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只剩最後一縷餘暉,天際泛起魚鱗狀的火燒紋。
白南妤接過鬼士遞上來的東西,看了看,頗爲滿意地揮手讓兩人離開。
兩人去後,她回到屋裡,解開外袍,腰肋處白壁般的肌膚上,有一條五寸長的傷口,剛結痂。順着傷口往上,露出一抹白膩晃眼的挺翹弧線。
她取出一個小瓶,用藥膏將傷口塗抹均勻,又燒好溫水擦拭過身體,換了身杏色衣裙。
不久之後,白南妤準備離開小院,走到院門處,忽然扭頭看向一側的牆壁,目光瞬間凌厲。
這時天色初暗,院落內沒點燈,光線晦暗。
一個高大的身影,突兀出現在院牆上。
其一身黑衣,是那個曾經和白南妤同時在西羌出現過,手執長刀的執刀者。
其手中刀光如雪,寒意四射,瞬時冷光千幻,快如閃電的劈落。
以霍去病所在處爲中心,陣紋擴散,諾大的冠軍侯府,盡數被囊括其中。
到天亮時分,修行了一晚的霍去病,神清氣爽的來到衛軍指揮所。
而在這方世界,春節其實已經持續百年。
霍去病其實早收到茹泊虎的告知,畢竟劉清第一次接手繡衣的部分力量,茹泊虎怕出紕漏,所以暗中讓另一支繡衣使者,給霍去病送消息,兩相配合。
道家稱之爲近道。
他回來後,在家帶孩子的大貓聞聲而動,從房上跳落,身後跟着它的虎兒子,雙雙前來迎接。
那條消息可是公主讓人送給我的?”
“第一幅畫面,像是傳說中黃帝率領軒轅部落,和蚩尤的九黎部在交戰。
我們先把散佈天下的這些宗門梳理一遍,權當練兵了。”
黃帝和蚩尤足以堪比仙魔。
而在夜色降臨後,劉清也乘車回到了府內。
詭異的是她身後的影子內,居然撲出一尊惡鬼般的身影,伸開四條手臂,和白南妤的手勢配合。
叮——噹噹!
宛如冰塊磕碰的聲音,清脆入耳。
白南妤的手指,神乎其技的在一片刀芒中,精準彈落在刀脊上。
而在碑文下,是書寫着歷代將領名諱的兵簡,同樣環繞如山。
歸屬兩者的還有無數部衆,也在對壘廝殺。
畫面變化,又出現另一座戰場,其上戰車馳騁,千軍萬馬。
從霍去病的視角來看,更是能看出兩者在那個神話時期,就掌握了從部衆身上凝聚兵勢,加持己身的能力。
汝陰侯夏侯頗,平陽公主,兩人皆在府內,其餘府內僕從也都徹查了一遍。”曹狡說。
————
自家媳婦竟然不在家。
霍去病剛和公主殿下進行了一場完美邂逅。
霍去病回來時,長安剛度過一年一度的春節,歲首迎新,街上還洋溢着喜慶的氛圍。
他修行時釋放出去的所有陣紋,都在他結束脩行的一刻,被收回體內。
曹狡笑道:“平陽公主去找陛下說霍侯和我繡衣聯合,行事跋扈,連她的侯府也敢隨意搜查。
這些畫面的出現,是近段時間,霍去病攻伐西羌接連獲勝,靈蓍兵符累計從古井中獲取的符號,得以顯化出來的情景。
茹泊虎抿了口矮席上的茶水,從容道:
歷史上的春節,正是從武帝時期得以被確立,並延續了兩千年。
時近中午,茹泊虎帶着曹狡,也來到衛軍大殿。
從遠處看,長安十里外的兵府,就像一座座山巒,推動着大漢的兵家氣數,如日中天。
第二幅是春秋時期,戰車爲主要對壘手段的戰場。第三副是戰國後期,馬戰已成爲主旋律。”
這些畫面猶如時空逆流般呈現,很真實,看後又像神念烙印,深入他的意識,揮之不去。
“平陽公主新晉給陛下進獻了一個妃嬪。河西靳家出身,入宮幾日頗得陛下寵溺,你小心些。
三人坐下後,開始交換這段時間各類變化的消息。
有一個身着黃金戰甲,騎乘一條黃龍的人,手握長劍,劈出一道道閃電般的劍芒。而地面上還有一個頭上生角,魁偉如山的身影,在大地上奔跑,和天空中那個存在交鋒。
冠軍侯府。
夫妻小別,回來後肯定要熱烈的交流一下情感,一方口吐珠璣,另一方井井有條,互訴別情。
他們的交戰,每個細節都值得研究,就像是最珍貴的修行典籍,反覆體會其中意境,對修行有莫大好處。
長夜漫漫,日久天長……劉清風情萬種,其夫則是動如行軍,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
曹狡瞅瞅茹泊虎:“幸得繡衣令看重,我還是做以前的事,沒關係。”
霍去病身畔浮現的兵家陣紋,和靈蓍兵符相合。
“平陽公主事後可曾責難你?”
