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房間門口。
蘇木臨行前再次停步,探望當初決定將自己幫忙追討回來的救助金,當作遺產贈送給自己的林老太婆,觀望會兒,見她坐在牀邊一動不動,深深嘆了口氣。
前兩年偶爾還有清醒的時候,最近卻都是這副渾渾噩噩的癡呆神情,能不能撐過今年都要看運氣,辛苦了一輩子,臨老倒是享了幾年福,也算是件挺幸運的事。
聽着外面的鞭炮聲,蘇木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做的更多一些,剛纔爲這家療養院捐贈了兩百萬美元,但是還遠遠不夠,整個唐人街的孤寡老人何其多,光靠些救濟金根本無力承擔起養老院的費用,年紀大了活動不方便,沒有人照顧,也沒有錢去請護工,實在是悲哀。
回去路上想了很久,剛到家就告訴老爸自己打算開一家養老院,專門照顧那些周邊地區無人看護的老華人,只收取少量的錢,或者直接不收錢,就當是做慈善,也接納些來自於其他富人或機構的捐贈,花不了多少錢,但卻能讓許多孤寡老人安享晚年,蘇丁財當即點頭,覺得這是件好事。
沒辦法,許多老華人連英語都不會,也不知道自己能夠享受到哪些政策上的照顧,光是蘇木知道的,就有許多生活得很可憐的老人們。
很小時候,蘇木從書裡看到過幾句話——“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國家不用蘇木治理,天下也稱得上安穩,自家衣食無憂不愁錢花,確實應該拿點錢出來做善事。
光捐款可不行,這樣做治標不治本。
許多華人家庭窮困潦倒,並不是華人不勤奮,而是相對於白人、黑人等,華人很難找到合適的工作,哪怕有工作,裁員時候也會第一批被下崗,大多隻能做些社會最底端的活。
蘇木想爲這些依舊生活在貧民窟的同胞們,多提供一些就業機會,哪怕自己不賺錢,只要公司不虧損,勉強能夠維持好開支平衡就可以,更加後悔當時賣掉了趣購超級市場,不過就算當年留在手裡,能夠提供的工作崗位也不會太多,畢竟那些超級市場分散在各地,不會有人願意跑到幾百、幾千公里外去上班。
父母他們忙着親自動手,將老房子打掃乾淨,蘇木則回到自己的書桌旁寫寫畫畫,老電臺就放在他的桌子左邊,上回太陽風暴爆發,意外從老電臺裡聽說自己英年早逝的消息,嚇得好幾個月心神不寧,之後想想,覺得未來應該走向了別的發展軌跡,這才安心繼續生活,社會影響力已經足夠大,一個決定就可能影響到未來,從各方面來看,未來多半被改變了。
蘇木也有證據證明未來被改變,因爲當時給莉莉打過電話,讓她別從政之後,電臺里正在播放的內容突然就變掉,這說明由於自己的決定,導致未來已經產生了變化。
琢磨着如何解決當地華人們就業難的問題,想來想去就只有勞動密集型產業最適合,需要的工人數量多,而且不用具備太高的知識水平,然而一時間沒想到適合的項目。
如今那家被蘇木控股的“楓葉書屋”,具備着網絡購物行業的雛型,蘇木知道網購行業發展前景相當廣闊,現在纔剛起步,這個網站的商品種類主要還是書、錄像帶、音樂磁帶等等,通過郵寄後貨到付款完成交易,等到將來可能會需要大量勞動力,尤其是卡車駕駛員、送貨員之類,但如今並不需要太多人力。
陷入了難題中,正在考慮是不是應該在附近打造一座工業園時候,有位讓他意外的客人來到蘇家拜年,只聽見自家老頭用驚喜語氣喊道:“喬五,你怎麼來了,老宅裡什麼都沒有,待會兒去新家那邊坐坐!”
喬五爺,也就是當初介紹蘇木去硅谷的那位,嚴格來說還算是蘇木的恩人,假如1984年那會兒沒去門洛帕克唸書,能不能有現在這樣的成就還很難說。
放下手裡的筆,蘇木走出房門,熱情打了聲招呼:“五爺,新年好啊……”
自從上次被爺爺帶去他公司拜訪完,後來就再也沒見過,喬五爺面容蒼老了許多,年紀超過五十歲,頭髮全都白了。沒跟蘇老頭一樣染頭髮,所以明明比蘇老頭小几歲,但看起來更加老。
這位喬五爺對蘇家挺不錯,但在其他人眼中是個不折不扣的黑道人物,蘇木聽自己爺爺說起過,喬五年當年就是因爲能打架、敢拼命,拉起一夥人爲非作歹收保護費賺到些錢,後來又慢慢洗白做生息,賺到數千萬美元身價。
不是沒被警察調查過,可他手裡有錢又有人,每次人們以爲他要出事,總有人站出來爲他頂罪,估計是被喬五爺用錢給收買了,上了年紀後更加低調,最近這些年完全成了生意人。
蘇木排斥跟這種人交往,蘇老頭也不希望孫子跟喬五爺扯上關係,總歸是個不得罪也不親近的關係,窮的時候是這樣,富裕了更是如此,這種涉黑身份,不是想洗就能洗乾淨的。
喬五爺成了生意人沒錯,不去沾染那些犯罪生意,可跟在他手底下討飯吃的混混依然有不少。
不知道他爲什麼登門拜訪,蘇家一家人心裡都泛起嘀咕,但沒表示在臉上,熱情得很。
喬五爺臉上帶笑,嘴裡說着:“不忙,我看看你們就走,這房子我年輕時候還來過,那麼些年過去變化不大。
小蘇啊,現在你可是發達了,我經常在華人商會那邊提起你是我晚輩,跟着沾到光啦,哈哈!”
“哪裡的話,我該感謝您纔對,唸書待在硅谷那邊,稀裡糊塗掙到些錢,剛跟我爺爺說帶些禮物去您那拜訪,如今回洛杉磯的機會不多。”
聽蘇木說完,心裡敞亮的蘇老頭差點沒忍住笑出來,什麼去拜訪,壓根就沒提過這事!想着做生意果然鍛鍊人,以前跟個悶葫蘆一樣,現在居然會說客氣話了,笑得更加開心,招呼着說:“來就來,還帶什麼禮物,我們去坐着聊,椅子剛擦完,晚上去酒樓弄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