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底泛血的看向了貝蒂,後者往前一遞長劍:“王歡,我知道你能殺我,可我也能殺你的朋友。如果,你想看着他們在你面前被人砍頭,大可以反抗試試。”
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散去了眼底的血光。
黑袍教士緩步走到我跟前:“因爲你得繼續給我帶路,對你懲罰就要先落在你的同夥身上。受罰的人會被砍掉一隻手,究竟砍誰由你來挑。”
黑袍教士揮手之間,兩個聖騎士同時揚起了長劍,對準了葉尋和任天晴的右臂肩頭。
“再來兩個人!”黑袍教士再次揮手之下,另外兩名騎士把劍對準了兩人左肩。
黑袍教士冷聲道:“我給你三分鐘時間選擇,你不選人,我就讓人同時砍掉他們雙手。”
我狠狠瞪向對方面孔,黑袍教士眯起了眼睛冷笑道:“你最好別選擇自殺,來尋求解脫。你的脖子只要往前一點,我馬上讓人砍斷他們兩個的腦袋。”
黑袍教士面帶冷笑看向我道:“有時候選擇也是一種救贖。如果,我是你,我會選擇葉尋。他的手,他的刀,殺害了太多的人,只有砍斷了那隻接觸過罪惡的手,他的靈魂才能得到救贖。你說對麼?”
我稍稍轉動目光看向了葉尋,後者卻在向我微微搖頭,又往自己的肩膀的上看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說:他已經估算了過了,強行突圍沒有任何勝算,只能搭上我們幾個人的性命。
葉尋最後是在告訴我,讓我選他!
我狠狠握起拳頭:“彼得對麼?在我選擇之前,我很想告訴你一件事。華夏有句,叫做‘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我轉頭之間眼中已經遊起了血光:“彼得,你在逼我跟你們同歸於盡。”
貝蒂頓時慌了:“王歡,你要幹什麼?你要想清楚,你朋友還在我們手裡……”
我淡淡笑道:“那有如何?人生在世,有些東西決不能丟。今天老子點了頭,能保住兄弟的命,卻斷了他的脊樑。我們誰都不願意這樣的做。”
我的目光鎖定了黑袍教士雙目之間,後者頓時像是被猛獸盯住的獵物,全身瑟瑟發抖,卻連轉頭的膽子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着猛獸那兇光四溢的眸子,祈求對方眼裡能露出一絲憐憫。
我的嘴角上掀起了一絲笑意:“你不是想要救贖靈魂麼?我現在就毀滅你的肉體,我倒要看看你的靈魂會不會得到救贖。”
“住手!”貝蒂驚聲尖叫道:“放開教士,否則,我殺了你。”
“動手啊!試試誰快!”我說話之間眼中血光漸濃,黑袍教士手捂着心口跪在地上,卻像是被掐住脖子的肥鴨,一直揚着腦袋眼巴巴的盯着我的眸子祈求活命。
眼淚一串串的從他眼角上流落了下來,他嘴裡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貝蒂驚叫道:“不要看王歡的眼睛,轉頭,快點轉頭啊!”
我冷笑道:“被我盯住的人,別想轉頭。你現在把箭頭掰下來,用空箭射瞎他眼睛,說不定還能救他一命。我也讓你選選,是保他的命,還是保他那一雙眸子?”
“王歡,你給我住手!”貝蒂縱聲尖叫:“安其羅老師,你快救教士,他不能死……不能死啊!”
安其羅上前一步道:“王歡,你放開彼得教士,之前的事情可以一筆勾銷,我也可以保證,類似的事情不會再發生。”
安其羅顯然要比貝蒂冷靜的多,他能看出,我並不是真想殺人。
如果,這裡只有我在,我肯定會跟騎士團拼個魚死網破。但是,我現在還要顧及葉尋和任天晴,所以,我最想要結果是跟對方達成協議,而不是一起毀滅。
安其羅手扶劍柄看向我道:“王歡,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應該知道收斂,這個世上從沒有什麼利益最大化,一再試探下去的結果,恐怕你承受不起。”
安其羅的說法,我十分認同,這個世上從來就不存在什麼利益最大,所謂的利益最大化,只不過是在即將觸及對方底限的時候,及時收手而已。
一旦觸及對方底限,很可能就是魚死網破的結果!
我一直用“惡鬼睜眼”吊住對方的目光,卻不肯再下殺手的原因就是在試探安其羅的底限,我要看看,他究竟會爲這個監軍付出多大的代價。
安其羅正想再次開口,我身後雪山之上忽然傳來了一聲巨響,緊接着,滾雷般轟鳴聲響,就從山頂往我們這邊俯衝而來。
雪崩了!
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發生雪崩!
安其羅也失去了冷靜:“王歡,雪山上輪船衝下來了,你還不放人?”
