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春末夏初,天氣不熱也不冷,非常舒適。花紅柳綠,鶯啼鳥叫,小橋流水,峰巒疊翠,遠遠地,還能看到薄霧迷濛,不知是晨霜未散還是炊煙繚繞,弄不清道不明,只是讓人更加平靜適閒。
一出門,隔着不遠的距離,見着早起勤勞的姑娘們站在小河邊的白石上漿洗着衣服,有些活潑膽大的,索性脫了鞋襪站到河中間去,白嫩的小腳浸泡在潺潺的流水之中,更顯細膩,讓人心生盪漾。路過的小夥們見着此景心神搖曳,情不自禁地吆喝一聲,姑娘們也不拘謹,朗聲哈哈笑了起來。若是明白小夥心意,知道他意有所指的,便將那個姑娘推了出來,弄得女孩子面色嬌紅,含羞帶笑,也有個別豪放大方的姑娘,知道對方吆喝的是自己,大大方方地站出來,向着男子迴應兩聲,或有歌喉不錯的,清了清嗓子,便開始縱情高歌,於是,大家又能飽得耳福,連連拍手稱讚。
每每見着這樣的場景,我心中也十分興奮,心曠神怡中不禁偷偷稱度着邱奕輝和我會有一個怎麼樣的婚禮?院子裡到處掛着大大的紅燈籠,窗戶上貼着各式各樣吉祥的窗花,有蓮抱荷花,有歲歲平安,有年年有餘,有送子觀音,有五子登科……門外的鞭炮“噼裡啪啦”響個不停,親朋好友接踵而至,邱奕輝穿着一身整潔光亮的馬褂吉服,胸前繫着一個紅豔花骨朵,精神抖擻,向着前來道喜的客人連連鞠躬,而我,則穿着一身大紅嫁衣,頭蓋大紅蓋頭,在拜過天地後安安份份地呆在洞房中等他到來……想着想想,整個人又癡迷起來。
感謝上天,能在我失明之後復將光明還給了我,讓我有機會再去好好端詳世間的美麗景緻;感謝邱奕輝,能帶我生活在這平和祥寧的世外桃源中,讓我能切切實實地感受生活的美好。
邱奕輝身強體壯,自己又懂得修身調養,再加上我的細心照顧,腿傷已經大好,身體也漸漸的壯實起來。這日大早剛一起來,就看到邱奕輝蹲在地上收拾着滿地的大小包囊,再看看那長長的杆子,不難猜到他準備要去釣魚。
“奕輝,你要去釣魚?”我興奮地跑過去。
“嗯,”他擡頭看了看我,然後繼續整理裝備,“今天天氣不錯,自從傷了腿後就沒有去釣過魚,心裡憋得慌,”他又擡起頭來衝我笑笑,補充了一句:“說不定湖裡的魚也想着我呢!”
我不禁也笑了起來:“它們活得膩了,巴望你把它們釣上來吃掉?”
“被俊男美女收入腹中,也不失爲一大幸事!”他厚臉皮地侃侃說道。
見他如此洋洋得意,我又想打趣一下他,卻想到他將自己形容成俊男,而把我說成是美女,心中倒挺樂呵。
“原來我在你心中也是美女!”我面帶羞澀,心中美滋滋地說道。
“你?”他擡起頭來睜大了眼睛看着我,作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呵呵,對不起,你弄錯了,我說的是扣兒!”
我瞪了他一眼,難道我就算不得美人麼?正要辯駁,聽到扣兒從房中出來,興沖沖地問道:“邱大哥,準備好了嗎?我都等不及了!”
“誘餌、釣餌早就炒好了,工具也準備齊全了,就等你這丫頭,”邱奕輝將長長的魚杆收攏起來,變得短短的,裝進了漁具包裡,“我們現在就走吧!”
扣兒過來幫忙拿器具,還同邱奕輝一個鼻孔出氣,朝我做了個鬼臉,兩人便視我爲透明地要出門去。
“我也要去!”我心下一急,趕緊叫嚷起來。
“你會釣嗎?”邱奕輝回頭,不屑地問道。
“不會可以學嘛,”我跑過去,纏住他,“扣兒不也是才學的嗎?”
“不帶你去!”他回絕道。
“爲什麼?”我不滿的質問道,“你說過要帶我去的,你說話不算數!”
