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和我們回去吧!”這樣的稱呼喚起了千嫿的回憶,畢竟神力已復,可是往昔與姐姐的相處卻不能盡數磨滅。
千嫿將自己還在溫吞放着光芒的左手垂於身側,獨屬於姐姐扶桑的氣息已經微淡地傳入千嫿的鼻息之中。但是,她輕鬆地辨別出了,那扶桑的氣息沒有擴散,而獨獨進入了自己的鼻子。這證明了什麼?這證明了姐姐已經自行衝破了封印在桑璃上面的那層琥珀,所以,千嫿心下一點兒也不爲自己着急,一旦姐姐醒來,身後的那羣沒用的傢伙都將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她似乎忘記估計進去一個人的力量,那便是已經被巫族靈氣激發出妖神之力的自己。
“神女?誰?你在叫我麼?”千嫿豁然轉身,她並不驚奇於身後的人能認出自己昔日煙瀾夢的身份,雖然那些身份對於千嫿而言都是過往雲煙,此時的她不願意提起、也不像提起的過往雲煙。
大抵是沒有見過這樣“活潑”的神女,直面物是人非的神女煙瀾夢,那些天統昔日的舊將也紛紛一驚。若單憑千嫿現時的皮相和言談來看,她卻是一點點昔日神女的樣子都沒有。可是,天統的派遣,尋到擁有妖神之力的那個小姑娘就是往日的神女煙瀾夢又是不爭的事實。
衆天兵天將一時間也糊塗了,不過一時的插科打諢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千嫿邪笑着看向對面的天兵天將。她知道,這些人此來必是要抓住“活得瑾瑜”迴天界交差的,所以,在姐姐完全復甦過來之前。看來她是要迎接一場惡戰了。所以,下一剎扶桑的周圍被海嘯般的並將圍攏千嫿的臉上並沒有現出訝異之色。只是她不禁慨嘆,自己終究是沒有姐姐巫神時候的本事,即便自己先行施力封鎖住了硯山的穹頂,截得住妖物的侵襲,最終還是沒能抵住天界對硯山巫族伸出來的這隻“大手”。
千嫿左手一握,鳳凰木立時現於她的五指與手掌中間。莫名地有些激動。就像當年在天界看見哥哥在諸神之間廝殺時候的酣暢感覺一般。
“你們是不是已經忘了我的哥哥是誰?”感知到重天兵天將看見鳳凰木一剎的畏懼時候,千嫿不禁雪上加霜地對諸將發問。她曉得自己此時說這話是再合適不過的了,因爲給予敵人心裡上的摧殘。遠比武力上的鎮壓有用得多。
果然,千嫿此言一出,扶桑樹的周圍一片譁然。那譁然之音不是因爲神將煙雨樓神力衰弱的振奮,而是他們聽懂了千嫿的意思。千嫿是在告訴他們,此時的神女將比昔日的神將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只要她想,此處便不會有一個活口。畢竟他們這些人當中大多是天戰之中存活下來的舊將,千嫿瞭解天統,依照他謹慎的性情。是不會將這麼重要的事交給新人去做的。
“衆將修妖聽這妖女蠱惑人心,煙雨樓早就不負往日的盛名,此時的她也不過是一個修妖成神的妖女。我們皆是天界要將。害怕她一個剛剛修成妖神的女子麼?”爲首的將領雖是畏懼千嫿說的話,但是表面上他是不能退縮的。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天統那性子。如若自己領着衆將這麼灰溜溜地回了天界,即便千嫿不追殺自己,自己也難逃天統的重罰。
千嫿的嘴都快笑歪了,好一段慷慨陳詞,當年若不是這些人所謂的“正義和天道”也便不會有今日的妖神出世,也便不會有她千嫿了。
“是嘛?”千嫿挑眉看向自己周身的諸位兵將,本就距離桑樹神木不遠的她向身後退了一步靠在樹幹上,她不着痕跡地好似要歇一會兒看好戲的舉動並沒有引起天兵天將的注意。
直到千嫿拋出鳳凰木直擊自己面前那個主將,負在身後的右手還擼下左腕上的桑璃。將桑璃丟進桑樹幹枯的樹洞一瞬,千嫿的周身放出奪目的異彩,伴隨着桑樹枯木逢春的異象出現在衆人眼前,此時的千嫿與身後的扶桑彷彿就是人間的雙生花,同生共死的異樣景象震懾得諸將退避三舍。
硯山穹頂的裂痕漸漸擴大,千嫿身上的華光稍稍收斂,她方擡眸看了一眼穹頂,那處繼續下去的裂縫兒就自行向相反的方向縮小縫合。千嫿對那穹頂稚氣地莞爾,口中輕道,“對,就是這樣,在我說可以之前,你不準再裂開一點兒!”
