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之上,老瘋子剛一落下身形,立即恢復了原本的真容,黑白亂髮飄蕩,卻收斂起了原本的瘋癲之態,應了那人一句:“無恙無恙,一天沒能把你老蟲子從這破車上扔下來,老瘋子當然無恙!”
那漢子聞言,立即鬆開車把,轉身凝住一身神氣,擋在了車子面前嚴陣以待,始終淡然不動神色的臉上,此時則終於露出了肅然之色。?。。他知道老瘋子必然是一路跟着自己而來的,自己已經夠小心了,但是仍然沒有發覺這老瘋子跟在自己身後。
老瘋子對此卻是滿不在乎的表情,雙手揹負身後,長身立在原地,道:“推車的,你緊張什麼?雖然你也是知命境,但是你攔得住老瘋子嗎?”
那漢子竟有知命的修爲,卻不過是給車上之人推車的的車奴,那車上的人又是何等驚世駭俗的來歷呢?那漢子似乎對老瘋子極熟,交手過多次,一板一眼的答道:“攔不住,也要攔;攔不攔跟攔不攔得住,是兩回事!”
老瘋子嘿然一笑,眼睛都眯了起來,道:“這個話,又讓老瘋子想起螳螂劈山的故事了。哈哈,傻小子編故事真是好用,到哪個笨蛋身上都用得着。” 車上之人目光輕柔,道:“無極兄。自你進入知命境,你我之間已經比過五次了。你目前尚且未突破知命境。想必結果還是一樣的,就不必再試了吧。”
老瘋子冷冷一哼:“沒有比過,怎麼知道?老瘋子偏就愛做那劈山的螳螂!”話還沒說完,老瘋子身形一動,立時化成一道虛影,無視相隔數十丈。剎那之間便逼近了那輛小車。那推車的漢子才及反應,法力方運,便被老瘋子的無形之風衝擊得潰散不已,整個人亦被一股狂風扯住卷天而去。同時他立足之地亦有大塊岩石裂地而起,隨同一起被拋天而去,在天上旋轉不休。 老瘋子臉上現出心中不甘,雙目神華閃耀,猛地大喝一聲,尖銳的風嘯急速沖天響起,虛影之中向八方迸發萬千流風,虛影閃爍,黑白亂飄,無數道流風飆騰旋轉,迴盪呼嘯,頓時將整個小山遮蔽在一場巨大的旋風之中。
流風滿山,轉眼落葉無數,而在剎那之間,滿山旋風又急速回蕩流轉凝聚在老瘋子指尖一寸之處,虛影指尖頓生半寸猶如實質的光焰,再度向前逼近至距離那車上之人僅寸半寸之距,遠處望見,老瘋子的虛影一指幾乎已經按住了那車上之人的眉心。
逼迫至如此絕境,車上之人仍舊一動不動,任憑萬千狂風亂卷,任由老瘋子流風指劍逼宮,任隨那推車漢子在半空難以下落,但這萬千風狂卻不能吹動他一絲頭髮、一片衣褶,雖然近在咫尺,但是他和老瘋子卻彷彿在不同的空間,半寸之差,卻是天地懸隔!
相持一陣,老瘋子神通不及,不見其功,而終於那車上之人動了,動的卻不是他的的手腳眉眼,而是他膝蓋上的那柄拂塵。拂塵自行從他雙腿之上彈起,沒有去阻擋老瘋子的流風劍指,而是以拂塵之柄直接指向了老瘋子的那道虛影。不是指向別處,就跟老瘋子指向他的眉心一樣,也是直衝老瘋子的眉心而去。
但是拂塵並不是如老瘋子那樣逼住一指不撤,確切的說是衝着老瘋子的虛影眉心凌空輕輕一點,隨之塵柄之上有青色光華一閃,光點隨之展開,掠過老瘋子虛影全身。隨之拂塵立即倒轉,青絲掃出,劃成一道弧光擊中虛影,只聽“啪”得一聲,老瘋子的虛影直接被震退出去,分成三次退回原地。
老瘋子聽得這話,似乎心裡十分贊同,微微還有些得意,口上卻道:“老蟲子你不必拿這種話來糊弄老瘋子,敗了就是敗了,臉上糊得再光也沒有面子。哼,只不過下次再見,老瘋子一定把你從這小破車上掀下來,看你這條長年盤踞在破車上的老蟲子到底還會不會走路,還是在地上爬!”…
就在老瘋子退回之後,天上一直漂浮着的推車漢子也終於落了下來,雙足落地之時,整個小山都是一震。那漢子身形微微一晃,這才站穩,眼眸之中閃現一絲怒氣,瞪視了老瘋子一眼,但是隨即消失不見,老老實實回到那小車的後面,繼續握住了車把!