“我反悔了,因爲你這人總是很聒噪,我怕你把我們的魚嚇跑了,”他一臉嚴肅地說道。
“我絕不聒噪,保證聽你的話,你叫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我央求道,此時讓他帶我同去纔是正點。
“那好吧,你先拜我爲師,我就帶你去,”他傲慢地說道。
“做菜要拜你爲師,釣魚還要拜你爲師?”我嘟囔着說道,皺過眉,“拜一次就夠了吧?”
“拜不拜由你,再不叫我師父我們可要走了!”他氣定神閒地說道,轉身便要離去。
“好嘛,拜就拜吧,”我拉住他,有些萎靡地說道,雖然知道他是有意逗趣我,我卻也只得恭恭敬敬地向他鞠上一躬,“邱大師父,您老人家就收了徒兒吧!”
“這纔像話,”說話間,伸出手來在我頭上輕輕摸了一把。
我擡頭看到他得意地笑容,我恨不得給他一拳。
“作爲徒兒,你首先得歷練歷練,”說話他把背囊丟給了我,“拿好,跟在我們身後就行了!”他居高臨下的吩咐道。
“呵呵,”扣兒見邱奕輝逗弄着我,終按捺不住,笑了起來。我不作聲,只敢瞪了她一眼,她笑得更甚。
早上的空氣清新涼爽,一路走來,清風爽而不冷,拂在臉上,柔柔地像母親的嘴脣親吻着肌膚,感覺整個身體都變得潔淨明快起來。路邊的下面有潺潺的溪水流動,拍打着稍突出水面的玲瓏石塊,嘩嘩作響,激帶着濺起輕細的水花,在陽光的照射下泛着霓虹。
路邊有我所鍾愛的漂亮的藍紫花朵,叢叢鬱郁的花朵像只只展翅輕揚的紫色蝴蝶,彷彿要將生命的信息傳遞到遠方去,綠葉上沾着露珠,像一顆顆晶瑩透亮的珍珠,未盛開的花骨朵兒新豔嬌滴,在輕風的吹拂下也向我們友好地搖曳着。
“扣兒,快一點跟上,可別落下了,我還揹着一大包漁具呢,你怎麼還沒有我走得快?”我看着小道,小心地邁過田坎,對跟在我身後的扣兒說道,沒有聽到應聲,一回頭,才發現扣兒離我們老遠,而且還不慌不忙地蹲在溪邊採摘着那些藍紫花朵。
“扣兒,快一點,”我放聲大喊道,接着轉過頭對前面的邱奕輝說,“奕輝,等等扣兒,那丫頭還在採花呢!”
他擡着看着遠處的扣兒,笑了笑,道:“鳶尾花的確挺漂亮,”隔了兩秒鐘,又詩情畫意地說道,“前面就是小湖,那裡遍地盛開着鳶尾,滿眼的藍紫景色會讓你覺得置身於仙境。”
“鳶尾?這花的名字叫鳶尾花?”這名字在腦中有印象,只是一時間不知道在哪裡聽過,我回憶了下,還是想不起來,只得作罷。
“山間野花竟有這樣好聽的名字?”這花我是見過的,第一眼見到這花,便喜歡上它,但那卻不知道它的名字。我蹲□,摘了一朵拿在手裡仔細打量,六個花瓣狀的紫葉環繞在花蒂周圍,三瓣向上,三瓣向下,婀娜多姿,形態優美。
邱奕輝走過來,看着我手中的鳶尾,輕聲說道:“它可不是什麼山間野花,說起來它的地位還尊貴無比,知道嗎?他是法國的國花!”
“法國的國花?”我睜大了眼睛,驚訝得不可置信。
“這種花的名字叫做鳶尾,不只中國能看到,在日本、西伯利亞、法國和幾乎整個溫帶地帶都有生長。它的名字來源於希臘語,意思是彩虹,表明天上彩虹的顏色都可以在這類花的花朵顏色中找到。”
“彩虹?”我愣愣地看着他,想像着彩虹的絢爛多彩。
“鳶尾花主要色彩爲藍紫色,常被人稱做藍色妖姬,”他說着笑了笑,像要對我打盲一般,“因爲它的花瓣形狀像鳶鳥的尾巴一樣,所以在分類學上屬名爲lris,也就是愛麗絲。”
“愛麗絲?我個名字我聽過,在很多豪華芭比店裡,那些漂亮的洋娃娃被稱□麗絲,”只是沒有想到,一種看似普普通通的花,竟然也和洋娃娃扯上關係。
“你知道動人的希臘神話嗎?”邱奕輝轉眼看着我問道。
我搖搖頭,希臘都不怎麼了解,何以談到希臘神話?
