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遙遙聽到了些許的聲音,但是耳邊紛雜的馬蹄聲讓他並沒有聽清楚韋蘇提婆一世到底說了點什麼,不過這並不重要,他已經完成了任務,埃克納特率領着王庭護衛軍追在關羽的後面。
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關羽的大腦無比的清晰,他清楚的知道,這不是全部的追兵,後面還有,但關羽對此不僅沒有畏懼,反倒升騰出來了更多的興奮,青龍偃月刀在輕鳴,身後的對手可堪一戰。
竺赫來和韋蘇提婆一世將兵權交割之後,就率領着王族護衛軍那接近兩萬人的精銳從白沙瓦南城門衝殺了出去。
這兩萬人皆是騎馬,但真正的騎兵只有五千,剩下的大半其實都之中騎馬的重步兵,只不過出身於月氏,馬術並不算差,至少僅僅是駕馭戰馬的話,對於這些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問題。
所有的士卒在夜色之中狂飆了出去,而韋蘇提婆一世也不斷的派遣麾下士卒往貴霜南北通傳自己之前的宣告。
白沙瓦之中三家的據點之內,不管是荀祈,還是陳忠,亦或者是裝死的司馬彰皆是目瞪口呆。
“韋蘇提婆一世智障了嗎?”荀祈喃喃自語的說道,甚至連話都直接說出了口,足可見之前的宣告到底有多驚人。
“韋蘇提婆一世,這是被坑死了嗎?這到底是誰的算計這麼厲害,竺赫來所有的謀劃都崩潰了。”陳忠目瞪口呆的望着城牆的方向,硬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聽到這句話時的心情。
“韋蘇提婆一世怎麼會宣告這種東西,他就算是上頭了,想這麼幹,也不應該直接宣告,他不應該是這樣的皇帝吧。”司馬彰倒是冷靜,但這種已經傳遍四方的宣告,由不得他不信。
誠然韋蘇提婆一世的宣告如果成功完成,絕對能讓貴霜釋放出這個國家大多數的潛力,但這種社會性變革,怎麼說呢,在整個國家不管是生產力,還是執行力,公信力都沒有達標的情況下,只能完蛋。
君不見,商鞅變法,從樹立國家公信力,到完成變法花費了多少年,而當時秦國又陷入了什麼樣的情況,孝公又下多少的力量在維持這個國家,韋蘇提婆一世一項都沒有。
而且當年秦國多大,現在貴霜多大,秦國內部的矛盾有多少,貴霜內部的矛盾有多少,單就最簡單一點,韋蘇提婆一世的宣告到底觸碰了多少人的利益。
或者更簡單一些,韋蘇提婆一世的宣告,到底有多少人會和韋蘇提婆一世站在一條戰線上,三成有嗎?沒有的。
這個宣告,除了第二條還算勉強能執行下去,第一條得罪了北方貴族和南方剎帝利這兩個軍事集團,第三條得罪了掌握着擁有最廣大人口和最多土地的婆羅門。
在這種情況下,韋蘇提婆一世不亞於自絕於天下,誠然如果能執行下去,貴霜二十年後浴火重生也不是說笑,問題是怎麼執行,怎麼讓下面人知道第一條第三條。
別都不說,就說一條,韋蘇提婆一世如何讓其他地方的人知道這三條宣告,所有的官方渠道只要不腦殘必然會抵制,在這樣的情況下,韋蘇提婆一世如何保持執行力。
社會變革這種東西,可不是說說,喊幾句口號就能完事,其間涉及到的方方面面足夠讓人頭皮發麻,光想想陳曦怎麼幹的,就知道難度有多高,要知道陳曦當年的想法可是整體替換整個官僚體系。
然而看現在的情況就知道了,想着想着,最後做出來的東西完全不是一個,更何況這還是陳曦自身具備非常可怕的內政能力,具備獨立撐起國家經濟發展體系,在握着財權的情況下,才搞到這一步。
貴霜有這個資本?沒有!
