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崇義在電話那頭沉聲說道:“你的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兒。”
“但說無妨。”我也在電話這邊皺起了眉頭。
範崇義的聲音顯得極爲嚴肅:“我不管你什麼時候回來,必須回研究所一次。否則,不要進大沙漠。切記。”
我沉默片刻才說道:“我答應你。”
“希望你能履行約定。”範崇義說完就撂下了電話。
我放下電話點起一根菸來。
事情忽然變得複雜了。
我原本是想給狐媽他們送去一支援軍,現在卻給他們送去一羣虎狼。
範崇義對神魔墓園的瞭解,已經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不擔心他找不到狐媽他們。我擔心的是,範崇義究竟會做出什麼事來。
我不知道範崇義究竟是在研究什麼?但是,我可以肯定神魔墓園對他有一種無可抗拒的誘惑,他必須進入神魔墓園。僅憑這一點,我倒是可是對司若,狐媽的安危,稍稍放心一些。
這也算,不是收穫的收穫吧?
我正在胡思亂想的工夫,葉尋他們已經推門走了進來。
我明顯看見葉尋鬆了口氣:“怕我砸你電話?沒事兒,一部電話我還賠的起。”
葉尋狠狠瞪了我一眼:“我是怕你,沒等砸我電話就被氣得出腦溢血了,我可不想推着個輪椅漂洋過海。”
“你特麼的,就不能想我點好的?”我把電話扔給了葉尋。
葉尋這才放下心來,按照葉尋後來的說法:只要我不是剛回來的時候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他就不需要擔心什麼了!至少,我還能提刀拼命。
葉尋接過電話道:“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你不去跟陸心遙告個別?還有,我爲了破局特意把王關調了過來,但是,他戰鬥力不行,這次還是別跟我們走了,我讓鈴兒照顧他。”
“告別?是應該告別。你們等我一會兒。”我這纔想起來,陸心遙的傷勢太重,短時間內沒法跟着我們四處奔波,確實需要留在這裡養傷。
我走到陸心遙房間門外,正好看見她坐在病牀上觀賞窗外的景色。
陸心遙顯得異常安靜,卻又帶着幾分心事重重樣子。就像是,我在那間咖啡室裡與她相遇時一樣,她像是在享受安靜,又像是在安靜中掙扎。
這時的陸心遙,讓人不忍心闖入她的世界,擾亂她的平靜,但也讓人覺得有一絲絲的心疼,不由自主的想要幫她守護這份寧靜。
我猶豫了好久才敲響了房門,我本來準備了不少開場白,結果一進門嘴裡就溜出一句:“這麼巧,你也看景。”
“噗呲——”陸心遙笑道:“爲什麼你每次的開場白都一樣?我可聽說,王歡很會撩妹。”
“胡說八道,道聽途說。”我拉了把椅子坐到陸心遙的牀邊,隨手拿起一個蘋果削了起來:“傷怎麼樣?好些了沒有?”
“還好。”陸心遙隨意道:“只是,暫時不能跟你們一起闖蕩江湖了。”
“等你的傷養好了,咱們還能一起並肩作戰。”我把削好的蘋果遞到陸心遙面前:“吃吧!”
陸心遙驚訝的看着我手裡的蘋果。
我削的蘋果都是圍着蘋果一刀到底,果皮不僅不會被削斷,還能貼在蘋果上,只要用手輕輕一拽就能把一米多長的果皮完完整整的拎起來。
陸心遙好奇的看着我道:“你經常給女孩子削蘋果?”
“你是第二個。第一個吃我蘋果的人是司若,”我說道:“這個小把戲是我爸教我的,我小時候,他就這麼削蘋果,把蘋果拿在手裡,讓我往下拽果皮,他說:讓我一邊拽果皮,一邊許願,只要果皮沒被拽斷就能實現一個願望。”
陸心遙好奇道:“真的麼?你的願望實現了?”
“有時靈,有時候不靈。”我又把蘋果往前送了送:“試試,說不定管用呢?”
陸心遙小心翼翼的捏住一截果皮向上拎了起來,紅色果皮一圈圈的拉開,裡面的蘋果也完完整整的露了出來。
其實,這就是個騙人的小把戲,沒想到,陸心遙卻紅了眼圈:“除了父母,也就是隻有你把我當小孩子了。”
我知道,陸心遙說的是什麼意思。
她按照藍漠影的安排,一步步把我們引入了黑暗古堡,差點就讓我們身陷絕境。可是,我和葉尋卻對這件事兒隻字不提,就像是原諒一個被人欺騙的小孩子。
我笑道:“有些事情過去了,就算是過去了。偶爾想想或許能當成一種回憶。想多了,也只是徒增傷感而已。”
我知道,情妖秘術一半是來自於秘術,一半來自於感情。秘術可破,情愛難抹。有些事情,外人說得再多,也只能靠自己去抹平過去的傷痕。
我本來是打算安慰一下陸心遙,可是她卻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平靜。沒有哭着說後悔,也沒說過什麼自己當初太年輕。這對她來說,未必不是什麼好事。平靜對待一段感情,纔是遺忘的開始。
“謝謝你!”陸心遙的聲音很低。
“謝什麼?都是兄弟。”我順嘴又溜出一句話之後,陸心遙卻瞪着眼睛看了我半天,好像不知道該怎麼往後接了。
我站起身道:“我該走了。我們的船今晚出發,等任務結束,我們再見。”
陸心遙揚了揚手裡蘋果:“任務結束,你還會幫我削蘋果?”
