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六章

咱們再來看看令妃吧!

令妃似乎病了。這天,小燕子和紫薇來看令妃,原是想請求令妃允許她們出宮去。進了延禧宮,就看到令妃靠在躺椅上,臉色蒼白,無精打采,一股病怏怏的樣子。臘梅、冬雪和宮女們圍繞着她,送茶的送茶,端藥的端藥。

小燕子和紫薇,看到這種情形,就驚訝而擔心的撲了過來。

紫薇關心的問:“娘娘,你不舒服嗎?”

令妃嘆了口氣,說:“最近累得很,身子越來越沉重,心情也不好。這幾天,不知怎的,吃不下東西,頭也暈暈的!”

紫薇把手放在令妃額上,驚呼起來:“娘娘!你在發燒呀!有沒有傳太醫?”急忙喊:“臘梅!冬雪!怎麼不給娘娘傳太醫?快宣太醫進來瞧瞧!”

臘梅說:“娘娘不讓傳!說是躺一躺就好!”

令妃拉住紫薇,說:“你不要小題大作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沒事,真的沒事!發燒是因爲有點着涼,現在肚裡有孩子,不敢隨便亂吃藥。太醫來了,也是開那些滋補的藥,不如不要驚動太醫,免得傳到太后耳朵裡,又說我故意引人注目!”

紫薇問:“可是……如果有別的病,怎麼辦?”

冬雪說:“娘娘就是情緒太壞了,都不肯吃東西,兩位格格,快勸勸娘娘吧!”

小燕子看着令妃,心裡同情得不得了,義憤填膺的,當然又要瞎說了:“我知道娘娘在須什麼,別說娘娘了,我也跟着生氣!就算是回疆公主,又怎麼樣嘛?就算她有這個一個天賦,會渾身髮香,又怎麼樣嘛……”

令妃一聽這話,好緊張,急忙阻止:“噓!你小聲一點,不要給我惹麻煩!我什麼話都沒說,你就在這裡嚷嚷,別人聽了,還以爲我在發牢騷呢!”

紫薇就在令妃牀前坐下,伸手緊緊的握住令妃的手。誠摯的說:“娘娘!你不要難過,你心地仁慈,待人寬厚,上天一定會給你特別的眷顧。我一直相信,皇阿瑪是個性情中人,他不會辜負你。事實上,你在他心裡,一定有不可磨滅的地位。”

令妃很感動,眼睛溼溼的看着紫薇,語重心長的接口:“紫薇,你真是一個貼心的好人。你那麼瞭解,幾句話都說到我心坎裡去了。只是,對任何女人來說,‘不可磨滅’的地位還不夠,女人需要的,是‘不可取代’的地位啊!”

令妃這句“不可取代”,說出了所有女人心裡的渴求。紫薇看着令妃,想到她貴爲皇妃,卻要忍受這種失落,心裡就深深的痛楚起來。由令妃身上,就朕想起自己的親孃,那十幾年的等待,是怎麼度過的呢?爲什麼聰明如皇阿瑪,卻要處處留情,處處負心呢?紫薇挖空心機,想安慰令妃,就深思的說:“我想起皇阿瑪以前,談到我孃的時候,說過兩句話。他說,身爲一個男人,也有許多無可奈何。‘動心容易癡心難,留情容易守情難’!當時我不懂,現在,有些懂了!大概男人,就是這樣的吧……”

紫薇話沒說完,小燕子已經叫了起來:“什麼動心不動心,癡心不癡心?反正,就是爲他自己的不負責任找理由!以前對紫薇的娘是那樣,現在,對令妃娘娘又是這樣……”

令妃一把矇住了小燕子的嘴。

小燕子咿咿唔唔,還要說話。半天,才掙脫令妃,氣呼呼的問:“皇阿瑪這幾天都沒有過來嗎?”

令妃說:“他去寶月樓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過來?”

小燕子一驚的跳起身子,嚷着:“寶月樓?”

是的,乾隆在寶月樓。但是,他並沒像小燕子想像的那樣溫香,卿卿我我。相反的,他正滿懷挫敗感,滿心鬱怒,揹負着雙手,在大廳墨走來走去。

含香仍然穿着她那身回族服裝,站在窗前,通望窗外,一股遺世獨立的樣子。維娜吉娜和宮女們站立在四周,房裡充滿了某種緊張的氣氛,大家都屏息而立,鴉雀無聲。

乾隆走了半天,猛的站在含香面前,把她的身子一下子拉轉,讓她面對着自己。盯着她的臉,他大聲說:“你到底在彆扭什麼?進宮這麼久,只有你爹來看你,你才說話!對於朕,連說幾句話都吝嗇啊!你不要以爲你是回疆公主,朕就會對你百般遷就,你再不順從,朕就摘了你的腦袋!”

