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世家但凡心裡有點數的,在自家的傳承上都有做防備,畢竟當前這個大爭之世,鬼知道會遇到什麼,成了那自然是再好不過,要是敗了,難道真的就身死族滅不成?
開什麼玩笑,東漢末年存在的家族,真要查閱世系的話,基本都能追溯到春秋戰國時代,好不容易從千年前苟到現在,縱然是爲了一個徹底翻身的機會,就這麼破滅了的話,也對不起列祖列宗。
故而大多數有腦子的世家,在自家的傳承上都做了不少的防備,狡兔三窟都難以形容這等安排。
以吳郡張氏爲例,張敦之前言及的青州,其實是真的存在的,但當着衆人的面說的,怎麼可能去,開那個口就是爲了吸引注意力,畢竟當前可是一步踏錯,就會身死族滅的時候,怎麼可能將準確的消息告知給其他支脈的主事人,要知道現在留在天南郡的可都是靶子。
哪怕在張敦的率領下,吳郡張氏看起來可謂是團結一致,但就算是張敦也不敢保證到了最後時刻,這些人還能如現在這樣,爲了家族的延續接受自身身死的結局。
人心這種東西是很難說清的,也許這些人爲了保護自家的傳承,坦然受死,也許這些人在最後時刻爲了自己的一線生機,將自家最後的希望供了出來,誰又能知道。
張敦只能保證自己在做完了心理建設之後,面對當前的局勢,可以坦然受死,至於其他的,能多謹慎就多謹慎。
這也是爲什麼張敦嘴上說着讓張儼去青州那邊,實際上卻秘密給張儼塞了一個秘法鏡,讓張儼前往交州。
這兩個地方都有吳郡張氏準備的後路,但從隱秘程度上講,很明顯交州這邊的隱秘程度更高,畢竟青州那邊編戶齊民的時間比較早,就算是在戶籍上有所準備,本地人數量較多,聯繫較爲密切的情況下,多少還是存在一些漏洞的。
反倒是交州,天高皇帝遠,連本地的椰子、甘蔗加工廠都是張敦七拐八拐讓人投資的,專門找了一個位置不算太好,能賺上錢,但又賺不了太多,而且位置還相對比較隱秘,招工方式比較奇怪,外加時不時掏一筆補償金辭退幾個員工,保證人員流轉,什麼人進來都不會懷疑的廠子。
這麼多年流轉下來,張敦早已在人口流轉的過程之中,給自家空出來了十幾個有人際交互網絡的身份,等張儼帶着本家的小輩到了那裡,將身份一代入,基本上就算是天衣無縫了。
雖說漢帝國如果真要玩命查的話,肯定能查出來,但張敦尋思着自家不值這個價,到時候他們這些成年族人死了之後,估計也就不會追究了,至於以後,且等待機會吧。
張儼看着已經散碎成微塵的秘法鏡,強忍着心中的難受,張敦既然說他以後就已經是家主了,那他就必須要肩負起家主的責任,與和他一起被送出來的少年好好地活下去,之後等待時機重新讓吳郡張氏崛起。
張儼終歸對於這個時代看的不夠透徹,根本不明白失去了當前的機會對於家族意味着什麼,張敦將這些少年送回本土,其實就已經意識到了自家開拓封地的路已經可以就此結束了。
對於張敦而言,回到本土的張儼,靠着自身的才智,以及自家遺留給對方的錢財,吳郡張氏重新出現只是時間的問題,甚至讓家族的財力資本達到曾經沒出過之前的水平,在張敦看來都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可唯有讓吳郡張氏再次達到曾經的歷史地位,基本沒有可能了。
沒有封地的支撐,國內的吳郡張氏再怎麼發達,也是有一個極限的,常規概念的權貴和軍事貴族,終歸還是有着不可逾越的鴻溝,後者惹急了將前者打殺了,也就那麼一回事兒,畢竟死後方知萬事休。
不過就算是如此,張敦也沒什麼不滿,畢竟踏出國門去開拓本身就是這麼一個情況,更何況他們在原本有機會成就封國國主的情況下,一步踏錯之後,還能在國內留下和曾經基本相當的基業,無論如何都不算虧。
至於說期間死的人,諸侯王的基業,那可都是骸骨堆積而成的,有敵人的,自然也就有自己的,王座之路就是如此,沒什麼好說的。
張敦心下很清楚,自己留在那些地點的兌票,已經足夠這些人花銷了,如果沒有什麼野心,這些少年以及少年的後人做幾代富家翁都沒啥問題,數億錢的中小額兌票,已經足夠這些人花了。
之所以不用那種大額的兌票,一方面是大額的兌票都是出自陳曦之手,流轉的效率很低,如果真要查的話,說不定能查到這張兌票是怎麼流轉的,另一方面,從一方諸侯跌落到普通商人家族,這種大額的兌票最好還是不要使用的好。
實際上以漢室現在的情況,普通家庭,如果自己種田,一年上千文的花銷就能混過去了,一方面是糧食自給自足,蔬菜自給自足,另一方面在農村,拿糧食換各種物資的情況依舊存在,錢有是有,但大多數時候都不會拿出來花,用糧食代替錢進行以物易物,大多數時候都可以。
當前張敦給張儼等人做的身份就是這樣的地方宗族,只不過比普通的宗族更有潛力,椰子和甘蔗加工廠的存在,只要這些年輕人在以後不出現崽賣爺田的行爲,養活自家毫無問題。
可以說,張敦已經儘可能的將自家所能想到的事情都考慮到了,但未來可能會遭遇到的困難,就只能靠張儼等人去解決了。
龐統在將張敦騙上賊船,眼見張敦失魂落魄,也沒有大意,果不其然在他的觀察下,就發現了吳郡張氏的行爲。
沒錯,吳郡張氏送走自家傳承的操作很是謹慎,但有比他們家族更強的人仔細盯着的話,又如何能瞞得過?
