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後,樹上的陳樑棟忽然怪笑道:“原來你們都想讓我死?好,我死!”
“別——”我剛剛喊出了一個字,樹上陳樑棟拔出匕首直奔無頭屍體撲落下來。
東北紅松能長到二三十米,深山中紅松甚至能長到五十米以上。陳樑棟雖然沒爬到樹頂,但是距離地面也有十多米高,絲毫不做防護的撲落下來自己縱然會粉身碎骨,被他砸中人也好不到哪兒去,更何況,他手裡還握着一把匕首。
黑老被陳樑棟嚇得亡魂皆冒:“別讓他……”
在場的人除我之外,誰也沒有想到陳樑棟會來上這麼一手,想要反應卻已經來不及了,眼睜睜陳樑棟砸在了無頭屍體上。
雙方僅僅一觸之下,無頭屍體就像是被壓爆了氣球,砰的一聲炸得血肉紛飛,我眼看朦朦血霧向我撲面而來之間,舉起雙手護住了自己的面孔,飛快的向後退去。
我速度雖快卻還是沒能逃開血霧籠罩的範圍,漫天血點只是與我輕輕一觸,我手上就傳來一陣像是針扎似的劇痛,等我擡手看時,手背上已經多出了一片像是被鋼針扎出來的紅點兒。
附近探神手同時慘叫出聲,不是在拼命拍打手臂,就是伸手在臉上亂劃,我們二十多人誰都沒能倖免,全都或多或少沾上了鮮血,個個身上泛起了紅點。
等我在往陳樑棟身上看時,卻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已經摔得血肉模糊的陳樑棟,全身上下像是刺蝟一樣冒出了幾寸長的木刺。
密密麻麻木刺只有牙籤粗細,卻穿透了陳樑棟身上的防護衣,鮮血淋漓的豎在半空。
我眼看一顆從針尖上滾動下來的血珠慢慢滲進了血土時,黑老破口大罵道:“混賬東西,我要滅他九族。”
隨心掙扎起身道:“黑老,這究竟是什麼回事兒。”
黑老咬牙道:“苗疆曾經出現過五個極爲詭異的蠱神,他們既是蠱師也是趕屍人。只有他們善於用屍體養蠱。也只有他們敢略五毒教之鋒芒。”
“當年,他們用屍神蠱與五毒教爭鋒時,整個苗疆都被捲進了那場大戰。五屍神雖然一敗塗地,五毒教也損失了不少長老。”
“那之後,五毒教對五屍神殘餘的勢力展開了血腥清洗,很多蠱師無辜被殺,甚至連他們所在的寨子都被血洗一空,從那之後,苗疆就在沒有了五屍神記載。但是……”
黑老話鋒一轉道:“苗疆一直流傳着一個傳說,五屍神並沒死在五毒教手裡而是遠遁他鄉,集聚勢力,準備捲土重來,也正因爲如此,五毒教纔會毫不留情對五屍神的弟子進行屠殺。”
隨心驚聲道:“你的意思是,剛纔那屍體就是五屍神的蠱毒?”
“對!跟傳說中一模一樣。”黑老點頭道:“我剛纔還在奇怪,苗疆的草木蠱怎麼會出現在東北,現在看來,這裡應該就是五屍神最後落腳的地方。”
黑老說道:“東北天寒地凍,不利於毒蟲生長。所以苗疆蠱師很少會踏足東北,就算過來也只會選擇夏季。但是五屍神不同,他們的蠱毒不受氣候的影響。”
黑老臉色變得異常凝重:“五屍神的蠱毒,既是毒也是咒,他極爲精通咒術一道。蠱咒雙重作用之下,很少有人能逃出他們的追殺。”
黑老沉聲道:“五屍神有一個毛病就是極好面子。他們不一定會因爲你殺了他們弟子跟你結仇,肯定會因爲你薄了他們的面子,對你追殺到底。據說,當年他們五毒教開戰就是爲了臉面之爭。”
“我剛看見桃木蠱時,就懷疑那是五屍神的手筆,可是,我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斷。五屍神已經消失了將近兩百年,那還怎麼巧被我們給碰上?”
“直到那具屍體走過來,我才知道是五屍神來了。剛纔我們只要恭恭敬敬的把屍體送走,也就沒事兒了,現在……”
黑老看着地上的屍體咬牙切齒的道:“我們全都中了五屍神的蠱咒。”
隨心的臉色有些發白道:“你解不開蠱咒?”
“你當我是誰?”黑老暴怒道:“五屍神縱橫苗疆的時候,連我祖師爺都沒出生,我拿什麼跟他們鬥法?”
有人小聲道:“兩百年都過去了,五屍神說不定都已經化成灰了。”
“可他們的蠱毒留下了。”黑老急躁道:“現在怎麼辦?怎麼辦?領路的,現在往回走,得走多久才能回去?”
