種意境,卻是飄蕩而出,四周的丫鬟們都是聽得如癡如醉。
歐陽青玲聽到一半時已是忍不住,自聽琴手中取過一支玉簫,輕按曲調,與他的琴聲應和起來。
她奏的乃是江南名曲《二十四橋明月夜》,正與秦無忌的琴調相合,幽幽簫聲纏繞飛逸琴聲之中,但見兩人身旁音符飛舞,靈光收斂,在這郎朗白日,竟有春日月夜的幽然感覺。
一曲完畢,餘音繞耳,歐陽青玲橫簫而嘆:“有你這一曲,這一次大比試,我們贏定了。”
餘下幾日,秦無忌每日與歐陽青玲研究樂曲,他更喜歡以二胡與青玲的琴聲相合,兩人形影不離,恍然一對神仙眷侶,每日都在小湖之旁奏樂譜曲。
除了《春江花月夜》和《二泉映月》,秦無忌更將自己知道的其他曲譜如《高山流水》,《漢宮秋月》……等等全都譜了出來。
這些曲譜他都是隻記得一點調子,但在歐陽青玲這個大行家手裡,殘缺的曲調很快變成了嶄新的曲譜。
秦無忌全心的沉浸在這種美妙的感覺中,甚至有時候將自己的身份都忘記了,只覺得能與歐陽青玲這樣一起以樂應和,實在是人生最美妙的事情。
這幾天時間,便是齊雲山和智行雪他都懶得見了。
到了九月二十八日,琴妃的大選已到了最後的準備時間,這一日歐陽青
玲命丫鬟琴書捧着一支新琴,送與那比試的對手紫竹樓去。
這是越國樂妃大選的規矩,比試之前,兩名對手是要互相贈送禮物的,以表示不忘同門之誼,公平競爭之意。
丫鬟去後,歐陽青玲便將新譜的四支曲子捧出,與秦無忌一起欣賞起來。
不知不覺的,她竟依偎到了男人的身邊,伸手替他摘去了髮髻上沾着的落葉,卻嬌笑道:“你品品這四支曲子如何?”
新譜的四支曲子,有了一個鮮明的主題,那便是春夏秋冬四季。
秦無忌低頭看着,不由感嘆道:“春風乍起,江上月明。夜雨瀟瀟,夏荷紅藕。這真是美極了,把這一曲二泉映月放在秋日的寒霜之調中,更是絕唱,但這最後收尾的曲子就有些平淡了,我看不如用那一曲《小雪初晴》。效果更好。”
他拿出二胡來,輕拉琴弓緩緩道:“就如這人生之境界,春風乍起乃是少年初入江湖的情懷,而歷經夜雨瀟瀟便成長起來,待得寒霜驚夢來,才發覺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到最後看那小雪初晴,方能品人生之滋味。”
二胡琴音悠揚,歐陽青玲咬着嘴脣,一雙眸子看上去若含秋水,已是情難自已。
這種心靈交匯的感覺,讓她將面前的男子引爲了平生知己。
在男人那直入心扉的琴聲中,她起身而立,低頭含羞着走到了一株高高的花叢後。
琴音一顫,似在讚賞她的美麗,歐陽青玲纖手輕捏翹起的花骨朵,轉眸低低一笑:“你,你過來……”
此時無情勝有情,秦無忌目視她羞紅的臉腮,情不自禁走入花叢中。
青玲身子輕輕靠到他懷裡,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頸,微閉雙目沙啞道:“親我……”
火熱的脣間,壓抑的喊出這一句輕佻的話兒,秦無忌如何能忍得住,正要湊過去一品那飽滿的雙脣,卻聽到聽琴焦急的呼喚聲:“小姐,不好了,琴書受傷了,您快出來看看啊。”
歐陽青玲的身子立刻僵硬起來,有些驚慌的推開秦無忌,匆忙的收拾了一下衣衫,這才咳嗽一聲走了出去。
秦無忌自失的一笑,只覺這銷魂之處,正是若即若離時。
他跟着走出去,便見幾名丫鬟扶着琴書走了過來。
遠遠一看,秦無忌就是臉色一變,他衝過去按住了琴書的手腕:“不要亂動,這是金剛六陽掌的內傷。”
歐陽青玲此時咬牙道:“紫竹樓如此無恥,竟敢出手傷我的人?”