“會啊!看家的手藝,總得有人欣賞不是?”我在心裡補了一句,如果,那個時候我還活着的話。
陸心遙向我招了招手:“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我把耳朵貼到陸心遙嘴邊時,她忽然在我臉上輕輕親了一下。
我猛然看向陸心遙時,她卻紅着臉向我眨了眨眼睛:“謝謝你的蘋果。”
“不……不客氣!”我真的有點懵了:“那個……那個我先走了,有空再聊。回見。”
我像是落荒而逃似的出了屋子,當我拉開房門的一刻,卻聽見陸心遙笑出了聲來。
我再回頭看向陸心遙時,卻看見她拿着我的蘋果輕輕咬了下去。
等我快步趕回房間,葉尋他們已經收拾好了行禮,任天晴看着我臉道:“王歡,你的臉怎麼這麼紅?你剛纔……”
“剛纔吃辣椒了。”我順手抓起桌子上毛巾在臉上擦了一把:“陸心遙非得吃麻辣燙,病人啊!忌辛辣啊!我一看,這不行啊!這要是吃下去,影響身體健康,我這不就幫着她把麻辣燙吃,湯都沒留。快給我整口水!”
“這邊賣麻辣燙?”任天晴真信了:“在哪兒,我也去買點。”
我哪敢讓任天晴去買麻辣燙:“陸心遙自己做的,我都吃光了,你別合計了,回去,我請你吃川菜,湘菜也行。”
我手忙腳亂的拉着任天晴,腦門上的汗一股股的往下面淌,我趕緊拿着毛巾在臉上亂擦:“別去了,趕路要緊,趕路要緊……這毛巾是什麼味兒?”
葉尋面無表情的說道:“我剛拿毛巾擦過腳。”
“你拿我房間毛巾擦腳……嘔……”我差點沒讓葉尋氣瘋了。
我認識的人裡,除了我之外,每個探神手出征之前好像都有點怪癖。狐媽出門之前會栽盆花;任天晴喜歡喂貓;夏輕盈喜歡自拍;老驢喜歡找別人請他喝酒;爲的都是家裡有牽掛,博個必回的彩頭。
栽花,你得回來澆水;養貓,你得回來餵食兒,欠了別人的酒,你得回來還上;自拍是爲什麼我不知道,估計是臭美。
所有人裡就屬葉尋的癖好最奇怪,他出任務之前洗腳,說是把晦氣洗掉,不走黴運。
可他特麼的在我房間裡洗腳,還用我的毛巾。
葉尋面無表情看着我:“你這搶了別人的麻辣燙,算是有念想了,別忘了回來請人家吃麻辣燙。”
葉尋這話我怎麼聽,怎麼覺得彆扭!
可是,陸心遙剛纔是單純爲了給我踐行?
不能想,不能想!
想多了,臉又紅了!
葉尋面無表情的從我面前走了過去,任天晴卻懵懵懂懂的道:“請吃麻辣燙的時候,別忘了叫我哦!我吃得不多,十塊錢的就夠了。”
“嘿嘿……”李小貓笑容要多促狹有多促狹。
玲兒也一臉懵懂:“你們說的麻辣燙是什麼?”
“是菜!是川菜!”我說話都要不利索了。
“是啊!川菜,辣,吃完上火,得喝涼茶。要不然起痘痘。你看王歡就知道,麻辣燙有多厲害了。”李小貓給我狠狠補了一刀。
李小貓真不愧是葉尋的青梅竹馬,要麼,不說話,說話就能把人噎死。
“李小貓,我對你還不錯吧?”我哪敢讓李小貓繼續給我補刀趕緊打起了感情牌:“你不至於……”
“不錯啊!所以,我得想着你啊!這個給你。”李小貓從抽屜裡拿出一管藥膏:“一會兒抹臉上就行了。”
我頓時懵了:“這是什麼東西?”
李小貓一臉嚴肅的道:“治腳氣的,嘴上多抹點,要是嘴起泡了,還怎麼吃麻辣燙?”
我不能再跟他說下去了,抓起揹包就往外走,等我走到醫院大門的時候,卻看見陸心遙被護士用輪椅推到走廊,我剛想跟陸心遙打個招呼,她卻向我擺了擺手:“一路順風,回來別忘了請我吃麻辣燙。”
我差點一個跟頭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