維娜吉娜和宮女們,看到乾隆發怒,都驚怕起來。

含香卻定定的看着乾隆,一副無畏無懼的樣子。依然一句話都不說。

乾隆重重的搖着她,大吼:“說話!朕受不了你這種樣子!你到底有什麼事不滿意?”

含香依舊沉默,大眼睛裡,那種深邃與孤傲,讓乾隆在理怒之餘,依然不能不眩惑。他壓制了自己,忍耐的說:“含香!不要考驗朕的耐心!你已經從回疆到了北京,回疆離你很遙遠了!你再怎麼看,也看不到你的故鄉了!如果你那麼想家,朕可以爲你造一個回族營,允許你在宮裡,過着回族的生活,信奉你的伊斯蘭教!就是你不願意穿滿族的服裝,行滿人的禮儀,我都可以依你!可是,你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就太過份了!”

含香依然沉默。

乾隆忍無可忍了,再度提高了聲音:“你聽得懂朕的話嗎?要不要朕找一個翻譯來?再不說話,朕就不客氣了!膚有無數姨據,那一個像你這樣傲慢!”

含香終於開了口,聲音冷冰冰:“不用找翻譯!我聽得懂。我爹早就訓練我說漢語,好把我獻給你!你這些天說的每句話,我都懂。你的承諾,我也懂!”

乾隆問:“那麼,你還彆扭些什麼?”

含香直視着乾隆的眼睛,語氣鏗然而堅決:“皇上!我坦白告訴你,到北京來,不是我的本意!我爹爲了維族千千萬萬的老百姓,要我以族人爲上,犧牲自我。我沒有辦法違背父親,更沒有辦法不去關心我們的族人,所以,我來了!可是,雖然我來了,我的心沒有來,它還在天山南邊,和我們維吾爾族人在一起。”

乾隆一震,不禁深刻的凝視含香,問:“那麼,你的意思是,你雖然順從了父親的意思,來了北京,卻不淮備把你自己獻給朕?”

含香一嘆:“既然我來了,我就準備服從我的父親,把我自己獻給你!可是,我管不了我的心,你也管不了我的心!你如果要佔有我,我無法反對,但是,要我說什麼好聽的話,我一句都沒有!我早已把生死都看透了,還在乎我的身體嗎?皇上!隨你要把我怎麼樣,我反正無法反抗!你可以爲所欲爲!”

含香說着,就把眼睛一閉,一股任人宰割的樣子。乾隆看着這樣的含香,不知怎的,在極大的挫敗感中,竟然生出一種敬佩的情緒,覺得沒有辦法去玷污她。他看了好半晌,一拂袖子說道:“哼!你說了這麼多,朕如果佔有了你,朕和一個強盜又有什麼兩樣?好!你這樣不情不願,朕也不勉強你!朕要等着,等你屈服的那一天!”

乾隆說完,氣沖沖的掉頭就走。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太監大聲通報:“還珠格格到!紫薇格格到!”

乾隆一徵。小燕子和紫薇?她們到寶月樓來做什麼?乾隆還沒回過神來,小燕子已經衝進門,後面跟着氣急敗壞的紫薇。正試圖拉住小燕子,一路喊着:“小燕子!我們回去吧!不要打攪皇阿瑪……”

小燕子哪裡肯聽,已經直衝到乾隆面前。挺着背脊,怒氣騰騰的大嚷:“皇阿瑪!你有了這個含香公主,就忘了令妃娘娘嗎?你怎麼可以這樣?這個公主跟你從來就不認識,令妃娘娘已經跟了你這麼多年……”她指着含香:“她除了年輕漂亮以外,那一點可以和令妃娘娘比?你一天到晚教育我,說是做人要真誠,要負責,你這是真誠嗎?是負責嗎?你讓我寫了一大堆大道理,什麼‘禮運大同篇’,都是廢話嗎?”

