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拉到門後,用力將站得筆挺的他狠狠壓到牆上,“大丈夫能屈能伸!”扔下這句話,也不再看他,轉身朝浴池走去。
浴池中已經快放滿水了,我拉下發髻,毫不猶豫地跨入池內。還未及坐穩,一個俯身,整個人全部浸入水中,再迅速地將上身的褐色上褂褪掉,待我從水中仰起頭,浸溼了水的髮絲節奏合拍地在空中舞過,順帶着飛濺的水滴,劃出一段優美的弧線,我甚至敢肯定,這一景象就如同出水芙蓉一般。
裸.露着雙肩,透過薄薄的霧氣,正對着吳嘉文,發現在氤氳香薰間,吳嘉文的臉已變得微微泛紅,而我居然驚奇的發現,在緊急關頭,我往往面不紅心不跳,時常情況越是危急越是鎮定。
真是奇怪!
“呯——”一聲巨響,門被一腳踹開。
“誰?是誰?”我刻意拔高了嗓門並帶着疑問和憤怒的聲調問道。
“小姐,幾位大爺要察看房間,您……”一名男侍在浴室門謙恭地說道。
“老子懷疑有個殺人犯藏在你這裡,我們要搜查搜查,”一個粗厚的男聲打斷了應侍的話,粗魯地踹着浴室門說道,“快開門!”
“我這裡沒什麼殺人犯,你們……”
吱嘎一聲,門輕輕鬆鬆地就打開了。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我是故意不將門反鎖的,若是鎖死了,那幫人必定會將門大力踹開,而吳嘉文正躲在門後……
“你們要幹什麼,馬上給我混出去!”看到門打開,門前站着三四個一身黑褂的大男人,我趕緊用手護住自己的前胸,驚恐怒吼道。
“嘿嘿,”爲首的男人猥褻地賊笑道,“原來是一支出水芙蓉啊!”
“混出去,”我大嚷道,利索地抓起放在池邊早已準備好的翡翠耳環並項鍊朝門的方向費力砸去,門邊上的那個男人身手倒是利落,左右兩手一接,竟通通握在手裡。
他定睛一看,臉上一喜,卻又馬上雙手握了遞給一旁爲首的男人。
“我們粗人不懂禮節,又怕那個殺人犯驚嚇到小姐,所以才……只是不知道小姐家是哪裡的?”那人站在門口,態度明顯溫和了很多,也不敢貿然進來,他們倒是識貨,知道我“隨手”扔過去的耳環項鍊價值不菲,那麼我也可能大有來頭,得罪不得。
我見時機已到,指着他們厲聲喝道:“你們要敢過來,詹爺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詹爺是誰?”
只聽對方一語頓出,我心裡一驚,大腦立馬黑線,他們不是火車上的那幫人?他們不認識詹爺?
不對!
他們是在試探我!
“呵,”我冷哼一聲,諷刺地笑道,“這世上竟還有人不知道詹爺是誰?!”
“那,”來人拉着尾音說道,“不知小姐同詹爺,是什麼關係?小姐貴姓?”我的一番話讓他們驚覺到我的身份,說話也不像剛纔那樣肆無忌憚了,小心翼翼很多。
“哼!我是誰你還不知道嗎?”我並不直接回答他的問題,但卻又回答得鏗鏘有力,語氣中帶着惱怒,也帶着得意。
“小姐……”
“出去!”這一次,我沒有大吼,而是極其穩健地高聲說道,有不怒自威之感。
“小姐,您要的衣服送過來了!”這時,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
來得正好,我趕緊答道,“你把東西放在外面就行,勞駕替我把這些貴客請出去,我現在不方便”。
那個女孩很是機靈,聽我如此說,便溫柔而恭敬地說道:“小姐不方便,所以各位還是先出去吧!”那羣惡徒還面面相覷,女孩兒接着說道,“這位小姐的身份……可不是好惹的!”他們無法,只得跟隨女孩走了出去,女孩非常細心,將浴室門連同大門一併帶上了。
看到浴室門重新關上,他們兇狠模樣消失的一霎那,我整顆心篤地落了下來,整個身子軟踏在浴缸裡。
眯着眼對倚在牆上的吳嘉文虛弱地笑笑,剛纔他肯定也緊張萬分,一直見他將槍提在手中,一副蓄意待發的姿勢,全然只等一夥人衝進來就拼個你死我活,而此時拿槍的右手終於也垂了下來,左手也無力地擡起來擦着額頭的汗珠。
看來錢還真是個好東西,捨得捨得,要舍纔有得,我那二十塊大洋真沒白花!
