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張景壽也不是不能爲帝
“老臣有罪。老臣驟然聽聞陛下在西涼遭了董操老賊的毒手,心中悲痛交加,滿心慌亂,又想到當年西涼之亂,羣龍無首,國家無君,朝臣內訌,致使我泱泱大齊,竟被董賊所禍,帝都染血,臣不願大齊重演當年之亂,故而奉陛下之意,立太子爲天子。”
被齊帝一腳踹倒,袁決卻不敢生怨,而是叩首哀求。
魏王聽到這裡,眼中一抹精光浮現,許久沒有和這位太師交鋒,沒想到如今竟也如此善辯。
先表示尊敬,表明他對齊帝沒有任何的不敬,擁立太子是爲了大齊的千秋基業。
擁立的程序,這些都是按照流程來的。
立的也是太子,這是按照齊帝的心意來的。
同時,也是隱晦地提醒父皇,當年大齊混亂,是他們扶持父皇的。
當年這樣,穩住了朝堂,如今也是這樣。
“我大齊的天子,是你可以立的嗎?”聽着袁決的狡辯,齊帝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袁決,聲音幽幽好似寒冰。
“臣自知有罪,請陛下降罪。”袁決心中一驚,俯首道。
“陛下,太師此番迎太子,也是爲了大齊安穩,絕無半點私心。”袁決身後的英國公見狀,當即叩首求情道。
“顏卿,此番也是和太師一起勸太子登基的是嗎?”齊帝看着英國公道。
“是,臣不知陛下龍體安康,爲防重演當年之亂,一時情急,故而如此,但臣絕無對陛下的不敬之心。”英國公忙道。
“是嗎?如此說來,顏卿還是一心爲國啊……”齊帝說着話,忽然聽到身後有動靜,轉頭望去,便見着衆人擁簇之下,太子穿着帝王冕服而來。
“好,來齊了。太子,亦或是我大齊第二十六任君王?”
看到太子到來,齊帝眼中寒光一閃而過,對其他人是怒,但爲帝多年,氣魄涵養皆非常人,尚能忍耐,但太子着實讓他失望。
“父……父皇。”
聽到熟悉的聲音,太子瞳孔驟縮,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旋即猛地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着裝,連忙扯下頭上冠冕,丟棄於地,再撕掉衣服,匆匆上前,跪倒在齊帝面前道:“兒臣拜見父皇,父皇得勝歸來,兒臣喜不自勝。”
“喜不自勝?是指聽說了朕駕崩的消息,尚未查證,便這麼歡欣雀躍地要繼位了。”齊帝目光直視太子,好似兩柄利刃。
“兒臣不敢,兒臣只是惶恐。”聽到齊帝質問,太子額頭冷汗直冒,慌忙回道。
“惶恐?稱帝了,便不惶恐了?”齊帝道。
“陛下,殿下本來也是不願的,只是臣覺得國不可一日無君,所以請太子殿下登基,所以才導致瞭如今的荒唐局面。殿下若要降罪就降罪臣。”袁決見勢不妙,再度開口道。
“陛下,是臣等勸誡,太子本是不願。”英國公等也紛紛開口道。
眼下他們的前途堪憂,但太子還有得救,太子也必須要保下來,不然的話,他們真的沒有未來了。
“都是你們勸誡,都是一心爲國啊。”齊帝譏諷着,又看向田皓道,“田卿,這麼一心爲國的都有誰,一一告訴朕。”
“陛下。”沮文清面色微微一變,先一步開口道,這讓田皓開口,那是要殺人啊。
“沮卿也勸進了?”齊帝看向沮文清道。
“臣並未做此事。”沮文清忙道。
“那便退下,朕現在是在問田卿。田卿,可記得?”齊帝淡淡道。
沮文清心中嘆了口氣,旋即後退,袁家完了,太子若不被廢,也至少需要十年之功,才能再聚如今的實力。
“臣記得!”田皓不假思索地出列道,許多事情,他早不吐不快了,道:“帶頭勸進者,以太師和英國公爲首,除卻他們之外,還有兵部尚書郭宗、刑部尚書逢律、大理寺卿袁亮……”
被田皓唸到名字的臣子,一個個面色慘白。
他是真的一個都不落下啊。
“此一干人,皆趁太子中毒未愈,心中正不安之際,欺太子年幼,哄騙太子,做出這等不孝之舉,觸怒陛下,合該嚴懲。”將一串人名報完之後,田皓恭聲道。
漢王聽到這裡,目光微變,看着田皓,心道,好個剛正不阿的左都御史啊。
這一番話,都對,看着是對太子和袁家的落井下石,甚至加以不孝之名,但卻將重點放在了這些臣子身上,是臣子哄騙儲君,又着重提出太子之前中毒未愈,這是將國家之事變作家事。
而家事和國事不同。
至於不孝,固然是很重的指摘,但一句年幼,便掩蓋了許多,年幼,能教。
以及最關鍵的,齊帝尚在,穿戴冕服,是不忠,哪怕是太子也形同謀反,也就是因爲如今太子是聽信謠言,不然的話,換個別的時候,必然是被廢,沒有第二種可能。
但現在將不忠變成了不孝,還是被人欺騙的不孝,程度大大降低。
剛正且聰慧。
可惜明珠暗投,投於太子,若是能入我漢王府該有多好。
太子聽着田皓的話,心中羞慚,他不像漢王想得這麼多,但也知道田皓這是在爲他開脫,想着自己之前的舉動,不禁羞愧,日後還是多問沮師和田師,而不該問舅舅。
也是糊塗,自家舅舅那是什麼能出謀劃策的人嗎?