乾隆正在怒火攻心,充滿挫折的時候,突然被小燕子衝進門來,已經怒不可遏,再聽小燕子一陣搶白,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頓時大怒,一拍桌子,怒喊:“放肆!這兒是你可以隨便闖進來的地方嗎?這些話是你可以說的話嗎?你居然敢這樣指責朕!你瘋了?”

小燕子揚着臉,不顧一切的喊着:“皇阿瑪!我是放肆,我是瘋了,我‘路見不平’就忍不住了!又不能拔刀,我當然要說兩句了!我不說纔是對你不忠呢!你平時教我很多大道理!什麼‘忠孝節義’四個字!你負了令妃,是你對令妃娘娘不忠,你已經對好多好多女人不忠了,總該有個‘開始’……”

乾隆氣得發抖,怒吼:“住口!”

小燕子依然大喊:“我不住口!你應該以身作則,動不動就吼我,就用‘摘腦袋’來壓我,怎麼會讓我服氣……”

乾隆氣極,揚起手來,就給了小燕子一個耳光。

小燕子怎麼也沒料到,乾隆會打她,往後一退,用手捂着臉,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乾隆,目瞪口呆。

紫薇也驚得睜大眼睛。

含香也看得呆住了。

好半天,小燕子纔不相信的,吶吶的開了口:“皇阿瑪……”才喊了一句,眼淚立刻奪眶而出,滴滴答答往下掉。“你打我?你打我?我……我……”小燕子說不出話來,一轉身,飛奔而去。

紫薇擡頭,定定的看着乾隆,眼淚也在眼眶裡打轉,說道:“皇阿瑪!我一直以爲,你有一顆寬大而仁慈的心!我好敬佩你。我好崇拜你!小燕子對你也一樣。每次,當皇后娘娘對我們‘掌嘴’的時候,你表現出來的心痛,簡直讓我震撼!現在,爲了這個公主,你居然讓那個慈愛的爹消失了……”紫薇的話也沒說完,眼淚一掉,她說不下去了,一轉身,追着小燕子而去。

乾隆看着兩個格格的背影,睜大眼睛,整個人都震住了。

小燕子捱了打,心都碎了。她沒法安置自己破碎的情緒,就一口氣跑到景陽宮去找永琪。紫薇和爾康也跟着來了,最近,這個永璇也老往景陽宮跑,所以,他也來了。

永琪突然聽到小燕子被乾隆打了,他在屋裡走來走去,突然問道:“我不相信,我皇阿瑪怎麼可能打你呢?他那麼寵愛你,怎麼捨得打?”

小燕子道:“他怎麼捨不得打,他以前連板子都打,他根本就是個蠻不講理的暴君。”

紫薇一驚,小燕子可不能說乾隆是“暴君”啊,萬一小燕子真一怒,那真的一發不可收拾了。紫薇當想說話,小燕子又接下去了,她悲痛的喊着:“我後悔了!管他是還珠格格還是還珠郡主,我都不要了!我是過來跟你說一聲,我要走了,再也不回來了!皇阿瑪今天打了我,我就再也不當他的女兒,也不當他的媳婦了!我跟你分手,你另外去找一個老婆,再見!”小燕子喊完,轉身就跑。

永琪大驚,一把攔腰抱住她。着急的說:“你不能因爲皇阿瑪打你,你就懲罰我呀!你走了,要我怎麼辦?我們已經定了親,兩個人都發過誓,這一生要守在一起,現在,爲了一個耳光,你就把那些誓言,通通忘了嗎?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呢?”

小燕子拼命掙扎:“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沒有辦法再待在這個皇宮裡!我一定要走!再待下去,我遲早會瘋掉,要不然,也遲早會給皇阿瑪殺掉……”

紫薇急忙上前勸解:“小燕子!不要這樣,我們大家研究研究,你不要衝動嘛!五阿哥說得對,你不能因爲和皇阿瑪生氣,就遷怒到五阿哥身上!”

爾康也幫着勸:“就是就是!想想我們幾個,是怎樣走到今天的!想想劫獄的時候,我們抱着必死的心,回到皇宮來見皇上,我們那樣坦然的面對過生和死,現在,竟然不能面對一個耳光嗎?”

小燕子激動的喊:“你不懂,這個耳光是多麼嚴重!”

“我懂,我懂!”紫薇連聲的說:“皇后娘娘打了我們好多次,我們只是生氣,不曾傷心。因爲我們根本不愛皇后。現在,皇阿瑪動手打你,是真正打到你的心了……”就緊緊的握着小燕子的手:“小燕子,他不止打痛了你,他也打痛了我啊!”

