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尋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了對方道:“就算我現在告訴你,是我殺了秦白衣,你敢進來殺我麼?”
葉尋的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就連尹清泉的聲音也隨之一息。
我僅僅愣了幾秒之後,就向葉尋挑起了拇指。
江湖中有句話叫:“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實際上,不是老江湖的膽子小了,而是他們經歷的東西太多,考慮的事情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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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尋剛纔那短短几句話,看上去就像是個初出江湖的愣頭青,卻偏偏足夠挑起了尹清源的疑心。
與人交鋒,能一眼看穿對手的虛實,那麼對手也就不可怕了,真正讓人驚疑不定的,就是那種貌似明明白白,實則虛實難辨的對手。
葉尋越是直接,尹清泉就越是不敢輕舉妄動。
尹清泉沉默了片刻之後才說道:“葉組長,你應該是明白探神手與研究所之間的關係。你這樣做未免製造摩擦的嫌疑,真正較起真的來,怕是連米組長的面上也不好就看吧?”
尹清泉反過頭來將軍葉尋時,我開口道:“姓尹的,你有什麼打算,我知道的很清楚。你想要知道的事情,自然會有人跟你交涉。現在,你還是趕緊帶人退出去吧!”
我聲音一沉道:“這塊地方,於公於私都是我王歡先來,你沒資格染指,要麼滾蛋,要麼咱們就比劃比劃。”
尹清泉再次沉默。
他絕不會被我三言兩語嚇走,這次探神手強攻九尾禁區,人才物力消耗鉅萬,不拿回些成果,他沒法交代,我們所在的山洞就是他最後的希望。
但是,他吃不準,我們究竟是孤身前來,還是已經跟狐媽取得了聯繫?如果是前者,他不會有任何顧忌;一旦是後者,他不敢直面發了瘋的狐媽。
我敢出言恐嚇對方,是抓住了對方的心理,也是在賭,那個被青丘複製出來的王歡已經跟狐媽碰頭了,只要他能把消息帶出去,狐媽很快就會帶部隊過來接應,那時,我們纔是真正的安全。
我和尹清泉看似在沉默對陣,實際上,我心中緊張到了極點。
外面援軍不到,下面情況不明,一旦尹清泉發動攻勢,我該怎麼辦?是強行突圍,還是深入地下?
無數的選擇,在我腦中來回亂閃。山洞外面探神手也開始頻繁調動。
尹清泉大聲道:“王組長,既然你比我們先來一步,這裡的事情,我們確實不好插手,那就後會有期吧?”
我雖然看不見外面的情景,卻能從腳步聲中判斷出探神手調動的方向。
他們分出一部分人馬趕往山口,只留下小部分精銳弟子守在湖泊附近。
尹清泉是準備孤注一擲,速戰速決。
只要他的大隊人馬出現在山口,給狐媽造成探神手撤離的假象,他馬上就會率領麾下高手強攻山洞。
我對着葉尋比了一個手勢,後者飛快的打開了揹包,從裡面翻出黏土炸*藥,埋在了洞口附近。
夏輕盈也開始護着我悄悄推向山洞二層的邊緣,我低聲說道:“你現在能不能聯繫上生輪迴,他們那邊怎麼樣了?”
夏輕盈對我微微搖了搖頭,我只能重新看向洞口的方向:“尹清源,你怎麼還不走,你是準備留下跟我聊天不成?”
“王兄!”尹清源一改剛纔的口氣,換上了江湖人的腔調:“王兄,你我都是江湖中人,有些事情,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我會怎麼做?山洞裡的秘密,我們各拿一半,皆大歡喜,也不傷和氣。你看如何?”
我哈哈笑道:“我這個人吃獨食兒,吃慣了嘴兒,到了我嘴裡的東西,打掉了牙,你都扣不出來。有什麼本事兒,你就拿出來吧!咱們手上說話!”
尹清泉顯然是沒有想到,我會半步不讓:“王兄,你這樣講話可就沒意思了,我是……”
尹清泉的話沒說完,山洞忽然傳來一聲轟隆巨響,聽上去就好像是有一座深埋地底的建築,在一瞬之間轟然崩潰,就連山洞的地面也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支撐,猛然向下塌陷了幾分。
生輪迴得手了!