作爲司馬家這種已經身經百戰的上一代人,處在局外人的情況下,一眼就看出來,韋蘇提婆一世毫無疑問是被漢室算計了,而且手段之高妙,怕是後面還會有更多的招數。
“貴霜完了。”荀祈在之後聽到巴里坤所言的王族護衛軍和王庭護衛軍皆是追出去之後,荀祈便明白了那個不知身份的漢室軍師的算計,對方這次真捅到了貴霜的死穴了。
“完了,啊啊啊,這怎麼辦,居然完了!”另一方面陳忠在收到情報之後,也是一臉崩潰,作爲局外人,而且是知道雙方大致框架的局外人,陳忠同荀祈一樣猜到了結果。
然而相比於荀祈的淡定,陳忠這個時候已經抓狂了,他們家努力提前偷跑出來,爲的不就是撿漏嗎?結果現在剛紮根,什麼都沒摸到,貴霜就翻船了,他們怕是撐死拿到點殘羹剩飯了。
“這可真是……”司馬彰的臉皺成了菊花,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太清楚不過了,隨着那兩個韋蘇提婆一世最精銳的軍團殺出去,貴霜就基本走上崩潰的道路了。
關羽這個人,這三家還是知道的,作爲劉備手下頭號猛將,王族護衛軍和王庭護衛軍怕是要完的節奏。
畢竟都知道劉備手下兵強馬壯,關羽又是出了名的能打,貴霜那兩個堪稱禁衛軍的頂級雄兵,哪怕是能贏,也會死相極慘,而沒了這倆軍團,韋蘇提婆一世在動了這個國家七成既得利益者,還沒有了軍事實力的支撐,整個皇族都怕是要完啊!
十八路諸侯進京勤王,三十六煙塵同起南方怕都不是說笑的了。
“不過,竺赫來沒不應該沒發現啊。”荀祈,陳忠,司馬彰三人在不同的地方同時發出了這樣的疑惑之聲。
對於竺赫來,這三個傢伙都非常的忌憚,在這三個傢伙眼中,對方基本就是自家家主那個級別的人物,甚至可能都有些超出,屬於非常危險的角色。
“這不應該啊……”三人在確定竺赫來真率兵衝出去之後,皆是非常疑惑的自問道,然而都沒有得出答案,但又同時生出了這裡有問題的想法,只是礙於當前情況,三人皆是封門不出。
實際上這次這三個傢伙都想差了,竺赫來真的沒有發現這一點,因爲韋蘇提婆一世幾乎已經瘋了想要衝出去的舉動,過於影響竺赫來的思維,關心則亂是一種人類正常的狀態。
這種狀態,並不會因爲自身的聰慧而發生太多的改變。
加之竺赫來當時身在局中,韋蘇提婆一世的宣告在不提執行之前,對於初次聽到的人來說確實是非常震撼,大致威力相當於秦孝公的招賢令,而且還是開天闢地第一回。
哪怕是竺赫來這種智者,在經歷了之前韋蘇提婆一世的狂亂,又捱了韋蘇提婆一世那王霸般氣度的正面衝擊,整個人從慶幸不已轉變爲心潮澎湃,加之有沒有歷史參照,一時間暈頭轉向,哪怕是智計超人也不可能如陳家,荀家,司馬家這種瞬間反應過來。
畢竟變法這種事情,在春秋秦漢,漢室這些傳承下來的家族可是見得太多太多,同樣其中血色到底有多厚重,嘖嘖嘖,歷史在看着我們,自然這些有足夠參照的傢伙瞬間就明白接下來有多危險。
然而竺赫來雖智,但總歸是缺了參照,畢竟這個時代有明確變法記載的,其實也就漢室和羅馬,這兩個國家對於這種事情到現在其實有些頭皮發麻,因爲變法這種事情,經歷一次,後來者實在不會再願意經歷第二次,畢竟大規模的倒臺啊!
每一次變法,說的過分一些,直接就是國家層面的洗牌。
而沒有這種經歷和記載的國家,光憑着想象,其實很難想象出變法的時候到底是怎麼樣一個情況,反倒是變法開始的第一時間,所有的既得利益者都會清楚的感受到自身利益的變化,然後開始站隊。
貴霜沒有過這種經歷,甚至大多數的國家都不會有這種經歷,他們的變法更多是在亂世連帶着征服一起結束的,而不會是在國家還有活路的時候進行,因而竺赫來根本沒有一點參考。
如果說在正常情況下,竺赫來還可能會思考韋蘇提婆一世這種宣告會帶來什麼樣的負面效果,進而舉一反三,順藤摸瓜,摸到那個見鬼的恐怖結果。
那麼在之前那個時候,竺赫來別說是有心思思考這些東西,能保證自己不要因爲勸告韋蘇提婆一世成功,對方不僅改變了作風,還更進一步邁出了更爲震撼的一步而心潮澎湃就已經是極限了。
畢竟韋蘇提婆一世在那一刻,所表現出來的氣度,對於一個真正站在國家去思考問題的智者來說實在是太帥了,太能展現自身的氣度了,完美的震懾住了所有人,將那種王的氣度照耀到所有人的身上。
之後更是不用多說,竺赫來隨蓋門率領王族護衛軍直接衝了出去,畢竟已經明白了關羽是誘餌的他,很清楚對方必然在前方有着伏擊,他必須要保持足夠集中的注意力去分析整體的局勢,根本無力去思考其他方面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