“那麼,你跟我一起走!”小燕子盯着紫薇:“那個爹,讓他去當回疆駙馬!我們都不要認了!反正,他那麼無情,連令妃娘娘他都可以不管,對我們兩個,他也不會喜歡多久的!”

爾康急了,趕緊說:“小燕子,你一定要弄得天下大亂嗎?我們能夠掙到今天的局面,是經過了多少風浪,好不容易拼出來的成果。大家都要珍惜一點纔好!你怎麼可以輕易說出‘分手’兩個字?實在太殘忍了!”

永琪被爾康說到心坎裡,喊道:“是呀是呀!我可以對你堅定不移,你就不能爲我受一點委屈嗎?想當初,爲了你,我寧願拋棄阿哥的身份,跟你天涯海角去流浪……”

小燕子大叫:“對了!就是這句話!現在,你還願不願意跟我去流浪?你不要當阿哥,我不要當格格!就算窮死,我們一起討飯去!”

永琪一怔,面有難色:“不是我不肯,而是……真有這麼嚴重嗎?”

“就有這麼嚴重!就有這麼嚴重!就有這麼嚴重!”小燕子連聲的嚷:“你捨不得‘阿哥’的身份,就算了!讓我走!讓我走……”

永琪把小燕子死死的抱住,道:“我怎麼可能讓你走?”

永璇見了,先行離開了。

爾康把紫薇的手一拉,兩人很有默契的,避到外面去了。

永琪見到房中無人,就緊緊的擁住小燕子,在她耳邊誠懇的、深情的說道:“小燕子啊!我答應你,只要有一天,我認爲真的很嚴重,我一定爲你拋棄阿哥的身份!什麼富貴榮華,在我看來,都不如你的一顰一笑!我是這麼深刻的愛着你,你受了一點點委屈,對我都是打擊!可是,現在並沒有到那個地步,我們這一羣人,紫薇、爾康、柳青、柳紅,爾泰、塞婭,還有金瑣,我們都是一體,能夠團聚在一起,是多麼可貴的事!怎麼可以把這種團聚給破壞掉呢?你就是不在乎我,也該在乎他們吧!”

小燕子聽到永琪這麼熱情的話,心就軟了下來,感動得唏哩嘩啦:“誰說我不在乎你?我最捨不得的就是你呀!永琪,你知道嗎?我可以不要榮華富貴,我也可以不要……不要所有的一切,可是我不能沒有你,你是我的一切啊!”她剛纔差點說出“不要江山王位”,馬上覺得不對,收了回去。

永琪心頭一熱,說不出來的震動,擁着小燕子說:“小燕子,好好聽的一句話!好珍貴的一句話!爲了這句話;爲了我,包容皇阿瑪吧!別讓他的私生活,來破壞我們的未來,那就太不值得了!”

永琪說完,就俯身吻住了她。

小燕子摟着永琪,依偎在他懷中,在這樣的柔情蜜意下,終於平靜了。

在景陽宮的院子裡,紫薇和爾康也在談論着這件事,爾康忍不住埋怨紫薇:“你怎麼不拉住她?居然讓她到寶月樓去大鬧?你想想,皇上這一生,有多少女人?宮裡,名正言順的妃嬪,就有二十五個,宮外,還有好多。你的娘,也是一個。這世界上沒有完人,如果說皇上也有弱點,大概就是‘英雄難過美人關’了!你想,小燕子當着那個公主,跟皇上又吼又叫,讓皇上的面子往哪兒擱?她不是自己去討打嗎?”

紫薇懊惱的說:“我怎麼沒有拉住她?我恨不得點了她的穴道!可是,想到令妃娘娘,又想到我娘,所以,我不拉她了。皇阿瑪自己先不對了,還要打人!我對他也好生氣。你沒有看到令妃娘娘,那麼蒼白,那麼傷心,懷着孩子,還在發燒……皇阿瑪居然不聞不問……”說着,就擡眼看爾康,困惑的問:“男人有權利讓一個女人爲他生兒育女,再讓她心碎嗎?我看着令妃,就好像看到了我娘!”

爾康心中一動,道:“不管男人或是女人,都沒有權利讓對方心碎吧!我們來改變這些陋習,好不好?上次和你的話只說了一半……”

紫薇猛的打了一個寒戰,反射般的說:“你要說金瑣?”