我還沒做好下一步的打算,一股帶着水汽的寒意就從通道當中翻涌而出。山洞地底雖然沒有傳來水聲,從地下涌起溼氣卻顯得越來越濃。
山洞一二層之間的通道,就像是一口直上直下的水井,只不過開口的面積要比水井大了無數倍而已,站在通道邊緣就能把下面事情看得清清楚楚。洞中水汽氤氳而起之時,我已經看見了正在不斷上升的水面,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山洞底層應該是一座規模巨大蓄水池,一旦開啓水池閘口,外面湖泊中的水流就會已經驚人的速度向池中傾瀉,用不了多久,藏在湖底塗山狐就會露出它的猙獰。
我僅僅往身後通道里看了一會兒,就聽見尹清泉在外面喊道:“放——”
“跳——”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拽着夏輕盈起身跳進了山洞二層,我們兩人剛剛扎進涌進第二層的湖水當中,葉尋他們就一起跳了下來。
葉尋他們人在半空時,洞口處的爆炸聲已經震天狂響,被烈火衝飛的石塊,追在葉尋幾個人身後橫飛半空之間,葉尋雙手拽住身邊的陶晞羽帶着她猛然向下沉落半尺,才躲過了從他們身後轟擊而來的碎石。
臉盆大小的石塊接二連三的炸向山洞內壁的當口,追在碎石背後的烈火也隨之封死了通道上空。
“潛下去!”我僅僅向葉尋招呼了一聲,就看見頭頂上暴起了一片火光。
捲動着烈焰的氣流一瞬之間沖天而降,充塞山洞滾滾紅光,僅在瞬息之間就向洞中推進十米之遠,直奔水面而來。
我們幾個人一頭扎進水裡,拼命下潛了數米,身後才傳來了水火相遇呲呲炸響。
一直在拽着我的夏輕盈還想繼續下潛之間,卻被我拽了回來,反向往水面上游去。
夏輕盈在水裡卻無法開口,只能不斷向我打着手勢,意思:不讓我返回水面,我使勁兒的拖着她一路浮上了水面。
直到我們兩個在水面露頭,夏輕盈才問道:“外面重兵把守,你這是……”
我急聲道:“這裡不能待,跟我往上走!”
“這……”夏輕盈還在遲疑之間,葉尋從我身邊鑽出了水面,抓住我的一條胳膊把我背在了背上:“聽王歡的!”
我向所有人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才低聲說道:“葉尋,你帶我上去看看,小心點別讓他們看見!”
葉尋稍一點頭就揹着我,爬向了地面,悄悄從通道邊緣探出了腦袋。
此時,山洞的入口不僅被人完全炸開,開口的面積也比原來大擴大了幾倍,山洞外面景物一覽無餘。
我從看向洞外的第一眼開始,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外面那座湖泊中心露出一座像是小島般空地,蜷縮在空地上森森白骨也隨着飛速下落的水位,漸漸露出了形影。
那是九尾狐的骨骼!
我總算弄清了,當年塗山狐怎麼安然無恙的躲過了兩隻九尾的監視,把自己給藏到了安全的地方。
原來,它從一開始就把自己給擺在了獵物的位置上。
塗山狐主動放棄了自己的軀殼,把自己絕大部分神識給移動在了一副弱小不堪的身軀上,無論是九尾還是青丘都可以輕易將對方吞噬。
可是,放在兩隻惡狐之間獵物,反倒會變得更爲安全。它們誰都想獨吞塗山,但是每個人在忌憚着對手,反而給了塗山自由活動的空間。加上塗山能看透被人心中所想,就更不容易成爲獵物。
青丘裝出一副好姐姐的樣子,九尾對塗山不聞不問,都是準備迷惑對方,讓她放鬆警惕,這就是塗山能在夾縫中生存到現在的原因。
直到,我們出現纔給了九尾他們吞噬塗山的契機。
這樣看來,塗山當時會被青丘擺佈,實際上還是準備夾縫求生,只不過,青丘的計劃不是自己吞噬塗山,而是要把她當成誘殺九尾的目標而已。
無數個推斷在我腦海中一個接着一個的蹦出來時,原本毫無聲息的白骨上漸漸散發出了令人心悸兇戾,即使不向對方靠近,也讓人覺得那副已經死去多年的九尾狐骨正像是在慢慢甦醒。
原先炸開了洞口尹清泉,早已經顧不上去看我們如何了:“快,通知外面的人馬全部撤走,讓他們往山下去!”
距離尹清泉最近的一個探神手駭然轉頭道:“尹先生,邪魔出世了,我們探神手應該……”
“應該什麼?”尹清泉厲聲道:“要是明心重甲全都折損在這裡,我們就算逃回去也躲不過家法。快點發令,讓明心重甲撤退。”
那人連退了兩步,用手死死的捂着身邊的發令槍道:“放走了九尾狐,咱們一樣躲不過家法啊!”
“不,不會!”尹清泉頻頻回頭看向塗山白骨飛快說道:“雪妖狐帶着大軍守在山下,他們兵強馬壯,肯定能消滅九尾……”
那人還是不肯讓步:“不行,萬一……萬一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