緊接着便聽見老瘋子羞惱不已的聲音傳來:“不動!不動!不動!老蟲子,每次都是這一手,你不嫌煩嗎?老瘋子可早就膩味死啦!知道你有能耐敗我,你就不能換一換手法,故意每一次都一動不動就擊退老夫,還讓老傢伙毫髮無傷,你就是故意噁心老瘋子!”
老瘋子聽得這話,嘿嘿一笑,道:“這話倒是老瘋子要問你老蟲子的,要說在人間行走,那是你老蟲子才愛做的事情吧!什麼時候回到修行界,而且還派了你推車的車伕去積山墟等人,你老蟲子一肚子壞水,這次又想算計誰來?”
這時,那車上之人道:“無極兄一張利嘴還是不饒人!話說回來,不知道無極兄是什麼時候從人間回來的,又何故那麼巧合突然現身在此?”
老瘋子聽得不耐煩,譏諷道:“老蟲子,不怪你總是坐在那輛小破車上渾身都不動。敢情你將所有的動都放在了你這張嘴上!”
那小車後的漢子此時插了一句道:“你每次失敗之後,都說過這句話!”
那自稱龍圖之人看來涵養極好,也不生氣,呵呵一笑道:“無極兄,你剛纔說龍圖不動。其實龍圖一生修行,所參所悟就在不動二字,要是真的被你激應而動。那龍圖如何敵得過你的無形之風,變化之風,早也就敗在你手上了!”
老瘋子這幾句話登時氣得那推車的漢子滿臉漲得通紅,深悔自己胡亂跟着老瘋子搭話,引來這一番折辱,只得強行按捺,不敢再說什麼。他自忖嘴上無賴鬥不過老瘋子,只好閉口。
老瘋子哪裡是肯吃嘴上虧的傢伙,一聽之下,下巴翹起老高,不陰不陽地道:“老瘋子在老蟲子手上敗過多少次,你就被老瘋子放飛到天上多少次。以前你都是半個屁也不放,這倒是唯一一次放了個響屁,還是臭得要命!”說着,伸手扇鼻,做出嫌棄之狀,最後又捏着鼻子衝那車上之人道:“老蟲子,你聞得這麼臭的屁,居然還不趕緊下車逃走,老瘋子承認你比我高明!”
那車上之人道:“只是約了一個久不想見的故人罷了,而且對方也沒有來。”
車上之人卻搖了搖頭道:“無極兄,不是龍圖不肯出手,實在是就算我全力出手。也仍舊是傷不了你分毫啊!再者,天下神通法術其實不外乎修行之初最先具備禦物之力,一切法術不出御物二字。道門陰陽八法可以攝盡一切法術,同樣御物二字也可攝盡陰陽八派,否則貴門八派的法訣。也不會皆以御字爲名。就如無極兄,一身御風之術,變化莫測。其中蘊含無極兄對天地之間萬千流風變化所悟之力,感之撓之。起之應之,分之聚之,變之化之如此等等,莫不在一御字之中。”
第一次被震退的時候,老瘋子被退離小車一丈開外,他的身影由虛化無,消失不見。第二次後退,出現了在離開小車十丈之外,這一次老瘋子的身影卻是從無到有,現出了真身。短暫停頓之後,老瘋子的身形又繼續不受控制地又向後退去,這一次直接退到了他發起攻擊之地,隨即靜止下來,沒有再往後退,老瘋子仍舊如之前一樣站着。
老瘋子故作驚訝道:“哈哈,以老蟲子你在散修中的聲望,居然還有人敢負你老蟲子的約,不怕被天下散修圍追堵截、追殺至死嗎?究竟是哪一路的高人,不妨說出個名字來讓老瘋子長長見識也好!”
那車上之人淡淡一笑,知道這老瘋子狀似瘋癲,但實際上心思縝密無比,見自己出沒在此,必然起了疑心,一口咬住話頭便不肯輕放,便道:“龍圖要見什麼人,想必無極兄心裡猶如明鏡一樣,又何須我贅言呢?倒是無極兄你,呵呵,流風本是無定,沒想到如今卻有人有捕風之能,將無極兄也牽絆住了!”
老瘋子哈哈大笑道:“老蟲子你這套不管用了,避實就虛,以攻爲守,老瘋子今天偏就不上你的當。老瘋子行事光明磊落,從不遮遮掩掩,早入了你的耳目之中有什麼奇怪,你不必拿這件事來激我老人家,今天你非得說出個名字來不可,否則老瘋子可不罷休,你待怎樣!”
那車上之人嘆了口氣,道:“無極兄逼迫至此,那我也不得不實話實說了,反正什麼謊話到最後也隱瞞不了你,老實跟我無極兄說了吧,龍圖今日所約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如今道門代輔天淵無咎!”
老瘋子一聽這話,差點沒把眼珠子掉出來,失聲道:“什麼!大夏龍圖,你這天宗棄徒居然約了淵無咎,竟有這樣的事情,這真是天下奇聞了!難道你們已經冰釋前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