爾康道:“你怎麼知道?是的,金瑣……”

紫藏急忙搖頭喊道:“不行不行!”

爾康問:“什麼東西‘不行不行’?”

“你不能不要她!”紫薇急促的說:“你的心意,我已經瞭解了!可是,她早已認定了你,財你死心蹋地了。你當初答應了我,要收了她,你就要實現你的諾言!”

爾康誠懇的說:“那個‘答應’,是權宜之策呀!當時,你正在生死關頭,幾乎是‘臨終託付’,我知道那把刀再不拔出來,你就活不成了!那種狀況下,我除了說‘是’之外,沒有選擇。但是,經過一段長時間的思考,我覺得,如果我真的把金瑣收房,根本是個不忠不義的行爲!你看,你爲了皇上冷落了令妃娘娘,那麼難過!那麼,你要我將來冷落你,還是冷落金瑣?看到皇上,就該知道用情不專,是一種罪過!紫薇,我們不要再重複這種罪過吧!我心裡只有你,哪兒還有位置去容納金瑣?她和我們生死與共,也是我們大家的親人啊!我們該爲她的幸福着想,她有權利追求屬於她的‘情有獨鍾’,是不是?”

紫薇聽了這篇話,不能不震動,不能不感動,不能不承認爾康於情於理,都是面面俱到。只是……只是……金瑣會怎麼想?她癡癡的看着爾康,她道:“是!你說的有理!讓我好好的想一想。”

爾康也癡癡的看着她:“好吧,我們不談這個,把這件事放在心裡就好了。還是談談我們吧,皇上那天警告我們不能隨便去漱芳齋,太后對你們兩個心存猜疑,皇后依然充滿心機……這個時候,我們實在不能橫生枝節了!你要勸着小燕子,對於含香公主的事,不管爲妙!你想,那是皇上的私事,管也管不了呀!”

紫薇深深點頭:“你說得對!”想想,忍不住悄眼看爾康:“還有……晴兒……”她似乎還不是很放心。

爾康立即打斷了她:“晴兒什麼?我心裡只有紫薇!再說她有了婚約,我還去插一腳啊!”

紫薇凝視他,接觸到他那樣深情,那樣溫柔,那樣堅定的眼光,她就意亂情迷起來。眼中只有爾康,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晚,在漱芳齋,小燕於依舊怒氣衝衝。她在房間裡走來走去,苦思如何幫令妃奪回乾隆?想了半天,她還是很生氣,道:“你們雖然勸了我一大堆,我是不能冷靜下來,皇阿瑪不講道理,他還打我,我說什麼他都不會聽了,我怎麼才能幫令妃娘娘呢?”她突然想出辦法了:“有了!我明兒個直接去找那個含香公主,勸她回回疆去!告訴她,當了‘妃子’,搞不好一年半載都看不到皇上,宮裡已經有一大堆這種‘妃子’了!我還可以帶她去‘拜訪’幾位,就這麼辦!”

紫薇往她面前一站,臉色嚴肅而堅決的說:“你什麼都不許辦!爾康說得對,我們根本沒有資格去過問皇阿瑪的私事!想管也管不了!何況,我們要面對太后,皇后……自己都搖搖晃晃,沒有站穩。你還在那兒管這個,管那個,把問題越弄越複雜,到時候,我們救不了任何人,還得路上自己!”

小燕子一聽,就氣壞了,擡眼看紫薇,喊:“你好自私!你就想到要保護自己,不想保護令妃娘娘!當了格格,你就變了!只想維持自己的身份,別人的傷心,你也看不到了!”

這幾句話說得太重了,紫薇大大的受傷了:“你這是什麼話?你這樣冤枉我,太沒良心了!我是顧全大局,不能跟着你瞎鬧……令妃娘娘像我們的親孃一樣,我也難過,我也心痛呀!可是……可是……我們能做什麼呢……”

小燕子大叫:“嘗試去做一些事,總比什麼都不做好!”

紫薇被她堵得無話可說,臉色發青,金瑣就衝上前來,對小燕子嚷:“小燕子,你每次都這樣,一生起氣來,就夾槍帶棒,把每個人都亂打一氣!以前,你佔據了她的位置,她都不和你計較,她怎麼會在乎‘格格’的身份?你這樣冤枉她,你纔是變了!”