對金剛六陽掌,秦無忌已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他渡入一股靈力,不過一會兒,那琴書就睜開眼睛,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小姐,紫竹林的幾位公子非要奴婢彈一曲爲他們飲酒助興,奴婢不願意,那位韓公子就,就動手了……”
歐陽青玲輕吸一口氣:“聽琴,帶上大聖遺音,他們既然要飲酒助興,我們就去彈一曲。”
秦無忌一把拉住她:“這個時候你去找他們麻煩,先不說對面四人修爲都不弱,就算你厲害,但若傷了其中任何一人,那琴妃大選怎麼辦。”
他此時已視清月小築爲自己人,更將歐陽青玲看作了自己的女人,心中怒火早就燒起來了。
韓北採,上次看來還是對你太客氣了。
想着他提起二胡沉聲道:“我去一趟,不就是四大公子麼,在我眼中都是豬狗一般,琴書你放心吧,這口氣我替你出。”
歐陽青霜和聽琴一起伸手拉住了他,便是丫鬟琴書也是虛弱道:“薛師兄,你千萬別去,他們就是故意找茬的。”
眼見清月小築的女孩們都是一臉哀求,秦無忌更是心中難受:“你們放心,我不會吃虧的。”
他望着臉色不安的歐陽青玲:“我知道你的顧忌,這件事你出頭,就是有氣也出不了,還是我出面好,你放心吧。”說着他輕輕捏了一下歐陽青玲的手指,一股浩然的力量衝入了她的經脈丹海內。
這力量浩浩然無窮無盡,歐陽青玲頓時一驚:“他,他的修爲竟然如此高深,原來往日都是藏着的。”
一時這女子心中矛盾極了,既不願他去冒險,更不想嚥下這口氣。
秦無忌鬆開她的手指,對諸少女一笑,便提着二胡走出了清月小築。
紫竹樓就在北城之東,恰好靠近秦無忌新買的莊園。
望着距離平湖秋月山莊不過半里之地的紫竹樓,秦無忌陰狠的笑了起來,真是意外的驚喜,以後可有樂子玩了。
他大步走向紫竹樓,那純以綿軟紫軒竹搭建的小樓十分幽雅,門前停着三輛馬車,每輛車都配以八匹名駿,豪貴之氣一眼便知。
此時四大公子的馬車之旁,正蹲着站着數十個豪奴,遠遠見他來了都是露出猥瑣的笑意。
他們一眼就看出了秦無忌身上的服飾,正是清月小築的弟子服。
幾個豪奴便嬉笑起來:“清月小築又來人了,看來是剛纔那個小妞回去叫救兵了呢。”
秦無忌冷冷看了他們一眼,豪奴們更是囂張起來:“喂,少年郎,是不是你的小情人受傷了,心疼的厲害啊,不如讓青玲大家親自來,我們公子都等急了呢。”
秦無忌手指按在胡琴的弦上,輕輕一彈,便有清冷凌厲的半聲曲調彈出。
這一次他用上了龍力,已是毫不留手,那胡琴之聲崩然炸碎,雖只有半聲,卻帶着數千飛舞的音符,瞬間捲過了面前的豪奴們。
那些還在笑着的豪奴們都是臉色古怪的站住了,等到琴音散去,他們如喝醉了酒一般,人人眉間現出一個紅點來。
啪啪之聲不絕於耳,那是他們跌倒在地的聲音。
秦無忌也不理會滿地昏迷的廢物們,走到三輛馬車前,琴絃一撥,車繮頓時斷裂,二十四匹駿馬都是不安的抖動蹄子,再一聲琴音出,馬兒瘋狂的奔馳起來,將那三輛馬車瞬間踏成了碎片。
沒想到這妙音閣的功法竟如此厲害呢,秦無忌牛刀小試,甚爲滿意,哈哈大笑三聲,便走入了紫竹樓中。
紫竹樓只有三層,此時堂中幾名丫鬟和奴僕都是張大嘴巴,震驚的看着他進來。
他們將門前發生的一切都看在眼中,此時卻還沒有反應過來呢。
秦無忌環視一週:“你們那位紫馨和四家公子現在何處?”
他的聲音不大,但聽得所有人都是身子發顫,一名青衣奴僕下意識的手指後邊:“在,在,在後園裡……”
秦無忌推開後門,便見鶯飛燕舞,秋日中,這紫竹樓的後園竟是春意昂然。
四座靈石假山分立四角,不停的吐着靈力,正是這些靈力營造出了生機盎然的春日風光。
這紫竹樓可真夠大方的,竟然能以靈石爲山。秦無忌走過南邊假山,便見人工小湖中飄蕩着一隻巨大的荷葉,此時正有三男一女端坐在荷葉上,飲酒作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