“愛麗絲在希臘神話中是彩虹女神,她是衆神與凡間的使者,主要任務在於將善良人死後的靈魂,經由天地間的彩虹橋攜迴天國,”他雙眼又轉到我手中的鳶尾花上,凝視看着。
“將遇劫的靈魂送入天國,然後得以幸福的生活,愛麗絲是一個善良的天使,”說完我也轉眼看過手中的花,“原來鳶尾是一種通往天國的花,怪不得這樣的美,”我微笑着傳達自己的感悟,然後幽幽地說道,“原來無論是在這裡還是在其它地方,世間的人們對美好幸福的追求與嚮往都是一樣沒有分別的。”
他擡眼看着我,眼中泛起碧波,那黑色的眼眸中能清晰地看到我的清秀臉龐,半晌,只見他微微笑道,“歐洲人鍾愛鳶尾花,認爲它象徵光明,而在自由的古代埃及,鳶尾花則是力量與雄辯的象徵。白色鳶尾代表純真,黃色的表示友誼永固,紫色鳶尾寓意愛意與吉祥,藍色則是讚賞對方素雅大方或暗中仰慕”。
“白色,純真;黃色,友誼;紫色,愛意和吉祥;藍色,素雅大方或暗中仰慕,”我重複了一遍,淡笑着說道,“人的想像力真是豐富,竟能想出如此美妙的詮釋”。
“人類的智慧是無窮無盡的,”他接着說道,“在這裡,這種花象徵愛情和友誼,代表鵬程萬里,前途無量!”
我正要讚美這花的意喻廣泛,背後扣兒的聲音突然想起:“竹子姐,你看我採了好多花蝴蝶花,漂亮吧?”
我站起身來,打量過她拿在手裡滿滿一把鳶尾花,道:“這叫鳶尾花,它是有名字的,不叫蝴蝶花!”剛從邱奕輝那裡聽來的知識,我便馬上現學現用,也煞有介事地給她掃起盲來。
扣兒“哦”了一聲,然後崇拜地看着我點了點頭。
在一旁的邱奕輝卻朗笑開來,“扣兒可沒錯,鳶尾的確可以稱做蝴蝶,因爲大家都覺得它像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所以它還有個別名就是藍蝴蝶。”
聽到邱奕輝如此一說,我心虛地看了一眼扣兒,只見她衝着我用食指在臉上劃了劃,意思是“羞羞”,我則擡起頭,固執地朝她揚了揚眉。
“邱大哥,你剛纔是在給竹子姐講這花嗎?你也給我說說,”扣兒對這話題興趣甚濃,聽到邱奕輝的糾正,知道他必定懂得不少,當下也不理我,徑直跑到邱奕輝身邊央求道。
邱奕輝一邊走,一邊邀住小丫頭的肩,向她慢慢道來。
又走了一段路,渡過一座石板橋,越過一片梅子林,眼前豁然開朗。眼之所極,藍紫一片,輕風拂動,拽着那隻只蝴蝶翩翩起舞,向我們展示着生命的多姿和絢麗,激起層層的漣漪徐徐從我們面前飄蕩過去,一瞬間,彷彿將我們置身於花的海洋之中,只感自己和花海綠葉融爲一體。
“哇,好漂亮!”我和扣兒都異口同聲地驚呼道。小丫頭機警靈活,一聲尖叫完畢,就張開雙臂向面前的一大片鳶尾花叢蹦跳而去。
我手止挎着裝着食物的竹編籃子,歪着頭看着扣兒雀躍的背影一會兒,然後在輕風的撫慰下,輕輕地閉上眼,用心去感受縈繞在周圍團團花香,作了個深深的呼吸,那清新純潔的氣息直灌心底,閉着眼,嘴角卻不禁泛起甜甜的笑容。
遠離了富貴繁囂,告別了龍爭虎鬥,一切都是那麼明淨快活,讓人覺得整個人活得輕鬆自在,無憂無慮,這樣子,纔不辜負錦繡年華和豆蔻青春,這樣的生活,纔是我所追求的,也正是我想要的。
菜又要偷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