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心遙見我盯着石碑沉默不語,忍不住問道:“王歡,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怎麼破局。”我從進入平天海開始,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狀態,就是因爲不瞭解黃金面具,也不知道平天海的秘密究竟是在哪兒。現在,事情的發展已經有了眉目,我不能再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平天海里亂轉,必須想辦法破局。
陸心遙低聲道:“你想到什麼辦法了?”
我轉頭對伊藤真香說道:“讓你的人把石碑全都搬到外面去。”
伊藤真香道:“這麼多石碑?”
我冷聲道:“石碑能送進來就能弄出去,你們自己想辦法吧!被詛咒的是你們伊藤家族,又不是我,你不急,我急什麼?”
我扔下一句話轉身就往外走,結果剛到門口就迎上了伊藤武士舉起來的鋼槍。我冷聲道:“伊藤真香,該你說話了。”
從我身後趕上來的伊藤真香走上前去:“王歡先生是我們伊藤家族的貴賓,也是重要的合作者,你們要像尊重我一樣尊重王歡先生,知道嗎?”
“是!”伊藤武士躬身鞠躬之間,我推開擋在身前的人,大步走出了洞穴。
不久之後,伊藤家武士就陸續從山洞裡走了出來,開始砍伐天坑附近的小樹。我不得不承認,伊藤小鬼子們辦事兒確實有些效率,沒過多久就用砍掉的小樹在山洞鋪出了一條滑道,又在洞口的位置上架起了起重的吊杆,把山洞裡的石碑一塊塊運了出來,用潭水沖洗乾淨,摞在洞口邊緣。
我坐在山坡上喊道:“把石碑圍成一圈。”
伊藤真香快步走了上來:“請問,怎麼排列石碑?”
“有紙筆嗎?”我從伊藤真香那裡拿過紙筆,畫了一個像是八卦形狀的圖紙:“你看好,我在圓圈附近標出來黑色粗線就是一塊石碑的位置,我標記幾條黑線,你就排列幾個石碑。每一圈的數量都必須嚴格按照我標註的來,千萬不要弄錯了。”
我繼續說道:“看到這個沒有,這是華夏的八卦圖,按照我畫的方位排列好,不要隨便竄動。我就在山坡上看着,我說挪動方位,你們就按我說的做就行了。”
陸心遙詫異道:“你是道門弟子?”
我笑道:“我是不是道門弟子,你問問孫老頭就知道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孫老頭點頭道:“我親眼見過葉尋施展***。”
***雖然不是什麼高深的道術,但是非道家弟子不可施展。尤其是不借助符籙等物空手施展***的人,必定道行高深,不能等閒視之。
不知道孫老頭是有心還是無意,只說了葉尋施展過***,並沒說他怎麼施展,也沒說我會不會道術,自然陸心遙和伊藤真香就誤會了他的意思。
陸心遙和伊藤真香面帶震驚地看了我好一會兒之後,伊藤真香才侷促不安地拿着圖紙道:“恕我冒昧,你的八卦方位好像是排列錯了。”
“這不是八卦圖,是陣法。你不用多問,按照我說的話去做就行了。”我把圖紙扔給對方就不再說話,伊藤真香無奈之下只能拿着圖紙退了下去。
陸心遙低聲道:“你還會陣法?”
“當然會。我還能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嗎?”我微笑道,“相信我。乾坤陣圖傳自諸葛武侯,其中神妙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事情,等我有空慢慢講給你聽。”
陸心遙好奇道:“你的陣法有什麼作用?”
“隔牆有耳,不要多說。”我輕輕擺了擺手,“我要以神入陣,你先不要打擾我。”
“哦哦……”陸心遙懵懵懂懂地退到了一邊兒,我也閉上了眼睛。
伊藤小鬼子們很快就擺出了太極圖中心的圓形。我冷聲道:“第二圈順時針方向第三塊石碑,再往邊上挪一尺。”
下面喊道:“我們經過測量,不會有錯。”
我連眼睛都沒睜開:“你們可以讓伊藤真香自己上來看看你是不是偏了。”
伊藤真香快步走到我的位置上,停頓了幾秒鐘之後才怒吼道:“笨蛋,都是笨蛋嗎?按照王歡先生的話去做!”
陸心遙驚訝道:“你沒睜眼睛,是怎麼看到石碑擺錯了位置?”
