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歸玩笑，說到自己專業的時候，馬爲都還是很認真的，放下手中的海鮮，用溼毛巾擦了擦嘴和手正襟危坐。
“要想了解曜變天目茶碗，首先你要了解什麼是曜變天目茶碗，其次就是它有什麼獨道之處，然後再說說他的傳程和歷史價值，最後說說它爲什麼會如此珍貴，讓我非得跑到日苯博物館去看。這些都搞明白了你也就真正認識了這個曜變天目茶碗了。”
此時的馬爲都彷彿又回到了央視錄《百家講壇》節目的現場，表情自然放鬆，神態中正平和。
“首先，我們先來談一下什麼叫做曜變天目碗，曜變天目茶碗是南宋時期福建建安水吉窯出品的一種黑釉建盞。它是建盞的一種，但也是最珍貴最難得的一種。衆所周知，南宋文人的閒情雅趣中有一樣活動就是鬥茶。當年女詞人李清照和她的夫婿趙明誠就非常喜歡閒來無事時猜猜謎，鬥鬥茶。而曜變天目茶碗剛燒製出來時就是用來鬥茶的。”
鄭旭東聽到這裡像個小學生似的舉手提問，看到馬爲都微笑着點了點頭，便說道：“馬爺，既然這東西是咱們國家南宋的產物，爲什麼咱們國家這麼少，而你又非得跑到日苯去看這茶碗呢？”
“這個問題問得好！正好我也要說這個話題。”馬爲都很滿意鄭旭東提的問題，繼續說道：“流傳至今的曜變建盞之所以少之又少，是因爲其異常耀眼的藍色，在審美觀偏於保守、內斂的宋朝人看來，十分不穩重，甚至一度被認爲是“妖物”，是殘次品，均做打碎處理。
北宋時期，曾經有一些被進口到朝廷的曜變盞被稱爲“異毫盞”，皇家認爲其自帶靡靡之音，均被丟棄，並明令禁止入宮。”
“至於你所說當年爲什麼不多燒製一些？皇宮既然沒有爲什麼民間也沒有這種碗？這裡有一個歷史傳說或者叫故事吧，我給你說一下。”
“好啊，我剛想問這個問題。我最喜歡聽故事了。您快說說！”鄭旭東有些迫不及待地說道。可能是覺得馬爲都一直說口渴的緣故，鄭旭東讓服務員上了一份新榨的冰鎮芒果汁，讓馬先生解解渴。
馬爲都很滿意的喝了一口芒果汁後說道：“曜變盞燒製難度極高，成品率又極低，萬中無一所得，要從上百萬件、乃至更多的建盞裡才能偶然發現，在宋朝當時的條件下不可複製，完全不能量產，珍稀非凡。
傳說十三世紀中葉，建窯有位師傅無意間燒出了曜變盞，驚奇之餘，略一沉嚀，沒有立即上報，而是叫他的徒弟趕緊扔進河裡。
小徒弟一臉忙然，問師傅：這麼漂亮的盞可是百年難得一見萬里挑一的精品中的精品啊，爲什麼要丟了呢？
然而師傅卻眼睛一瞪，堅持讓徒弟拿去丟掉。
無奈之下，小徒弟只好服從，像寶貝一樣捧着這隻盞，依依不捨、念念叨叨走到河邊，正要往河裡拋的時候，卻意外碰到了一位和尚。
和尚看到小徒弟手中的建盞，眼睛一亮，就問他：“這麼漂亮的盞你爲什麼要扔到河裡啊？”
小徒弟連忙告訴了和尚事情的緣由。
如此精品，丟了實在可惜。就跟小徒弟商量：“與其丟掉，你不如把他送給我吧！”
本來對這個盞就愛不釋手的徒弟心中也是萬分不捨，丟了也是浪費，便把它送給了和尚。
之後他追問和尚，“您說，師傅爲什麼要把這隻盞丟掉？”
和尚笑了笑，說：“你的師傅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因爲曜變盞燒成的機率太低，萬一皇帝看見了，肯定會要你們繼續上貢，而你們如果燒不出來，一定會因犯欺君之罪而招惹殺身之禍。所以，師傅們寧可譭棄，也不願意上報朝廷。”
馬爲都說到這裡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整個故事就是這樣，且不論這個傳說的真實度有多高，至少它說明了一個道理：儘管如今建盞燒製技術如此發達，可工匠們無論如何研究、實驗，也很難完美複製南宋時期的曜變盞的原因，在於曜變盞根本沒有套路可琢磨，一切都源於偶然。其珍貴之處，便在於曜變中的“變”字，偶然纔是最難復原的。”
聽着馬爲都講述曜變天目茶碗的傳奇經歷，鄭旭東聽得是如癡如醉，他之前已經很高估這一個普通的茶碗價值了，可沒想到現在看來還是把它低估了。所有人都明白一個道理，“物以稀爲貴！”馬爲都既然要跑到日苯去看這個茶碗就說明中國沒有，甚至全世界可能都沒有。
想到這裡他問道：“馬爺，聽您剛纔話裡的意思是咱們中國都沒有建盞，是嗎？只有日苯纔有。”
