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天劉媽不大舒服,讓我幫忙替他打理下少爺的起居室,我向你邀半天假,”我站在窗前傻愣愣地看着秋風舞落葉,正在牀前爲我疊被子的杜鵑向我說道。
“不舒服?她病了麼?”我轉過身,輕輕撫着桌邊盛開得正絢爛的白色玫瑰問道。
杜鵑撇撇嘴,說道:“劉媽昨天去看了顧小姐,被抓傷了。”
我皺了皺眉,詫異地問道:“去看顧小姐?顧佳麗?被抓傷了?怎麼回事?”我知道,顧佳麗出了意外以後,就一直呆在醫院,聽旁人說,情況很嚴重,我想,以呂詹的心狠手辣,她做出那樣不堪的事,令呂詹蒙羞,不難猜想,呂詹是不會放過她的,但是具體情況怎麼樣,我不敢去打聽,也沒有精力去打聽,此時聽杜鵑無意提起,我倒是想知道究竟呂詹把她怎麼樣了。
杜鵑聽到我問,馬上低下頭,像是說錯話了一般,吱吱唔唔地道:“沒什麼事,沒……沒什麼事!”
“真的?”我斜眼看着杜鵑,“那我去問問少爺,他肯定會告訴我的!”
小丫頭馬上一愣,跑過來對我說道:“小姐,你可千萬別跟少爺說是我告訴你的,他吩咐過不許在小姐面前提顧小姐的事,”說着便湊過來些,輕聲細語地道:“顧小姐,她瘋了!”
“呃——”一不小心,我的手指被玫瑰的小刺紮了一下,我條件反射將手縮回身前,翻手一看,一滴陰紅的血。
“小姐,你的手?”杜鵑看我的手被扎,驚訝地叫了起來,復而知道原因,又低聲詢問道:“小姐,沒事吧?”
我輕搖了搖頭,嘴角輕輕扯出一抹笑容,“沒事,”然而,心上卻同手上一樣,隱隱作痛。他,畢竟是沒有放過她!然後擡起頭來對杜鵑笑笑,“你放心,我不會給少爺說的。”
“謝謝小姐,”杜鵑聽後低下頭輕聲道,像做了昧心事一般,“小姐,我去幫你找藥箱來!”
我看了看手指,輕淡地笑笑道:“沒事,只是被紮了一下,不用了!”
隔了片刻,她才說道:“那我先去幫劉媽打掃少爺的起居室和雪茄房了。”
“嗯,去吧!”我輕聲回道,杜鵑便輕輕退了出去。
“杜鵑,等等,”在她要出門時,我叫住她。
“小姐,還有什麼吩咐嗎?”她又恢復了活潑,朗聲問道。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我和你一塊去吧,多個人多雙手,你也輕鬆些,”養尊處優的生活過得也該知足了,而且依現在的情況來看,這瀟灑的日子恐怕也不會長久,還是勤勞些好,畢竟,在這世上,除了自己,誰也靠不住。
“這不好吧!”杜鵑條件反射地立馬回答道,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對她擠了擠眼,笑着說道:“有什麼不好的!我在這裡坐着也無聊,咱們還可以多說說話,”看着她還有些顧慮,我走過去,彈了彈她的額頭,故作高深地說道:“生命在於運動!”
說罷就拉着她跑了出去。
我燦笑,上海灘,沒有什麼是值得大驚小怪的!
呂詹平時很忙,白天時是不易呆在公館裡的,他在十里洋場也有專門做事的地方,所以,讓下人們進來清理,是沒有問題的,況且,在公館裡做事的下人,家世都清白,來歷都正當,相當安全可靠。
我和杜鵑來到呂詹的房間便開始動手打掃起來,房間是經常清理的,灰塵並不多,不過,杜鵑是個細心之人,我們打掃了半個屋子,她便說再去拿兩塊乾淨的抹布,所以只剩下我在房間裡。
看到杜鵑走出門去,我的笑容收斂了起來,如果我猜得沒有錯,那個東西應該還在這裡,雖然心中篤定,但我仍然想親自來證實。
我打開牀頭的櫃子,看到了我想找的東西,拿了出來,按照前幾日學會的解孔明鎖的方法,繞了幾下,果不其然,打開了,看着兩節被打開的手拷,我感到雙手在顫抖,心,再一次隱隱作痛。
“聞竹,”他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
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轉過身來,微笑着對他說道:“詹爺,我是不是又順利通過了一次考驗?”
他看着我,眉頭微皺,眼中神色陰鬱,而我卻笑得更甚。
“我一直在想,你和呂老爺子就算不和,畢竟是祖孫關係,況且他只有你一個孫子,爲了考驗我,難道真的會不顧你的性命安危,若是這樣,那真是太荒唐了,我的忠心怎麼能和你的性命相比較?他怎麼會寧願拿你的安危來考驗我的忠心呢?”
“那天見到這個手拷,覺得構造有點奇怪,但當時昏暗,情況也緊急,並沒有時間去琢磨,後來學會了開孔明鎖,我纔想起這手拷的構造和孔明鎖是如出一轍。”
“其實,你不用我幫忙,照樣可以輕而易舉地將鎖給打開,況且,你身上也有其它開鎖的方法,在銀園,你換衣服時,我看見你腰上的皮帶很奇怪,一般的皮帶是用只要用一根針就行,但是你的皮帶上面卻用了兩根針,我認真觀察過,不止是你的,阿來的,還有雷衍的皮帶上,都是兩根針,這不是巧合,而是你們的必備工具,開鎖用的。”
他看着我,沒有說話。
“至於你被下了藥,全身無力,其實根本不用擔心,你在發現自己中毒後,就馬上吃了解藥,所以藥效不久就會過去,如果我沒有記錯,那天這牀的旁邊,放着一個大大的罐子,那裡面,應該裝着足夠的氧氣,就算這房間全是濃煙,你也不會窒息。
“其實,你能夠泰然自若地呆在房間裡,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爲房子根本不會塌!作爲加州理工大學土木系的優秀畢業生,要知道這棟樓的構造一如反掌,只要在失火,”我頓了頓,冷笑着說道:“只要在放火前將主樑加固,只要時間夠快,動作夠迅速,房子一點危險也沒有,這就是你出去以後馬上命令僕人不惜代價衝進樓裡滅火的原因。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只是你和老爺子打的一個賭!”
“他賭你會不顧一切拿到鑰匙來救我!”他看着我說道,眼睛沒有眨。
“而你,卻認爲我不可能那樣做,是吧?”我輕淡地說道。
他沒有作聲。
我已經不需要他明確的答案。
“這裡空氣很窒悶,我想出去走走!”我將兩截手拷交到他的手上,從他身邊擦身而過。
“我陪你去!”他拉住我的手臂,說道。
“我想單獨出去”
我看着他緊攥住我的手,許久,仍沒有放開。
“你在擔心我會逃跑嗎?”我笑笑,“你放心,我有賊心沒賊膽,整個上海都是你的,我能跑到哪裡去?”
他眼神閃爍不定。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放開了我的手臂。
“早點回來!”他轉過身,輕聲說了一句。
我沒有作聲,徑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