“這位爺,你們還是出去吧!”廳中響起了女孩不耐煩的聲音。
我瞬間側過耳朵,放下的一顆心又重新提吊起來。
吳嘉文也眉頭緊皺,剛纔垂下的槍也再次緊緊地握住。
我抿了抿嘴脣,從容地披上浴袍,一邊思量着應對之策,一邊踱步走向門邊,走到門邊,我伸出手來拉住把手,側過臉來看看吳嘉文,他眉頭仍是緊緊地皺着,見我欲出去,他豁地拉住我的手,我低頭瞧瞧,那隻手,細膩光潔,溫暖如初……
我伸出另一隻手來,搭在他的手上,重重地按了下,回過頭,深吸一口氣,將門把一擰,走了出去。
“喲!”嘴角一勾,帶着淡淡的媚笑,我說道,“還不走,是想留在我這裡讓我侍候你們不成?”
“小姐諒解,小姐既然是詹爺的人,就應該知道我們的難處,”那爲首的男人小心的說道,可言辭並不唯唯諾諾。
“難處?”我徐徐走過到茶几前,拿起一煙盒在手裡把玩,“你倒是隻知道你有難處,我的難處呢?”我優雅地抽出一隻煙刁在手裡,“誰明白?”
刻意在雜亂的茶几翻了幾下,怒道:“我的火機呢?”
借勢發揮,將手上的煙往地上狠狠一丟,轉而怒目瞪向他們幾人,咆嘯道:“誰明白?如果詹爺發現幾個男人呆在我房裡遲遲沒有離去,我怎麼辦?你們爲我想過嗎?”
幾個男人被我突如其來的咆嘯震懾住了,呆在原地一言不發。
我緩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胸脯不注地上下起伏着,貌似正在極力壓抑着胸中的怒火,片刻之後,我轉身對着仍恭敬地站在原地的侍女道:“去!給我打個電話給詹爺,接上來!”然後大大地吐出一口氣。
那個女孩看看我,又看看那夥高大魁梧的惡徒,想要說什麼,又欲言又止,眼神裡有無奈,又有疑惑!
看着她的神色,我手心裡泛出了冷汗,我清楚地知道她爲什麼會流露出那樣的表情——根本不知道這號人,叫她往哪裡打?
這時,也只能聽天由命,巴望着女孩能見機行事,機智靈活,千萬別出露餡。
“是!”女孩低頭行了一個禮便下去了,我半天沒吐出的氣總算呼了出來。
“哎!別——”那領頭的男人伸出手來想要喚回侍女。
我是清楚女孩矛盾神情的真相,但在幾個男人眼裡,卻認爲女孩是因爲怕得罪了我,同時也畏懼他們,纔有如此複雜的表情,女孩那欲言又止,貌似要勸說我們別把關係搞僵了,同爲詹爺的人,鬧僵了對哪邊都不好!而她自己,也正值爲難,兩邊都是有權有勢的人,得罪了誰,自己都不討好!
我轉身坐到沙發上,一隻手搭在扶手上,坐得筆直,斜眼冷冷地看着他們。
“小姐,用不着……我們沒那意思……”那男人說話開始吱唔起來。
“那個意思?什麼意思?”我冷笑兩聲,故意歪曲其意地無理取鬧道。
“沒,沒什麼意思!”他前言不搭後語,說話越來越沒有底氣。
我皺着眉,對他怒目而視,火光幾欲噴出。
“叮——叮——”此時,電話鈴聲響了,我心裡“咯噔”一下,竟也被嚇了一跳。
接?還是不接?
接了,哪有什麼詹爺!不接,紙照樣包不住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