“我接受你的條件!讓你的人把劍拿開!”我冷笑之間揮手擋開壓在我的脖子上長劍,眼中血光也隨之消散。
我側眼看向雪山時,原本停在山頂的巨輪已經衝到了山腰,船身兩側的積雪就像是被船破開的海水,波濤狂涌,白浪飛濺,放眼看去方圓百米一片銀白,只有被雪花籠罩的烏黑船影,盡顯猙獰。
我們雖然遠隔幾百米外,卻仍舊能感到地面的震顫。
安其羅伸手拉起黑袍教士:“彼得,我們快走。”
“不!”彼得憤怒之下猛然甩開了安其羅的手掌:“那是幻影,是幻影!”
我的嘴角上不由得掀起了一絲邪笑:彼得中計了。
從彼得在我眼前跪下來的一刻,他的一切威風都已喪盡。如果,他不重新樹立威信,那麼,他這個監軍就成了有名無實的擺設,哪怕回到教廷也只能當一輩子的笑柄。
彼得唯一能挽回顏面的辦法,就是證實那艘破船隻是一道幻影。就算是孤注一擲,他也得試試結果。
況且,我還給了他希望!
我一直背對巨輪,站立不動,足夠讓他認爲,從山上衝下來的東西是個假貨。因爲,他不相信,我會拿命去賭一場看似沒有意義的名譽之爭。
安其羅大聲道:“那不是幻影,你沒感覺到地面的震動麼?”
彼得飛快的在我臉上看了一眼才怒吼道:“那是惡魔故意給我們造成錯覺,這附近肯定有惡魔的陷阱,我們不能亂跑!”
彼得不等安其羅多少說什麼,便大聲喊道:“我以教廷中樞主教的身份,命令你們站在原地,誰也不要亂動。這是信仰與意志的比拼!你們一定要相信……”
彼得正在慷慨激昂之間,被船身帶起雪粒已經像是形同風雪向我們身上怒卷而來。眨眼之後,我身上便給蓋上了一層混着土腥的雪花。
我卻仍舊站在原地一動沒動,彼得也在喊話之間,連續看了我三次,也越發肯定,從山上衝下來的巨輪只是幻影而已。
短短片刻之後,我就趕到被船身推開的積雪,排山倒海似的涌向了身後。
“跑——”我縱聲怒吼之間,雙腳發力憑空向外躍出幾米側身躺在了雪裡。
我在貼近地面的瞬間,正好看見葉尋和任天晴同時發力躍起,往我相同的方向快步撤離。
我這才鬆了口起,他們兩個雙手被制,但是輕功還在,想要在瞬息之間撤出二三十米不成問題,這段距離雖短,但是足夠逃生。
從身後瘋狂衝進的巨輪,也在葉尋他們起身那一瞬之間,從我原先站立的地方碾壓而過。
船身帶起的氣流,猶如狂風捲雪,呼嘯疾行,幾個聖劍騎士只是稍慢一步就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更多的人卻來不及躲避飛速而來巨輪,被生生捲進了船下。
鋼鐵巨輪擦地疾行,神聖鎧甲被碾壓變形,人體骨骼生生暴烈的怪響,騎士臨死之前悽慘尖叫……混合一處,足以讓人毛骨悚然。
種種聲響灌入我耳膜的瞬間,被巨輪推開的雪浪也往我身上覆蓋而來。
我趕緊雙手抱頭趴在地上,任由着狂涌的雪堆把我埋進了地底。
我雖然看不見外面的情形,卻能聽見聖劍騎士撕心裂肺的慘叫,還在不斷延續,直到樹木折斷的聲響隔空傳來,騎士的慘叫纔算稍有停歇。
等我拼命扒開積雪探出頭時,巨輪已經在雪地上留下一道血肉交雜印記,直奔遠處森林沖擊而去,連續壓倒大片樹木之後才停在森林邊緣。
我在的雪地當中轉了兩圈,纔算把葉尋和任天晴從雪裡拽了出來:“你們都沒事兒吧?”
我剛想去取葉尋身上的鎖骨鉤,就聽見對方喊道:“小心身後。”
我還沒來得及回頭,肩膀上就多出一把寬刃長劍。安其羅的聲音也隨之而來:“王歡,你在找死?”
我不知道怎麼評定騎士功力的高低,但是安其羅能在無聲無息之間靠近我身後,用一把一米多長的雙手闊劍,不帶風聲的按住我的肩頭,足見其功力已經達到駭人聽聞的程度。
我來不及去分析那是他本身的修爲,還是來自於神聖武裝的力量,就被對方用押着站起了身來,走向了跪在遠處的彼得教士。
像是傻子一樣跪在地上不住顫抖的彼得見我過來,猛然起身雙眼通紅衝到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