小燕子更氣,她每次生氣就會胃痛,氣得壓住胃,說:“好好好!你們主僕一條心,我鬥不過你們!”

紫薇一跺腳,傷心的喊:“你真要跟我們‘鬥’嗎?你的敵人是我們嗎?你氣死我了!姐妹一場,這麼沒有默契……”

小燕子看到紫薇真的生氣了,心裡好生後悔,自己也知道錯了,可是……她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就在兩人都鬧得情緒惡劣的時候,外面傳來小卓子、小鄧子的大喊:“皇上駕到!”

聲到人到,乾隆已經大步走進。後面跟着太監們。屋裡的人全部一驚。

小燕子看到乾隆,眼眶一紅,身子一轉,就用背對着乾隆,也不招呼,也不行禮,直挺挺的站着。

紫薇看到乾隆,心裡一酸,許多委屈,全部涌上。竟然學着小燕子,也把身子一轉,用背對着乾隆,也不行禮,也不說話。

只有金瑣、明月、彩霞三個丫頭,慌忙請安行禮:“萬歲爺吉祥!”

行完禮,三中丫頭就趕緊去倒茶倒水拿點心。

乾隆看着兩個挺立着,像是木偶一樣的格格,驚愕着。他這一生,還沒面對過這樣無視自己存在的局面。一時之間,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半晌,才重重的咳了一聲,故作輕快的說:“兩個丫頭,看到皇阿瑪,連禮貌都沒有了嗎?”

兩個格格,依然挺立不語。紫薇臉色凝重,小燕子用手捂着胃,兩人都是一臉的苦惱。乾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心裡是相當心痛的。對於自己那一耳光,着實後悔着。他深吸了一口氣,就色歷內茬的說:“兩個丫頭,怎麼回事?還在生氣啊?”說着,走向兩人,彎腰去看小燕子:“小燕子,朕是不是打重了?”

小燕子背脊一挺,什麼話都不回答。

乾隆嘆了口氣:“朕承認,今天是朕暴躁了一些,不過,你們也太過份了!跑到寶月樓去,已經很不合適,又在那兒大聲嚷嚷,朕這一生,還沒碰到過像你們這樣大膽的格格!好了,朕不追究你們了!你們也別嘔氣了,紫薇!”

紫薇把頭一低。

乾隆又嘆了口氣:“紫薇,在朕心裡,你一直是最溫柔最解人的孩子,你說,朕讓那個‘慈愛’的爹消失了,好嚴重的一句話!那麼,你是不是也準備讓那個‘孝順’的女兒也消失呢?”

聽到乾隆這樣真摯的幾句話,紫薇就無法再沉默了,她被動的轉身,擡起頭來,哀怨的看了乾隆一眼。乾隆接觸到這樣的眼光,一怔。

乾隆溫柔的問:“紫薇,你想說什麼?”

紫薇低低的答:“紫薇不敢說話,怕捱打。”

乾隆道:“朕今天還是破題兒第一遭,打了格格的耳光。哪有一天到晚要打人的?不會捱打了!別板着臉了,朕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漱芳齋裡的笑聲了!”

紫薇屈了屈膝:“皇阿瑪,只怕那個笑聲,會被皇阿瑪給切斷了!”

“哪有那麼嚴重?女孩子的心眼就是太多!”乾隆看紫薇:“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雖然給朕打了一個耳光,現在,朕親自來安慰你們,還不夠嗎?”

紫薇道:“皇阿瑪親自跑這一趟,我們兩個心裡非常感激。只是……”說到這兒,便欲言又止。

乾隆追問:“只是什麼?”

紫薇輕輕一嘆,幽幽說道:“皇阿瑪!只是……‘盼過昨宵,又盼今朝,盼來盼去魂也消!’那是我娘寫的句子。可是,杜甫寫的最好,‘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她頓了頓,凝視乾隆:“皇阿瑪來看我們,我們受寵若驚。可是,令妃娘娘正在臥病,不知道有沒有人去看她?”

乾隆一震,定定的看着紫薇。紫薇迎視着乾隆的眼光,她那麼溫柔,又那麼勇敢。乾隆內心,被深深的撞擊了。

“朕明白了!”乾隆喃喃的說:“原來令妃不舒服,怎麼沒有人告訴朕?好了,朕也不耽擱了,這就看她去!”

乾隆說着,轉身就大踏步而去。

紫薇急忙屈膝,心悅誠服的喊道:“紫薇恭送皇阿瑪!”