我沉聲道:“我說了,我是在以神入陣。從他們擺好第一個圓圈開始,我的神識就跟陣法連成一體了,我不用睜眼睛也能看到。先不說這些,我要全力佈陣,一會兒再說別的。”
如果我爸在我邊上,能直接破口大罵:你有個狗屁的神識。一着急就能昏過去的人,還能神識外放,簡直就是扯淡。還有陣法,你從小到大連八卦方位怎麼排都不知道,好幾次弄錯位置,還跟顧客嘴硬說你那叫顛倒乾坤、雷火齊飛……我聽着都嫌丟人。
我的確是在扯淡。不過,每一個人對扯淡的定義都不一樣。在我看來,你一開口別人就知道你是在胡扯,就算你說得天花亂墜,你也是騙子;但是,你能讓對方深信不疑、佩服到五體投地的程度時,那就不叫扯淡,而叫指點迷津,你本人也就成了世外高人或者行內老手。
我沒有神識外放的本事,但是我的耳功已經練到了一定的程度,只要記住第一圈石碑的位置,就能把第二圈石碑給聽個分明。如果小鬼子多出來一部分人一齊擺放兩圈以上的石碑,我的把戲就不靈了。好在日本人大多死心眼,你告訴他們往東拐個彎走,他們肯定不會因爲方便就直接走過去;再加上他們人少,不能一齊施工,我才能唬住伊藤真香。
我連續指點了小鬼子幾次,他們纔算擺好了石碑。這時已經到了深夜,小鬼子爲了照明,在天坑裡陸陸續續隆起了幾個火堆。天坑在火光的照耀之下變得半明半暗,各種光怪陸離的光影在天坑四周飄忽不定,乍看之間就像是無數鬼怪圍繞着天坑張牙舞爪、縱情肆虐,目光所到之處讓人不寒而慄。
伊藤武士個個緊握着鋼槍嚴陣以待,伊藤真香也緊握着長刀道:“王歡先生,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我站起身來:“心遙,你留下,自己注意安全,萬一……我是說萬一出現什麼應付不了的事情,你儘可能逃走,別管什麼交易,也別管我,保住性命纔是最重要的。”
“伊藤真香,你跟我進入大陣,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不要亂動。還有,通知你的手下,萬一有人出現異常,攻擊大陣,儘可能出手斬殺,最好不要讓他們衝進陣裡。”
“是!”伊藤真香亦步亦趨地跟着我走進了大陣,學着我的樣子坐在了陰陽魚的一個點上,“王歡先生,我還需要做什麼?”
我沉聲說道:“什麼都不用做,等着天亮就行。天亮之後,纔是我們動手的時候。”
伊藤真香沉默了片刻才說道:“王歡,我能問一下,你想做什麼嗎?”
“用道術鎮壓薩滿巫魂。”我說話之間,眼中露出了淡淡的殺機,“事實上,遼國人早就已經開始這麼做了。”
“葉尋留下的線索沒有錯,平天海確實是一個風水絕佳的所在。這裡藏着一條龍脈。遼國太后述律平當初把耶律德光埋在此處,必定有藉助風水鎮壓國運的意思。”
伊藤真香聽我說到這裡,忍不住問道:“遼國不是信仰薩滿嗎,怎麼會牽扯到風水?”
我淡淡說道:“如果你讀過華夏的歷史,就應該知道,契丹的興起其實是在唐代。盛世大唐,萬邦來朝,就連你們日本也不遠萬里派來遣唐使學**唐的文化。當時還偏安一隅的契丹自然也在其中。唐代剛好是道家蓬勃發展的時期,道門弟子遠赴草原的事情並不少見。”
我聲音一頓道:“另外,作爲一家之主,你應該明白不能把所有賭注都壓在一起的道理吧?述律平也是這樣。薩滿秘術能復活耶律德光自然再好不過,一旦不行,她還可以選擇將耶律德光葬進龍脈,鎮壓遼國幾百年氣運。”
伊藤真香小聲道:“你這麼說確實有道理。可是,述律平最後爲什麼又選擇囚禁薩滿?”
“因爲多疑。”我淡淡笑道,“越是上位者,越有高處不勝寒的感嘆。女人的疑心病相比男人還要更重幾分。把你換成是述律平,你是相信自己將薩滿放出平天海之後,他們會對你感恩戴德、誓死效忠;還是相信他們會伺機報復,覆滅大遼?”
伊藤真香遲疑道:“相信……相信他們會報復吧……”
“那不就完了嗎?”我冷笑道,“人命在古代帝王的眼中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只要能維護自己的統治,他們不在乎死多少人,不然也不會把誅滅九族、凌遲、車裂這些酷刑堂而皇之地寫進律法。”
伊藤真香連連點頭道:“是的……是的……可是,王歡先生,你還是沒有說明在這裡佈下陣法有什麼用意。”
我知道,我接下來所說的每一句話,都關係到自己和葉尋的生死。真正考驗我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