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話之間,原本垂在身邊的右手已經握上了蔑天的刀柄。
葉尋和豆驢也不動聲色地切斷了藍漠影的退路。
藍漠影的名頭實在太大了,對他,我不敢絲毫大意,甚至不敢選擇用槍。對於藍漠影這樣的武林高手來說,我一槍不中,再想變招就已經晚了,所以乾脆直接用上蔑天。
藍漠影平靜地看向我道:“你不信我,總該相信它吧!”
我看見藍漠影從身後拿出的黃金面具時,不由得猛然睜圓了雙眼——他的手裡,怎麼會有黃金面具?
藍漠影道:“你們戴上自己的面具,我們再說其他。”
我和葉尋將信將疑地戴上自己的金狼面具之後,三張面具同時發出了猶如金鐵撞擊般的共鳴,耶律德光的聲音也在我耳邊響了起來:“藍先生有情、有義、有信。信他,助他!”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徹底相信那就是耶律大哥給我留下的遺言。我看向藍漠影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藍漠影道:“虞楓趕去圍困耶律德光時,他已經被人給困在了法陣當中。虞楓破解不了那座法陣,只能退走。我隨後趕到時,與耶律德光交談過幾句,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讓我帶走這副黃金面具,在必要的時候交給你。”
我不信道:“僅僅交談了幾句?”
“對!”藍漠影道,“他用薩滿秘術和我交換了條件。他還讓我帶一句話給你,等你弄清楚他爲什麼非要帶你看天,再去想其他,否則,不要追查他的去向,也不要想着給他報仇。”
我一直覺得大哥臨走之前帶着我一起看天,是因爲他在享受人生最後一刻的安逸。
現在看來,他是另有目的。
他應該是想告訴我,我們都是被籠罩在一片天宇之下,無可逃脫,也無法掙扎。
他所說的“天”究竟是什麼?是命運,還是一個人,或者說是某個組織?
他不讓我去探查他的去向,自然有他目的。
我強壓心中的情緒,顫聲道:“我大哥還活這嗎?”
“不知道。”藍漠影搖頭道,“就像他所說的那樣,如果有一天,你能參透他的意思,再去探尋他的下落吧!”
藍漠影半揚着面孔看向了天空:“我們這些探神者都在探查神話禁區,殊不知,我們就在製造神話。或許,有朝一日,也會有新一代的探神者挖開你我的墓葬,看看裡面究竟藏着什麼秘密。你說對嗎?”
“或許吧!”我正在心煩意亂,而且不知道藍漠影爲什麼會說出這麼一段莫名其妙的話來,只能含糊答應了一句。
藍漠影搖頭道:“你還是缺少了幾分大將之風,你的心亂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藍漠影:“虞楓跟你的協議是怎麼回事兒?”
藍漠影皺眉道:“我也覺得奇怪,虞楓拼死也要護你,可你毫不領情。我本以爲你們之間又是一段癡男怨女的橋段,可是……”
藍漠影正色道:“我看不出虞楓對你有情,而你好像對她還有幾分排斥。唯一的可能就是,虞楓接受了某種命令,一定要保護你到底,你對她而言就是個任務。除此之外,我實在解釋不了你們之間的事情。”
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藍漠影的解釋合情合理,我也相信虞楓是在接受了某種命令的情況下才會對我拼死相護。
可是,我想不出來給她下令的人是誰,又爲什麼向她發出了這樣的命令。
藍漠影似乎不想讓我在這件事兒上糾纏,趁着我暗自思忖時開口問道:“你在密窟裡曾經說要跟我換三條人命。我想問問,這三個人是誰?”
我搖頭道:“原先,我確實有三個人選,現在我卻想不出來是誰了。”
藍漠影比了個“請”的手勢:“過來,坐下說。”
我們兩個像是一對老友席地而坐,同時看向了駐地的方向。藍漠影先一步開口道:“說說你懷疑誰是真正的五毒教主。”
豆驢驚聲道:“五毒教主不是李冰凝嗎?”
“不是!”我搖頭道,“一開始,我確實以爲李冰凝就是五毒教主。可你不覺得李冰凝死得太過容易了嗎?一個能同時算計藍漠影和探神手的人,會那麼輕易栽在我的手裡?”