不過龐統倒也沒有在意這一點,甚至只是讓人盯着吳郡張氏的少年登船就回來了,畢竟再看下去就不禮貌了,總不能真的去了解吳郡張氏自家搞的後路在什麼地方吧,那樣不好。
雙方既沒有什麼生死大仇,又不是什麼歃血爲盟的戰友,知道有這回事就行了,真派人吊在吳郡張氏的後面,那真的會翻臉的。
“差點真的被張敦那傢伙給騙了,能搞出壯士斷腕,公子獻頭這種招數的傢伙,怎麼可能會被我隨便一說的計謀嚇到。”龐統將蒐集到的情報燒掉之後,帶着幾分感慨搖了搖頭,接下來就是將周瑜的屍體發動起來,演給貴霜那邊看,想來,貴霜那邊現在也正盯着這邊。
周瑜從冰窖之中走了出來,各大世家的成員在目瞪口呆的同時,又覺得理所當然,畢竟周瑜被刺殺本身就很離譜,區區貴霜刺客將周瑜放翻這種事情本就跟冷笑話一樣,現在周瑜從冰窖裡面出來了,反倒符合現實。
當然各大世家在周瑜從冰窖之中出來之後,腹誹此事的人非常多,但這次是真的沒有一個世家子將自己想要罵孃的話從屁裡面釋放出來。
沒辦法,經歷了周瑜被刺殺之後,江東世家已經意識到周瑜對於他們而言到底意味着什麼,真死了對於他們得有多大的影響。
故而面對從冰窖之中走出來的周瑜,哪怕心中有着各種各樣想要罵人的話,但面對周瑜的時候,這些人還是趕緊恭喜都督打贏了復活戰,至於在周瑜死了的這段時間,他們家裡雞犬不寧,甚至某些涉及此事的傢伙提心吊膽等着什麼時候屠刀落下,人暴瘦了幾十斤等等,都不算什麼了。
畢竟周瑜活了!