劉清興奮地翻身坐起,薄被頓時從山上滑落,誘人心神。
那身後影子裡的鬼身也和她配合,形成暗勁,一波波如潮涌的力量,持續不斷的敲擊在刀背上。
接下來自是誘發了另一場風雨。
虎嘯龍吟,玄武和白虎齊出,吞吐天地靈氣。
實際接手幾天,情況符合預期。
夫君發現和以往的差別了嗎?”
他體內的靈蓍兵符,在他進入修行狀態的剎那,葉徑再次延伸,從識海探出,連接脊柱,宛若勾連了天地之橋。
“夫君也覺得我做的不錯。我接手以後,自己也感覺得心應手。”
她一身胭脂色長裙,體態綽約,從車上下來,小跑進入了府邸。
白南妤的手,展現出讓人驚豔的靈活性,揮手橫向拍出,同時指端顫動,呈現出爲無數變化,鎖死了長刀攻向自己的角度。
在一方古老的大地上,出現了神話般的戰爭場面。
劉清汗津津的躺在臥榻內側,腰腹處搭着薄被,側臥挨着霍去病。
其中疑似黃帝和蚩尤的廝殺,一舉一動都蘊含玄機,牽動天地。
執刀者:“你可知子親自傳下命令,讓道內各方,逢伱必殺之。”
她可能還發動了些關係,朝臣中也有人進言,說繡衣行事酷厲,不擇手段,我被降了一級。”
她話罷發現霍去病的關注點,不在自己說話的內容上,而是在看山上的景色,俏盈盈的抿了下嘴,伸手搖了搖霍去病的胳膊:“夫君……”
“嗯。”
白南妤淡漠道:“子自己都被追的到處躲藏,根本不敢來長安。你想試試與我動手?”
……
他福至心靈般,模仿其中黃帝的部分氣機,推動自身力量。
劉清媚眼微眯,慵懶的像一隻貓,輕聲道:
“跑的倒快。”
雲收雨歇。
他們散發的波動,撼動大地,強盛無比。
霍去病先讓人去給舅母,母親送消息,告知平安歸來。而後便回到內宅,靜坐修行。
霍去病將日益失寵,一臉冤種模樣的大貓接在懷裡,往後宅走去。
其上給出的建議是,大集羌依靠扎陵湖的水系供給生活。若不強攻,可佔據上游水源,遏制大集羌,只需數日,大集羌便要因水源被控,出營搶水,或戰或降,無險可守,確是很好的建議。
“夫君……”
霍去病不以爲忤道:“還有什麼事?”