小燕子連忙回頭,乾隆已經去了。

小燕子高興的把紫薇一抱。喊着:“紫薇,你好偉大!我冤狂你了!你有你的辦法!這真笨,學了這麼多詩,我竟然沒用上。”

紫薇看着小燕子:“不跟我生氣了?”

小燕子喊:“哎呀哎呀,我呸呸呸,我是個什麼東西?哪裡有資格跟你生氣?”

紫薇笑了,小燕子也笑了。端着點心出來的金瑣、明月、彩霞也笑了。片刻,紫薇收起了笑,臉色又沉重起來,正色看着小燕子,說:“雖然皇阿瑪答應,現在去看令妃娘娘,但是,那並不是表示他不要含香公主了。我覺得,含香已經佔據了他的心,恐怕不是任柯力量可以扭轉的了。”

小燕子大失所望,立刻垮了臉。

紫薇的話沒有說錯,兩個月以後,乾隆正式冊封含香,成爲“香妃”。

含香的身份確定以後,阿里和卓就要起身回回疆這天。乾隆把自己最情任的兩個人,永琪和爾康,叫到面前來,道:“永琪,永璇,爾康,今天叫你們三個過來,是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們!”

爾康、永琪和永璇恭恭敬敬的回答:“是!”

乾隆道:“明天一早,香妃要送阿里和卓出城,朕要你們三個護送香妃一起去。你們三個武功高強,反應敏捷,朕信得過你們!你們要帶幾個好手,一隊侍衛,保護香妃,絕對不能讓她有任何閃失!到了城門口,就讓他們父女告別,不要拖拖拉拉,耽誤時間,快去快回,知道嗎?”

永琪和永璇應着:“兒臣遵旨!”

爾康也應着:“臣遵旨!”

第二天,三人就帶着隊伍,浩浩蕩蕩的送阿里和卓出城去。

依然是旗幟飄飄,依然是樂隊奏樂,依然是馬隊車隊,前呼後擁,但是,含香的身份,和來的時候,已經全然不同了。

大清旗幟也飄飄,爾康、永琪、永璇騎着馬,帶着衆多的侍衛和軍隊,護送在側。

大隊人馬到了城門外。但見天蒼蒼,草茫茫。

爾康趨前對阿里說道:“皇上有旨,請香妃娘娘就在這兒和您告別!”

阿里點點頭:“好吧!不論送多遠,總歸是要分手的!”阿里策馬到含香車前,含香已經在維娜吉娜攙扶下。走下馬車。

含香看着父親,眼中含淚,道:“爹!一路上,您要多保重!”

阿里不禁惻然,說:“含香,不要恨爹,你的犧牲,是有代價的!維族千千萬萬的老百姓,因爲你而獲得重生了!爹代替那些百姓,向你道謝了!”阿里說完,一個激動,就用回族參見王者的大禮,向含香行禮。

含香大驚失色,慌忙雙手扶住父親,淚,便滾滾而下了,說道:“爹!你怎麼可以對我行此大禮?你心裡的話,我都明白了!你的用心,我也明白了!你放心的去吧!維族的命運既然在我身上,我無論怎樣事情,都會委曲求全的!”

父女二人,執手相看,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了。

風蕭蕭,層雲飛卷。父女二人,半晌無言,似乎天地都爲之動容了。

爾康、永琪和永璇默默的站在一邊,也深深的感應到這種離別的沉痛。

父女二人,終於放開了緊握的手。

“含香,好好愛惜身體,爹走了!”阿里大喊一聲,毅然策馬,狂奔而去。

回部士兵,跟着去了。回部旗幟,也跟着飄飄而去。

含香肅立在曠野裡,臉上帶着悽絕的美麗,目送父親和回部人馬消失。她神情壯烈,衣袂飄然。

爾康、永琪和永璇震攝在她那種悽美上,都不忍心上前催促。

阿里和卓兩度回首,最後,對含香揮了揮手,就再不回顧,率大隊人馬絕塵而去,煙塵滾滾,人、馬、旗幟……逐漸消失在地平線上了。

含香仍然迎風佇立。白色衣衫,飄飄若仙。

永琪看爾康:“是不是該催她回去了?”

永璇也道:“是啊!爾康哥,你說呢?”

爾康對含香已經充滿拎恤之情,感概的說:“李白的詩,我現在才明白了,‘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正是現在的寫照。讓她再停留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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