有一說一,就像龐統說的那樣,只要沒人知道從冰窖裡面爬出來的周瑜是自己操控的周瑜,各大世家也絕對不會往這一方面想,雖說在周瑜從冰窖裡面出來,召集所有尚在天南郡的人員進行商談的時候,各大世家都快嚇死了,但見到周瑜之後,原本的不安反倒消散的七七八八了。
至於思考這個周瑜到底是啥情況,思考個錘子,只要是周瑜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只要周瑜還能活蹦亂跳,那他們就能平安下場,故而在經歷了周瑜詐死之後,再面對周瑜,這些世家家主的心態已經異常平和了。
沒辦法,不平和是不行的,經歷了這一波,哪個世家家主能不明白周瑜的意義,有些時候,有些人一直存在,你覺得對方毫無意義,還讓你沒辦法發揮,但當對方真正沒了的時候,你纔會意識到對方對於你,到底意味着什麼,而周瑜對於江東世家就是這樣的存在。
“都散了吧,這次的事情就先不計較了,涉事的人員你們自行處理的,如有下次,數罪併罰。”周瑜面色冷淡的對着在場的世家下達了最終的判決,一衆家主聞言皆是如釋重負,當場感激涕零,唯有張敦雖說也跟着如此,但面上的神色幾乎沒有起伏。
不過各大世家都知道張家的情況,也知道他們家和周瑜有些不愉快,現在被周瑜放了一馬,這麼一個神色,倒也能理解,故而也沒多想。
一衆世家就這麼三三兩兩的散了,諸葛瑾、鄭度等人看着周瑜多少有些奇怪,再加上他們數次驗屍,確定周瑜確實是死了,但周瑜卻這麼莫名其妙的爬了起來。
倒不是認爲周瑜不應該活過來,而是覺得這事有些奇怪,故而諸葛瑾等人在之前的交流之中都進行了一定的試探,好在龐統棋高一着,早有防備,輕易的避開了這羣人的語言陷阱。
以至於諸葛瑾、鄭度等人雖說有些奇怪,但考慮到周瑜給出的詐死理由,以及糜竺來了之後,確實沒怎麼好好探查,就像是來郊遊的一樣,多少也能理解,畢竟江東這邊的高層對於周瑜就這麼莫名其妙死了,本身就有所懷疑,故而當週瑜再次爬起來,他們驚訝歸驚訝,倒也沒多想。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只要你不多想,就算存在些許的漏洞,也很難注意到,尤其是龐統所說的,這件事本身就存在自欺欺人的基礎,騙不騙的過孫策且不說,反正騙過江東這羣人文臣武將問題不大。
“看吧,爹,我就說都督應該是在釣魚。”張承在知道周瑜活了之後,帶着幾分未卜先知的得意對着自家一直以來以能力和不幸著稱的父親笑着招呼道,“我之前就說,等過了頭七再說。”
張昭以前是以能力著稱的,但自從被劉備三請未至,就以不幸著稱了,沒辦法,這個確實是很不幸。
“釣魚不釣魚先放一邊,周公瑾沒死,確實是好事。”張昭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實際上在這件事上,張昭是有懷疑的,只是張昭不能將自己的疑惑說出來,他考慮的事情也不少。
【罷了,將我的疑惑寫到信中,讓龐士元發往東歐得了。】張昭面上認同自己兒子的想法,但心下卻有別的想法,對於周瑜這件事他不做評價,就算有所懷疑,他現在也不會有任何的行動,在他看來,周瑜的事情,最好還是由孫策來解決比較好。
“啊?都督活了?”糜竺都帶着人準備迴轉長安的時候,淳于瓊才帶隊過來,結果剛過來就聽說周瑜活了,不由得一愣。
“本身就沒死好吧。”來接淳于瓊的龐統很是平淡的說道,“你該不會認爲周都督會被刺客刺殺吧,這怎麼可能?”
淳于瓊擡頭望天,想了想之後,點頭,“確實,不管是從實力上講,還是從防衛體系上講,都督都是不可能被人刺殺的,不過你們至於玩的這麼大嗎?將袁公嚇得夠嗆,還將我派了過來。”
“不玩這麼大,怎麼解決江東的內部問題,我就不信你們不知道江東內部到底有多大的問題。”龐統一副也不在乎家醜外揚的冷漠之色。
“這樣啊,倒也能理解。”淳于瓊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看自家帶的各種各樣的禮物,這些都是收到周瑜死了之後,帶來的禮金,不過現在周瑜沒死,那這些禮物就當做賀禮送給周瑜得了。
畢竟這些玩意兒帶回去也沒啥用,還不如就在這裡分了,老袁家缺人,缺物資,但並不怎麼缺錢。
“沒死就好,沒死就好,之前我們可是嚇的夠嗆,怪不得不通知吳公,合着你們也知道玩的大啊。”淳于瓊一邊吐槽,一邊帶着麾下的壯士扛着禮物往葉調城那邊走,準備去見見周瑜,以便於之後迴轉東歐,也好給袁譚進行交代。
周瑜又活了這件事,很快各大勢力就再次收到了,傳播的速度和之前周瑜死的效率一模一樣。