她能從一堆線索裡,憑直覺篩選出最有用那一條,所以她有自信能做好繡衣的工作,纏着皇帝掌握了部分繡衣的力量。
我在西關收到繡衣送來,一條大集羌的消息,分析了攻伐大集羌的方式。
“是又如何?”白南妤不疾不徐道。
霍去病啞然道:“正愁沒地方鍛鍊新成立的羽林軍和虎賁衛,我讓趙破奴帶隊,配合繡衣提供的消息,先下手爲強,不用等這些宗門動作,他們想幹什麼也不重要。
曹狡想了想:“各地的諜子送來消息,說有些地方宗門勢力,擅自聚集,像是要有些動作。”
夜色漸深,侯府內宅。
霍去病在意識裡,一遍遍觀悟兩者的交鋒過程,經過靈蓍兵符的推演,竟似能洞察到兩者施展招數時,體內力量運轉和外部天地交感的部分規律。
茹泊虎和曹狡走後的下午,霍去病來到城郊兵府。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嗤!
刀氣如冰,籠罩數丈方圓。
最奇妙的是,靈蓍兵符也化作一株巨型草木植被的虛影,葉徑上無數符號閃爍交織,推理玄機。
當畫面第三次變化,開始出現騎兵征戰,亦是萬軍對壘的場景。
這座以大漢陣亡將士之名,篆刻的古碑,對應着大漢的兵家氣運,故能氣象驚人,碑文入雲。
“果然是催動兵符的特殊手段,那疑似皇帝的人騎乘的黃龍,很可能是他的兵符……這交戰畫面蘊含着催動兵符作戰的術法手段。”
“霍侯。”
且其蘊含着對應兵家的一些戰陣,兵勢匯聚手段,尤爲珍貴。
早在秦皇調整曆法後,就增加了諸多節令,包括春節。
問過僕從才知,前數日是皇帝下詔,給劉清分派了些事情。
霍去病心忖這麼說大尊並不是汝陰侯夏侯頗,之前的懷疑有誤差?
交錯的畫面裡,共同點除了征戰,就是不同時期的交鋒,都有兵家的戰法軍陣出現。
修行中不覺時間流逝,一個時辰後,霍去病徐徐吐氣,結束了修行。
聲音嬌柔:“我有事要告訴你。”
兵府內,隨着祭奠的百姓增多,且篆刻名諱的歷代陣亡將士的石碑正式完工,氣象一新。
殺出來的執刀者,一刀無功,翻身又落回遠處的牆角。
“陛下允我接手繡衣麾下的部分力量,這次你攻伐西羌各部的順序,相關消息,就是我指揮繡衣的人給你送去的。
體內頓時發出虎嘯之聲,白虎兵符和自身力量相合,涌起的一股兵勢,不住攀升。
他的意識裡,映現出一幕幕景象。
霍去病隨着畫面而生出念頭。
白南妤黛眉微蹙,忖道:他也在長安……故意現身出來,殺意不重,且一刀便走,是爲了提醒我,大尊雖死,但不能掉以輕心?
“真的是你,你叛出縱橫道,投了冠軍侯!”執刀者聲音低沉。
執刀者在毫無徵兆間騰身而起,足尖在牆頭輕點,須臾消失。
你近來鋒芒太盛,所有人的關注點都會被吸引到你身上。若有人要對我們這邊動手,必先以你爲目標。”
霍去病給予肯定道:“確實比原定繡衣的人,篩選出來的消息更細緻,準確。
接近兵府,遠遠就能看見一柄兵家意氣所聚的古碑,宛若指天長戈,穿入雲霄。
她要稍後纔會回府上。
“霍侯走之前,讓我去平陽侯府探查,我帶人去後,並未發現異常。
劉清除了鳳還巢的特殊體質,還有一個天賦,是她有種近乎直覺般的洞察力。
而在諸多將領的兵簡中,有兩枚最是特別。
正是唯二的兩名活着的大漢國將,霍去病和衛青對應的兵簡。
霍去病還未進入兵府,便聽到兵府內傳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似乎有什麼事情發生。
而他對應的那座兵簡的高度,居然在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