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浩蕩,浮雲**,追逐萬里。就在修行界某處高空之上,只見那風竟似有主宰一般,四面流風皆向一處捲去,雲隨風走,這流風便將那八方之雲驅趕聚集在了一塊,堆成偌大兩座雲山。
兩座雲山恰似組成了一道門戶,兩山之間偶有光華流轉,現出渺渺茫茫之景,似有無數洞天隱沒其中,讓人難解其奧。而就在這兩座雲山的山腰之間,赫然見一高臺,懸浮高空,足有數十丈方圓,足可供數千人落足而不覺擁擠。
此地正是修行界赫赫有名之道門天宗的宗門道場所在之地,那兩座雲山之間的門戶之中便是九重霄,其中出入自有結界守護。而云山之前的懸浮高臺,便是天宗用來讓來訪之客落足通報之地,喚作元臺。此時元臺之上正有三男三女六人,男左女右分開站立,齊齊望向遠處雲層之中。
那三男子之中爲首一人,身形高大,面目和善,一身粗陋布袍,赤着雙腳,空着雙手,兩個袖子捲起,乍一看倒像是個耕田種地的農夫,正是天宗當代掌門淵無咎。相比之下,在他身後的兩人倒皆是星衣道冠,流雲結袖。緊跟淵無咎身後那人乃是他的三師弟,名喚岸無涯,一身整潔,形容瀟灑,面目俊朗,氣度雍容。
但站在岸無涯身後的那個,衣裳雖然漂亮,卻是鬆鬆垮垮的,好像是偷別人的來穿在身上一般;頭上髮髻歪斜,連着道冠都歪在一邊;一張臉上口歪眼斜,最醒目的便是長着一個大紅酒糟鼻子;他的身量比淵無咎和岸無涯矮了一截,偏又長得極胖。
這麼一個矮胖子卻站在了最後,幾乎讓人看不見他;站在那裡左搖右擺,整個人迷迷瞪瞪的,似是馬上要睡過去一般。正是淵無咎的五師弟,名喚齊無用。在修行界可是出了名的什麼都沒用!
那右側三個女子之中,爲首一人離身後兩人距離稍開,顯得有些突出。那女子一身碧衣,有別於其他兩個女子,身後揹着一支青色寶劍,臉上卻是用了一塊麪紗遮住了容顏,只露出兩道細眉之下一雙寒潭星月一般的眸子,泛出孤冷桀驁之色。此女子正是淵無咎等六人的大師姐夜無痕。
修行界衆人均知道天宗掌門淵無咎姓格謙沖柔和,平時不愛處理宗門之事,經常閉關潛心**御天訣。天宗門內許多事務都是由夜無痕這個大師姐來處理,而夜無痕的姓情恰恰與淵無咎相反,剛烈果決,雷厲風行,因此天宗上下無不敬畏,隱隱覺得夜無痕纔是天宗掌門一般。
站在夜無痕身後的正是她的四師妹芳無意和六師妹夢無塵,兩人姓格柔和無爭,倒是與淵無咎類似,平時也最與這個做掌門的二師兄最是親近。
此六人正是如今天宗輩分最高人物,而身邊卻無一個晚輩**跟隨,站立在此似是在迎候某人。真不知是怎麼樣的來客,竟能讓堂堂天宗掌門協同師姐弟親自走出九重霄道場,在這元臺之上等候。
淵無咎躬身向夜無痕行了一禮,才道:“聽說是樂先生在人間遊歷,偶然救下的一個小乞丐。那孩子不知何故,中了一種奇毒,竟然傷及意識之神,樂先生苦思得解救之法,需借天鏡一用。因此機緣,樂先生才提出讓那孩子拜入天宗。至於拜入誰的門下,師弟一時還沒有想法,不知師姐意下如何?”
夜無痕上前道:“師弟,還是先請樂前輩進九重霄奉茶吧,讓樂先生在此地說話,豈不是失了禮數!”
她口中雖問淵無咎的意思,但語氣堅決,好像這件事已經這麼定下來了,就等着淵無咎開口說好一般。
淵無咎上前一步,笑道:“樂先生客氣了,先生乃是前輩高人,晚輩等在此迎候也是應該的。請問先生,您手中的就是便是那個中毒的孩子嗎,先生需何時動用天鏡?”寒暄幾句之後,淵無咎倒是開門見山,直接就先問了正事,言語之中對陸正很是關切。
淵無咎趕緊道:“是是是,師姐說的極是,是我糊塗啦。樂先生,還請入九重霄內奉茶。”
岸無涯心裡暗自盤算,若是破虛收了樂前輩帶來的孩子作爲**,自己可與曰月廬親近不少,當即先搶下話頭,打算三言兩語先把這事跟夜無痕定下來,以免橫生波折。他知道只要是夜無痕一旦定下此事,其他人再有任何異議,也都是無用。
夜無痕道:“天宗規矩,一師六徒,我等六人所收**是虛字輩,且都已滿六人之數。我們幾個自然不能再收徒。虛字輩**之中,你的**洞虛、清虛,無涯師弟的**破虛,無意師妹的**問虛,這幾人皆修行有成,早已收錄**,可從這幾個虛字輩**中選一個。不過依我看,破虛在幾人之中修爲最高,已修至第六重玉霄天的境界,就讓破虛收下樂前輩帶來的**吧!不知師弟意下如何?”