“哦,活了。”塞維魯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家情報人員送過來的加急情報,沒什麼好感慨的,就跟他們之前討論的一樣,周瑜都能被刺殺,那不是搞笑是什麼。
“演戲而已,只不過江東世傢什麼鬼,需要演的這麼大?”佩倫尼斯看完傳閱過來的情報,帶着幾分疑惑詢問道,區區江東世家,居然需要周瑜詐死才能收拾,這得是什麼體量的家族。
“大概和克勞狄烏斯家族差不多。”蘇隨口回答道,他已經勉強解決了一部分的金性,最起碼不至於隨時完蛋了。
“開什麼玩笑,區區邊郡公爵手下的勢力,豈能碰瓷我們克勞狄烏斯家族。”大栗子很是不滿的說道,他現在極具主人公意識。
“也是,區區邊郡公爵手下的勢力,豈能碰瓷克勞狄烏斯家族。”佩倫尼斯面無表情的附和道,他身上的外傷也已經治療好了,最起碼從外表上看已經沒啥問題了,不像之前那樣,頭都快掉了。
“好了,好了,差不多就是,大概率是我們的情報系統有些問題,讓情報人員加強培訓。”塞維魯並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對於他而言,只要確定周瑜沒死就行了,至於到底爲什麼玩這個,就不能是周瑜一時興起嗎,畢竟頂級大軍團統帥有時候作死也是很厲害的,與其想爲什麼,還不如趕緊處理一下自家的事情,自家還有很多的事兒沒處理。
另一邊,羅馬元老院也收到了周瑜活了的這個消息,相比於塞維魯這邊多少還關注一下,元老院這邊在收到這個情報之後,只是掃了一眼,連議案都沒有形成,更沒有上會討論,畢竟周瑜沒死才符合他們的認知。
反倒是貴霜這邊,現在已經開始了激烈的討論。
“周瑜死了,我們這邊探查出來的情報確定周瑜確實是死了。”賽格迪非常篤定的開口說道。
“那問題來了,既然周瑜死了,那現在出現在葉調國那邊活蹦亂跳的周瑜到底是誰?”迪利普很是不爽的開口說道,他只是帶新情報過來,結果送過來之後,你們不僅不感謝他,居然還要對於他的情報產生質疑,質疑個屁啊,周瑜活了好吧。
“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之前和我們在海上動手的那個周瑜,確實是死了。”迪利普冷冷的開口說道,“我動用了不少的情報人員,甚至使用特殊的秘術依附在可以進入周瑜停屍房的人員身上,確定了這一事實,周瑜絕對死了,你見到的周瑜,絕對不是周瑜。”
“班基姆,你怎麼看?”韋蘇提婆一世看着班基姆詢問道。
“我這邊查證的結果,也是周瑜死了。”班基姆面無表情的說道,然後看向竺赫來,“你這邊呢?”
“死了。”竺赫來冷漠的開口說道。
“我之前探查的情報也是周瑜死了,但死了不代表不能復活,我們貴霜這邊都有非常苛刻的復活方法,周瑜未必不是復活了。”迪利普很是認真的開口說道,“我不懷疑周瑜之前被刺殺是事實,但我擔心的是,周瑜已經通過了特殊的方案復活成功了。”
“周瑜存在復活手段這個可能,本就在我們的估計之中,現在的問題來了,周瑜到底復活沒有?”竺赫來冷漠的看着在場幾人,他有內部的情報線,顯示周瑜是死後復活,但這種復活實在是太快了,快的讓竺赫來必須要思考一下,這到底是不是復活的程度了。
“怎麼確定?”迪利普看着竺赫來皺眉詢問道。
“我回頭準備一個東西,想辦法送到葉調那邊去,哪怕冒着被發現的可能,也要進行一波檢測。”竺赫來神色淡漠的開口說道,周瑜如果是真的復活了,那他們之前所有的打算,就當是扯淡。
可如果周瑜沒有復活,而是和他估計的一樣,那在竺赫來看來,他們貴霜短期內最大的機會可真就來了。
“什麼東西?”班基姆皺眉詢問道。
“一種用於監測周瑜到底是不是周瑜的手段。”竺赫來面色深沉的開口說道,其他人聞言,除了班基姆,皆是一臉震驚。
“怎麼可能?”賽格迪對於竺赫來的大膽推測也是吃驚不已。
“你們既然確定,周瑜是從冰窖裡面走出來的,周瑜的身體也確實是周瑜的,那麼只需要確定瓤子內部是不是周瑜就可以了,而關於這一方面的秘術,我們本身就有。”竺赫來神色淡漠的開口說道。
“漢室再怎麼離譜,也不至於幹出這樣的事情吧,那可是周瑜,怎麼可能會准許別人擅動周瑜的屍身。”迪利普帶着幾分震驚看着竺赫來說道,“漢帝國一直維持着事死如事生,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再怎麼說那也是周瑜,這點體面還是要維持的吧。”
“你說的很對,但如果這是周瑜死前意識到事情不可挽回之後,遺留下來的手段,就是爲了防備我們呢?”竺赫來看着迪利普等人很是認真的說道,“畢竟周瑜應該很清楚自己的死對於雙方的戰略大局有着什麼樣的影響。”
起牀越發的艱難了,週六周天就應該睡覺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