“說得對!”藍漠影點頭道,“起初,我和王歡的想法一樣,都覺得李冰凝就是五毒教主。可自從李冰凝死後,我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李冰凝絕不是五毒教主。”
“李冰凝說出了五毒教的秘密。但是,我們都忽略了一點。哪怕是有上古巫術和蠱毒秘術的存在,也不可能完成基因融合。否則,苗疆諸強也不會實踐千年還毫無結果。”
“五毒教主本來以爲他在得到了秘術之後很快就能達到自己的目的,當他發現基因融合還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進行研究時,他就改變了策略。”
藍漠影道:“五毒教主要徹底抹掉關於五毒教秘術的一切痕跡,然後帶着現有的研究結果遠遁他方。”
“李冰凝死亡、五毒教內訌、密室機關發動環環相扣,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沒有人在暗中操縱,絕不會出現這樣的效果。”
“而且,對方明顯給我們留下了餘地,就算我不去接斷龍石,我們當中至少也有一半的人可以逃出昇天。五毒教徹底覆滅的‘真相’也會隨着我們的逃亡公諸於世,那時的五毒教主才真正安全了。”
藍漠影說完看向我道:“王歡小友,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沒有。”我搖頭道,“從我們進入雷山秘境開始,五毒教主就在跟我們下一場明棋。換句話說,局勢在我們心裡早就已經明朗了,唯一的殺招就是我們各自握在手裡的暗子。”
我看向藍漠影:“你說,五毒教主有沒有猜到安靜就是你的暗子?”
藍漠影點頭道:“我原本以爲他猜不到,現在看來,他是猜到了。以前確實有人用蠱毒化解過情妖秘術。但是這次我在安靜身上加上了血印,普通情*蠱化解不掉秘術的威力,只能消除掉表象,所以我一直都以爲自己勝券在握。可是……”
藍漠影說到這裡,不由得搖了搖頭:“王歡,你覺得五毒教主會是誰?”
我敲着手裡的火機道:“不是安然,就是洛芊芊。”
藍漠影反問道:“你爲什麼不覺得那人是博士白雪飛?”
藍漠影不等我說話就繼續道:“白雪飛是全場當中最不受關注的人,也是最容易被我們忽略的人。如果五毒教主化妝成白雪飛,足能輕而易舉地混在我們身邊離開五毒秘境。”
“還有,你不覺得白雪飛對毒人的解釋有些牽強?我們進入雷山秘境的時候,第一次遭遇的毒人不就一直生活在石坑之外?它爲什麼沒事兒?”
藍漠影道:“我甚至懷疑,那些毒人會從坑底逃竄,是有人在背後指揮的結果。據我觀察,毒人的習性更爲貼近毒蟲,毒蟲在逃命的時候,無論是誰擋在它們身前,它都會狠狠一口咬上去。那些毒蟲爲什麼會繞開葉尋,任憑他救人?”
我搖頭道:“我也懷疑過白博士,所以我一路上都在注意對方,等我回了駐地,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爲白博士通過了實驗室的指紋和虹膜驗證,這種東西做不了假。”
“那就好。”藍漠影微微點頭之間忽然說道,“你是不是把白博士當成了誘餌?”
“是!”我沒有隱瞞的打算。因爲接下來我們很有可能面對真正的五毒教主,藍漠影纔是那場大戰的主力。
我繼續說道:“五毒教主狡猾無比,也懂得取捨,關鍵時刻就算讓他放棄整個五毒教,他也沒有猶豫半分。我賭的就是五毒教主的貪心。”
“沒有白博士研究出來的基因秘術,他一樣可以重建五毒教,但是那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中間甚至還有斷絕五毒教傳承的可能。你說對嗎?”
“說的沒錯。”藍漠影道,“當年五毒教在苗疆失了根基之後,雖然還有留在藥王谷中的後手,但是經歷幾百年的繁衍生息,也只不過留下了近百名弟子。”
“他們想要東山再起,說不定又需要百年蟄伏。對於一個善用陰謀的人來說,蟄伏就是一種難以忍受的折磨。但是,他一旦拿到秘術賣往國外,足能在短時間重建五毒教。”
豆驢聽到這時,忽然插言道:“你們的意思是,如果五毒教主不貪,立刻撤走,咱們就再也找不着他了?”
師門之仇刻骨銘心,我們這些人裡,沒有誰比豆驢更想幹掉五毒教主。他忍不住出聲之間,眼珠也跟着泛起了血絲。
我卻只能微微點頭。五毒教主是謀算高手,他不可能看不清問題的關鍵。我們現在連對方是誰都沒弄清,如果他一走了之,就真的鴻飛冥冥了。
葉尋沉聲道:“白博士並非唯一,上古秘術卻獨一無二。五毒教主有沒有可能不找白博士,直接帶走巫門秘術與海外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