我趕緊道:“咱們進來走了四天,就算沒日沒夜往回趕也得兩天啊!”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黑老急得團團亂轉。
我小聲道:“老神仙,要不咱們去求求金菩薩,說不定拜拜菩薩……”
“對,你說的對!”黑老不等我把話說完就喊道:“全力去找藥王像,找到了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現在就去找,領路的,你趕緊帶我們去找山神廟,就往你覺得能找到地方找。”
“行!”我剛纔讓陳樑棟往樹上爬。其實就是爲了給自己爭取點時間,好去考慮下一步的計劃,山神廟應該在什麼位置上,我心裡大致已經有了個估量。
我帶着人往山坡背後走時,有人冷着聲音道:“你走錯地方了吧?這是背陰的地方,山神廟不是應該建在向陽的地方麼?”
我回答道:“正常肯定是那麼回事兒,這次不一樣啊!這地方那麼邪性,山神廟不應該是那邪性往哪兒壓着麼?我估計……”
“估計你個狗屁!”那人怒道:“你算是個什麼東西?讓你領路,你就好好領,怎麼做我們心裡有數。你倒替我們做上主了。給我滾回來。”
“等等……”黑老道:“他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那人道:“黑老,這天馬上就要黑了,要在由着他瞎跑,說不定能被他個領到什麼地方去?我看咱們還是……”
我不等黑老說話就反駁道:“什麼叫我瞎跑,我領你們去的地方要是有山神廟咋辦?”
“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那人眼泛冷光的道:“要是找不到山神廟,我就剝了你的皮!”
“指不定誰剝誰皮!”我冷哼一聲加快了腳步。
我故意帶他們往背陰的地方轉,不是想要去找山神廟而是想去找葉尋。
我雖然不懂什麼屍神蠱,但是我聽葉尋說過,但凡是殭屍類的東西都喜陰,越是陰氣聚集的地方就越是容易發生屍變。
如果葉尋他們也發現屍神蠱,以葉尋的性格肯定要哪有危險,他就往哪兒扎。找到屍神蠱的根源,說不定就能找到葉尋。
我一路往山坡下過去時,卻發現山勢也是往下植被就顯得越少,等我翻到了山腰周圍不僅看不到像樣的樹,就連荒草都不見了蹤影,再往下去就是漫山遍野的黑石堆。
剛纔跟我較勁那人忍不住喊道:“廟呢?這特麼哪有廟?”
我回頭喊道:“你家廟修在半山腰子上?不愛走別走,老子還特麼不愛領你呢?”
“你特麼的……”那人奔着我衝過來時,隨心怒喝道:“夠了,領路的,我們再跟你往前走五百米,要是還沒看不着有廟,你馬上給轉頭。聽見沒有。”
“知道了!”我嘴上這麼答應心裡急得不行,我一路走過來,兩隻眼睛就沒閒着過,把附近的東西全都給看了遍,可這附近連半點可疑的跡象都沒有,葉尋要是來過,再怎怎麼樣也會給我留下一點標記,葉尋和豆驢子究竟跑哪兒去了?
難不成,我真找錯地方了。
我正着急時腳底下忽然一軟,好像是踩在了水管一類東西上面。
蛇!
我趕緊縮腳時,卻看見一條身體發灰色帶着白磷大蛇從我腳下游了過去。
鐵樹皮?
鐵樹皮是東北能看到的最毒的毒蛇,屬於蝮蛇的一種,毒性僅比響尾蛇稍差一些,被它咬到不及時救治只有死路一條。
我剛纔踩到的東西就是它?
我仔細看過去時,才發現那條鐵樹皮的鱗片已經被石頭給膈開了一塊,裡面紅肉都經翻了出來,這明明就是我一腳踩上去的結果。
別說我踩到的是一條毒蛇,就算是踩了一條菜蛇,它也能反口咬人。可是這條鐵樹皮,被百十多斤人踩在身上,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正看着毒蛇發愣的時候,黑老就興奮道:“領路的,你走的路沒錯,趕緊跟着蛇走,別讓他跑丟了。”
我跟着那條鐵樹皮往山下跑時,才發現附近遊動的毒蛇越來越多,而且全是清一色的鐵樹皮,成百上千的毒蛇都在向同一個方向遊動,看着就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我卻心安了一半兒,這是有人在故意引蛇,如果,附近沒有其他用毒高手,引蛇的人肯定是豆驢子,他們沒死,沒死就好。
我連追幾步之後,忽然發覺不對,趕緊站了下來——我一個帶路趕山子,看見蛇羣就算沒嚇得屁滾尿流,也得撒腿就跑啊!怎麼會往蛇羣裡面鑽?
我這邊剛一站住腳步,黑老陰森森的動靜就從我後面傳了過來:“你膽子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