望着千嫿彷彿是在和那裂縫聊天的詭異,諸將的目光在穹頂和千嫿之間來回移動着。他們再次感知到千嫿移動身子的時候,已經發現自己的身上都燃起了浴火鳳凰身上纔會沾染的烈焰。而且,他們越是施用神力試圖驅散、熄滅身上灼熱的大火,那火就燃燒的愈發旺盛。
“你……”那爲首的將領一隻手臂端平直指着面前的千嫿氣得臉色發青,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一句痛斥千嫿妖邪的話語。
千嫿人畜無害地伸出光潔的着手反指着自己,兀自重複着對方話語似地說:“我?我怎麼了?我是妖女呀,這話不是天神您自己剛說過的麼?本來呢,我是想放你們回去告訴那個剛愎自用的傢伙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可是怎麼辦呢?我的鳳凰木脾氣不好,已經來不及了。”
誠如千嫿所說,她原本是打算放過這些往昔還算是有良心的傢伙。可是就在她欲發善心的一瞬間,哥哥被圍困的情景出現在自己眼前、姐姐需要大量神力補給的事實也擺在自己眼前。既然他們能爲了自己苟活於世昧着良心是她是“妖女”,那麼她這個“妖女”有爲何要大發慈悲高擡貴手放過他們?
身後的桑樹還在不斷地吐納出旺盛地、想要重生的氣氳,千嫿不再猶豫地振袖生風,她對着那些深陷於火海根本不能自救的並將悶說,“所以說你們幹什麼來惹我?你們以爲,此時的千嫿,真的還會任由你們宰割麼?”
“噼啪噼啪”的燃燒響聲不覺於耳邊,那些慘死在烈火中的天兵天將甚至連慘叫的權力都被千嫿施展陣術剝奪掉了,她此時再次環視着周圍,意念波動周身的仙靈遠離自己對它們的吸引去向扶桑的所在。終於身邊又恢復了一片寧靜,只是這“寧靜”背後的卻不是祥和,而是死一般的沉寂,那種連風聲都難得聽見的死寂。
千嫿輕輕轉身,本想回眸看看自己身後的大樹好不好。可是,身側卻傳來了“撲通撲通”的下跪之音,千嫿側目向那細碎的聲源看去,之間神巫一族的衆長老正虔誠地望着居高而立的自己身上。
從他們的眼神中,千嫿看出了期許,可是這樣的期許也不由得勾起了自己對這些人的怨恨。即便他們真的是無辜的,姐姐方出事的時候他們在哪裡?姐姐身在崖城遭受磨難的時候,他們又在哪裡?就算這一切他們都是因爲姐姐靈術困頓做不得助力,但是最最應該查明自己身份才進行攻擊的他們,爲什麼那麼輕易地就受了他人的蠱惑和矇蔽?
“呵。”千嫿諷刺地單音節訕笑,她最最受不得的就是這種完全沒有主見的依賴,就像崖城的自己、鬼域的自己、聚青芒的自己、瓷都的自己、浮野的自己,亦或是大澤的自己。
那些自己每每都在標榜自己不會在依賴姐姐和九幽霧骨卻都是因爲最終的依賴而害了他們的自己,她最討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