馬爲都笑了笑說道：“小鄭啊，你這個說法不準確！”
“哦？！還請馬爺給我解惑！”
“我剛纔說了曜變天目碗只是建盞下面的一種，因其燒製難度極高所以珍貴，其它品種的建盞咱們國家還是有的，而且數量還不少。但全世界公認的，能被稱爲曜變天目碗的目前公開的只有三隻半。”
“三隻半？怎麼還出來一個半隻的？”這可給鄭旭東造懵了。
“對，就是半隻，那是我們在發掘杭州建窯的時候找到的半個茶碗的殘片。”
“那就是說其餘三隻都是在日苯的博物館裡面，是嗎？”
“很不幸，是的。確實如此！”馬爲都神情落寞地回答道。
“這幫小日苯，一場侵略戰爭從我們國內搶走了幾萬件珍惜文物，讓他們小日苯都不得好死，特麼的！”鄭旭東憤怒地說道。
“沒想到你還是一個憤青。”馬爲都接着說道：“糾正你的一個說法，從晚清開始，日苯帝國主義共從我國帶走了一百多萬件文物。聽好了，我說是帶走了，不是搶走了。”
“爲什麼這麼說？”
“因爲有些文物確實是日苯商人通過中國的文物販子手裡買到的，人家也是花了真金白銀的。就比如我們的末代皇帝溥儀民國初年生活窘困，就親自賣出去不少文物給日苯商人來維持他奢侈的生活。當時像溥儀這樣的人還有不少，有的清朝時期的王公貴族把家裡的幾百上千件文物打包以很少的價格就賣了。唉！崽兒賣爺田不心疼啊！當然了，話又說回來，大部分流失的文物都是被日苯人在佔領國內城市的過程中當年搶走了。唉！這也是民族的恥辱和悲哀。”對於一個喜歡古董文物的人來說，看着自己國家的文物在別的國家展出這種心痛一般人是體會不到的，像馬爲都這種癡迷於此的人更是如此。
“馬爺，剛纔你說還有三個保存完好的曜變天目茶碗保存在日苯的博物館，都是哪三個呢？”鄭旭東問道。
“有東京靜嘉堂文庫收藏的建窯曜變天目茶碗，大阪騰田美術館收藏的建窯曜變天目茶碗，最後一個在京都大德寺龍光院建窯曜變天目茶。
其中東京靜嘉堂文庫收藏的建窯「曜變天目」茶碗是建窯黑釉器不可多得的精湛佳作，是公認最好的一個。這個曜變天目的宋代黑釉盞，因黑釉面上受窯變的作用，產生了大大小小的圈形結晶斑點，由於斑點周圍有一些藍綠色的光環，曜變天目是根據光線變化的反射方向而改變其顏色，若垂直觀看，斑點成藍色色；若斜着關看，其斑點成金黃光折，RB人稱此盞爲「曜變天目」並列爲國寶，且禁止出國展出。
這種曜變天目在世界陶瓷史上也被尊爲至高無上的珍品，因爲是從數十萬個或百萬個黑釉中偶然產生的稀有品種，是自然的窯變所形成，絕非人爲預先設定而彌足希罕。”
“看來有時間我也要去日苯的這幾家博物館去看看。”鄭旭東更加此時堅定實施那個計劃的決心。
“有機會去看看是對的。但這個曜變天目碗在我看來跟咱們五大名窯的瓷器相比頂多也就是不相上下，只不過咱們現在國內已經沒有了，所以日苯那邊才玩了命地炒作這曜變天目碗，把它奉爲國寶，甚至神話了它。”
“還能把它給神話了，那是怎麼做到的？”
“曜變天目茶碗這種南宋的傳世孤品，流傳到了日苯之後，日苯人非常喜愛這一來自中華的古物，更是覺得裡面神奇的曜變圖案神妙莫測，的確，此碗因自然窯變而產生的紋樣，就如令人置身於深夜的大海邊望見了璀璨萬端的星空，而那星空中則深藏了萬千奧秘，宛若不可知的浩淼宇宙一般。之所以說此碗是舉世無雙的珍品，是因爲將曜變天目茶碗放在黑暗之中，它的耀斑便會閃出略顯妖異的光芒來，顏色變幻，高深莫測。從此日苯人便用“碗中宇宙”一詞對該碗進行讚美並且神話它一直到現在。”馬爲都解釋說道。
鄭旭東此時已經大致明白馬爲都的意思了，這個碗肯定是個好東西，但未必就比中國五大名窯的瓷器更好，用“不分伯仲”這個詞來形容比較恰當。日苯人明顯是看中國人自己的東西自己都沒有，所以在過度炒作這個碗的嫌疑，甚至有氣氣中國人的心思。
“看看，你們老祖宗的東西你們自己都已經沒有了，現在想看只能到我們這兒來看了！”
想一想也確實挺可氣的！
“那馬爺，這個曜變天目碗能值多少錢啊？日苯人都奉爲國寶了，肯定不便宜吧！”
“你還真說對了，要說這碗的價值就必須得說個真實發生的事情了，這個事情是有明確記載的，已經不是傳說了，現在我來給你好好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