聽得夜無痕推舉破虛,淵無咎還未答話,岸無涯已是臉色一喜,搶先道:“師姐擡舉破虛啦!不過,破虛這孩子素來用心,想必也不會辜負師姐期望。”
夜無痕冷哼一聲,轉過身去,不再理會。
元臺之上,風雲逸散,一團白雲落地,露出了樂中平身形。他身着一襲黑袍,難得的將頭髮梳理成了一個髮髻,懷中抱着陸正,滿面笑意衝着衆人點頭致意。此時陸正已經是全身動彈不得,唯有意識是清醒的,樂中平已用聲入心通之術告知他已經到了天宗。
夜無痕一驚,自己心念之中全無觸動,看來樂前輩還在極遠之處,淵無咎居然已經有所感應了。自己這個師弟雖然處事缺乏主見,但神通修爲卻非自己所能及,果然不愧是七百年來天宗能夠駕馭道門八大神器之首的天鏡唯一一人。
又過了好一會兒,夜無痕心念之中忽有一道身影掠過,果然正有人朝着天宗急速而來,並且絲毫沒有掩飾行藏,速度之快,當是用了破虛之類的大神通,卻不是她目前的御劍速度能夠相提並論的。
樂中平道:“諸位盛情,樂某心領了。只是這孩子的毒傷治了一半,現在急需立即動手救治,否則就來不及啦。九重霄內不宜動用天鏡,我看就在這元臺之上吧,只是需要一個牀榻。”
聽聞樂中平竟然有辦法治療意識之神的傷,衆人都不進露出驚訝和敬佩之色。
兩人一來一去,就已經將這事定了下來,芳無意看了一眼淵無咎,只見淵無咎衝他們微微一笑,眼中露出一絲無奈。芳無意搖搖頭,暗笑二師兄這個掌門毫無主見。夢無塵卻從來不理會宗門事務,更是絲毫不加關心。
淵無咎立即道:“這好辦!”說着,伸手往虛空一捉,捉來了一大團白雲,淵無咎上下一扯,將那團白雲扯成一張牀榻模樣,道:“樂先生,就將這孩子放在這上面吧。”
“呃……”這時卻聽見齊無用突然打了一個酒嗝,響亮無比,拖得又長,隨後衝着幾人不好意思的笑笑。接着從懷裡掏出一個大紅酒葫蘆,對着喝了幾口,又繼續閉起眼睛,站在那裡左搖右晃起來。
夜無痕忍不住看了一眼淵無咎,只見他神情淡然,正恭敬的衝着樂前輩來的方向行禮。夜無痕心生一嘆,正也要行禮,眼角餘光卻瞥見岸無涯瞪着正在行禮的淵無咎,眼中顯出輕蔑之色,不由心中一驚,道:“無涯師弟這個眼神……”不等她多想,只聽風中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淵掌門竟與幾位親自出迎,樂某人實感盛情!”
這時,只聽淵無咎道:“大家注意,樂先生就快要到啦!”
岸無涯心裡得意,笑道:“這個是自然,師姐放心,掌門師兄放心。”
幾人早已見怪不怪,但夜無痕見狀仍是皺起眉頭,正要訓斥,岸無涯在一旁呵呵一笑,勸道:“嘿,師姐就別跟五師弟計較啦!”
六人顯然已是等了有一會兒了,夜無痕問道:“師弟,樂前輩究竟是要送什麼人來拜入天宗,你可決定好了讓他拜入誰的門下麼?”她對淵無咎從不稱掌門,就只稱師弟。
夜無痕當即點點頭道:“但願如此!不過三師弟你也需花些心思,畢竟是樂前輩帶來的人。”果然,淵無咎聽得夜無痕說出此話,也只好說道:“師姐說的是,那就煩勞三師弟多費心了。”
樂中平依言將陸正放在了這張雲牀之上,隨後取出那六支香中最後剩餘的透明如水晶的那支。樂中平將之迎風一晃,那水晶香登時燃了起來,周圍登時瀰漫出一股奇特的香氣。說來奇怪,那水晶香乃是無色透明,但是點燃之後生成的煙卻是五顏六色的,裊裊上升,就如一道細細的彩虹一般,被樂中平凝在指尖。
夜無痕等人都是天宗高人,見識廣博,卻無人看出這支水晶香究竟是以何種材料製成的,但現在救人要緊,自然無人發問,衆人只是散在各處,凝神看樂中平施展神通。
不多時,水晶香燃盡,盡數化成彩煙,樂中平指尖一動,彩煙登時在空中飛舞成圈,落到陸正周身一尺上空,開始旋轉起來,周圍香氣越發的濃郁。樂中平臉上神色凝重無比,對着淵無咎道:“淵掌門,麻煩你祭出天鏡吧!”
淵無咎一直等候在側,聞言應了一聲,隨即身形一拔,側身一攤右手,喝道:“天鏡!”只聽嗡然一聲,一抹銀光從他手中亮起,向四周射出一道道光華。銀光上升,變得越來越大,直到有圓盤大小,纔看得清原來是一面水晶琉璃一般的透明鏡子正在淵無咎手心旋轉不停。
樂中平轉頭看見那天鏡,旋轉的天鏡在他臉上掃過一道光華,樂中平不由一呆,心神爲之一分,那原本被他控制在指尖的彩煙登時開始消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