看看他的法相,袁紹,當年爲何進出謀劃策,結果何進被十常侍殺了,還引邊軍董卓入京城,鬧得天下大亂。
親疏固然關鍵,但對錯也重要。
“兵部尚書郭宗、刑部尚書逢律?”齊帝微微皺眉,兵部尚書本來是陸賢昭,但是陸賢昭因爲和司馬家有牽連,所以去鎮守妖氣長城,由潁川陳家陳立身繼任,而刑部尚書一直是法昌。
“原兵部尚書陳立身和原刑部尚書法昌現在都被關在牢中,已經被殿下罷免。”田皓道。
“罷免?朕真是生了個好兒子啊。”齊帝怒極而笑,陳立身凝聚陳羣法相,與魏王交好,法昌更是漢王心腹,和漢王的關係可比威國公,如今被雙雙罷免,換了袁家的人上來,目的不言而喻了。
真是個好兒子,不知道以爲這天下姓袁了呢。
想到此處,齊帝看着太子的目光更冷。
如果說太子只是對他的皇位有想法,作爲父親,他心痛,但作爲皇帝,他其實還是樂見其成的,畢竟太子若是對皇位一點想法都沒有,那對國家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可貪不是錯,無能是。
登基爲天子,就把兩部尚書的位子送過去了。
真是有本事啊。
太子瑟瑟發抖,不敢直言。
齊帝目光掃過,更是失望,但沒有再多說,而是看向袁決道:“太師袁決,官拜一品,又爲國舅,本當輔佐儲君,如今卻矇蔽上意,致使儲君做出這等惡行,即日起貶爲庶人。”
袁決面色一顫,一品太師,貶爲庶人,這其間落差,不可謂不大,但事到如今,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不僅不敢抱怨,反而還要乖乖謝恩。
“英國公,莽撞胡爲,即日起前往妖氣長城戍守三十年,抵禦妖禍。”齊帝道。
袁決聞言面色驟變,不敢置信地看向齊帝,這個可比把他貶爲庶人的懲罰更重,雖然一品太師地位崇高,但他袁決就算是沒了這太師頭銜,也還是袁家家主,沒人會對他不敬,等太子登基,官復原職,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但英國公不一樣,英國公是袁家麾下最強的武將,將英國公調離去妖氣長城鎮守三十年,等同拔了袁家這隻老虎的爪牙。
齊帝目光平靜,渾身上下卻有說不出的威嚴,袁決不敢反駁,英國公也只能乖乖領命。
看到這一幕,魏王、漢王再度歡喜,太子不難對付,難對付的是袁家,而袁家麾下最麻煩的就是英國公顏傑。
凝聚的是那二十合擊敗五子良將徐晃,打得曹營諸將慄然的顏良。
兩人麾下,單打獨鬥,除卻威國公之外,無人是英國公的對手。
“郭宗、逢律等一干人,協同作亂,即日起全數調往西涼爲縣令。”齊帝說完之後,又掃向其餘袁家官員道。
西涼本就貧乏,如今又經歷了一場大戰,可謂千瘡百孔,尤其是基層官員稀缺。
齊帝本來還在想誰去比較好,畢竟空缺太大了,現在正好廢物利用。
這羣人這麼有本事,去吃幾年沙子吧。
聽到這裡,郭宗、逢律更是面色慘白一片,縣令只有七品,而他們當中最低最低的也已經是六品了,而且京官和外地的官也是不同的,如果給他們選擇,寧肯做長安的九品官,也不願意去做外地的七品官。
何況那還是西涼,誰不知道西涼民風剽悍,又常有妖獸作亂,去那裡爲官,這輩子別想回來了,跟流放沒有什麼區別。
魏王和漢王看到這裡更是忍不住,他們回來了,但是涼人治涼,馬長風和張涼都留下來,輔佐陳公遠治理涼州,換句話說,這些人去西涼,就是到了他們手底下,生死就在他們一念之間。
這運氣着實是有些太好了,往常也沒有這麼好啊,難道是最近和伯義在一起久了,沾染上了伯義的氣運?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想到這裡。
而和他們形成鮮明對比的,便是袁家一系的門生,家主被罷免,第一強者被外調,現在基石被流放,袁家不能說是完了,但也去了半條命。
帶着諸葛清嵐回來的紀仁,剛好趕上這一幕,嘖嘖稱奇,袁家,玩完了,短時間之內,甄雅不會面臨袁家的逼婚了,意外之喜。
就是聽了半天,都沒有處置太子,看來是沒想廢,就是不知道是因爲父子之情,還是因爲廢掉了之後,選個新太子更麻煩,又或者兼而有之。
只是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紀仁忽然覺得張景壽做皇帝也不是不可以啊。
就張景壽那性子,假如爲帝的話,和他的法相朱厚照應該是一模一樣,一心想去做徵北大將軍,朝堂的事就都交給師兄,這樣的話,大齊說不定會更好。
反正,不會比這太子差了。
大義名分,袁家支持,沮文清、田皓兩個王佐之才輔佐,玩成這個樣子。
你放頭豬上去,也不會這樣啊,廢物!
抱歉,有點事,遲了點。
三千四,加上前一章剛好六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